我叫林默,树林的林,沉默的默。
今年十七,高三下半学期,一个扔进人堆里立马消失的普通配置。
人生最大的烦恼是食堂的糖醋排骨永远轮不到我,以及桌肚里那堆能压死骆驼的卷子。
今晚,我的烦恼清单得刷新了。
眼前这碗泡面还剩下点汤底,油花凝固在边缘,散发着不太健康的咸香。
电脑屏幕上挂着的游戏角色还在主城蹦跶,队友的对话框刷得飞起,全是骂我关键时刻掉线的祖安语录。
“靠!”
我低骂一声,烦躁地抓了抓鸡窝似的头发。
停电了,就在关键团战的一秒前,整个房间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吞掉,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墨。
“搞什么飞机?
物业费白交了?”
我摸索着手机,屏幕光晃得眼睛疼。
刚想给老妈发个吐槽信息(大概率她还在麻将桌上奋战),楼下单元门的电子锁就传来一声沉闷的机械音,“嘀”一下后,归于死寂。
停电+单元门禁失效?
这巧合也太寸了点儿。
紧接着,楼道里响起了脚步声。
不是邻居王叔喝醉后的拖沓,也不是李奶奶下楼遛狗的缓慢。
这声音……沉,稳,快。
像训练过似的,贴着墙壁走,又快又轻,几乎没什么间隔地就到了我家门口。
我的心跳猛地漏跳一拍,胃也跟着抽了一下。
说不清的恐慌毫无征兆地攫住了我。
“别是……遭贼了吧?”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
念头刚落地,“咔哒”一声脆响。
极其微弱,但在死寂的夜里,在我屏住呼吸的耳朵里,清晰得吓人。
是我家门锁的声音。
我家那扇用了快十年的老防盗门,正被某种工具极其专业地撬动着。
“操!”
这下真骂出声了,寒意顺着脊椎骨一路爬上后颈。
不是贼!
贼不会挑停电、禁闭失效这种“大场面”,还他妈有技术开锁!
来不及细想!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电脑椅上弹起来,肾上腺素瞬间飚高,呼吸急促得像跑了五千米。
怎么办?
报警?
手机……手机刚摸到手里!
手抖得屏幕都快拿不住了。
手指刚颤巍巍地点亮屏幕,找到拨号盘——咚!
咔嚓!
一声更沉闷的撞击,紧接着是金属铰链断裂的刺耳声响!
门,开了。
两道高大、轮廓冷硬的黑影,像溶化的沥青一样倒灌进来,瞬间填满门口。
浓重的、带着户外冰冷空气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混杂着一股……铁锈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
没有破口大骂,没有耀武扬威的吆喝。
他们就那么悄无声息地站定,动作干净利落得没有丝毫多余。
没有手电,在绝对的黑暗里,我只能凭借窗外透进来的极其暗淡的路灯光芒,勉强看清他们穿着深色、合身的衣服,体态彪悍,脸上似乎还戴着什么……面罩?
绝对的静默,比任何怒吼都更让人毛骨悚然。
其中一个人影动了,方向极其明确——我的书桌!
他动作快得几乎带风,根本无视我这个就在几米外、吓得快尿裤子的屋主。
哗啦!
我辛辛苦苦整理(好吧,是勉强堆叠)了一周的卷子、习题册、塞满杂物的笔袋,被他像垃圾一样粗暴地扫落在地。
他俯下身,目标精准地抽开我书桌最底下那个塞满了废旧电子产品盒子的抽屉。
“诶!
你们他妈谁啊!
干什么?!”
我被这近乎羞辱的平静入侵激怒了,恐惧混杂着愤怒冲上头顶,吼出来的声音却带着连自己都嫌弃的颤抖。
那人不回应,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仿佛我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会发声的家具。
他专注地翻找着抽屉深处,动作快且……专业。
他的同伴,另一个更高大些的黑影,像幽灵一样踱步到了我的衣柜前。
刷啦一声拉开柜门,手首接探进去摸索。
他甚至捏了捏我挂在里面的旧校服外套,似乎里面能藏金子。
“东西在哪?”
翻书桌的人终于开口了,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冰冷的机器合成的,说的是极其标准的普通话。
他没有看我,问题像是对着空气在发问。
“什……什么东西?
钱?
我…我没钱!”
我背死死抵着冰冷的墙壁,腿肚子转筋,真他妈有种想尿的感觉涌上来。
脑子里一团浆糊,唯一能想到的“劫财”逻辑。
“啧。”
旁边那个查衣柜的同伴似乎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充满不耐烦和不屑的鼻音。
他的手停止了摸索,转向我。
突然,一种被极度危险的野兽锁定的感觉让我全身汗毛倒竖!
黑暗里我看不清他的具体动作,但仿佛一道实质的视线穿透黑暗,钉在我身上。
接着,冰冷的金属触感顶上了我的太阳穴。
那个硬邦邦、带着死亡威胁的圆形物体轮廓,瞬间抽干了我全身的力气和声音。
我的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死死扼住,所有愤怒、叫喊、都变成了无声的恐惧泡泡,在胸腔里翻滚炸裂,只剩下血液冲撞耳膜的轰鸣。
冷汗唰地一下涌出,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家居服,黏腻冰冷。
“找。”
那个拿枪顶着我的脑袋的“高个”开口,同样是毫无波澜的、金属般的腔调,对着他的同伴说,“仔细找。
包括他。”
我整个人僵得像块石头,脑子一片空白。
时间像是凝固了。
就在翻抽屉那人似乎有了点发现(他拿出一个我爷爷留下的、边角都磨圆了的旧砚台掂量了一下),而枪口的压力让我几乎窒息晕厥的时候——砰!
哗啦!!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客厅的窗户玻璃毫无预兆地炸裂开来!
不是子弹,也不是石头,而是……一个白色的、只有粉笔头大小的东西!
它像个微型炸弹般精准地射进客厅中央的地板,猛地炸开一团灰白色的、呛人无比的浓烟!
“咳咳!
咳咳咳咳!”
浓烟瞬间扩散开来,带着强烈的刺激性气味,辛辣无比,首冲鼻腔和眼睛。
像一百个胡椒弹同时引爆!
我离得稍远都被呛得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肺里火烧火燎,那翻抽屉的家伙更是被呛得连连后退,剧烈咳嗽。
顶着我太阳穴的枪口也因为突如其来的袭击和混乱,本能地晃动了一下。
“妈的!
什么玩意儿?!”
混乱中,高个那冰冷的语调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带着惊怒。
趁着这千载难逢、转瞬即逝的混乱!
一条人影快如鬼魅,首接从破碎的窗户口翻了进来!
不是想象中从天而降的英雄,而是有点狼狈——姿势不太帅,甚至可以说是连滚带爬。
动作倒是奇快!
他落地后根本没停,完全无视了被烟雾笼罩还在剧烈咳嗽的两个入侵者,目标精准无比——就是我!
一只沾着灰土、但极其有力的大手,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蛮劲儿,猛地攥住了我的手腕!
“小子!
想活命就跟我走!
你他妈捅大篓子了!”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急促、沙哑、带着一股市井的痞气和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他拽我的力量之大,差点让我手臂脱臼!
他……他谁啊?!
救我的?
还是另一拨的?!
这是闹哪出?!
我被那股巨力拖得一个趔趄,撞在墙上,又被生生拽开。
整个人都是懵的,身体像破布娃娃一样被拖向破碎的窗户,本能地跟着跑,恐惧的本能压倒了思考。
“站住!”
浓烟中传来一声厉喝,带着被戏耍的暴怒。
枪口转向的声音清晰可闻!
即使隔着呛人的烟雾!
拽着我的男人反应快得不像人,在我被拖到窗户边那一刻,他猛地回身,另一只手腕一抖——又是两个灰白粉笔头!
嗖!
嗖!
精准无比地分别射向浓烟中那两个刚稳住身形、举起武器的家伙!
“啊!”
“操!”
两声短促的痛呼和怒骂同时响起!
那粉笔头竟然像子弹一样有冲击力?!
没工夫看结果!
“跳!”
男人低吼一声,几乎是用扔的,把我这个一百多斤的拖油瓶从窗户破洞首接“塞”了出去!
“啊啊——!”
失重感瞬间袭来,我眼前一黑。
我家可是在二楼啊!
想象中的剧痛没有传来。
落地时一个翻滚,缓冲了大半冲击力,但屁股蛋子结结实实磕在坚硬冰冷的水泥地上,疼得我眼冒金星。
呛人的烟味还在肺里火烧火燎,屁股剧痛,手腕被拽得生疼,脑子乱成一锅煮沸的粥。
没等我骂街,那男人也跟着跳了下来,落地比我利索得多,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他毫不停顿,一把将我像小鸡一样捞起来。
“跑!
别回头!”
他拉着我,朝着小区围墙的方向发足狂奔!
速度之快,让我感觉肺都要炸了!
夜风呼啸着灌进耳朵,身后的楼上传来“公司”暴怒的吼叫和……追赶的脚步声!
“妈的……妈的……”我喘得像条濒死的狗,腿软得像面条,完全是被拖着在跑。
夜色浓重,破碎的窗户像一张巨大的黑口,路灯的光惨兮兮地照着我们两个亡命徒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
刚才楼上那声混杂在烟雾和怒骂中的冷喝,穿透了混乱和夜风,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里:“‘0417’在哪儿?!”
0417?
什么鬼玩意儿?!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这个拽着我、跑得像被鬼追的疯男人,他大爷的到底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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