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五年的深秋,铅云低垂,北风裹挟着细沙如利刃般刮过首隶大地。
李明远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迷彩外套下的皮肤还残留着山洪冲击岩石的剧痛。
三天前,他不过是在大学图书馆查阅明代史料,转眼却被浑浊的洪流卷入时空漩涡,当他在陌生河岸苏醒时,腰间还缠着半截断裂的书架木板——那是他在现代世界最后的印记。
腐臭味突然刺入鼻腔,李明远猛地屏住呼吸。
十米外的枯草丛中,五具流民尸体横陈在地,其中孩童的小腿还在微微抽搐。
为首的老汉王福顺死死捂住怀中婴儿的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后生,往南三里有座城隍庙......”马蹄声由远及近,李明远顺着颤抖的手指望去,二十余骑清军骑兵正呈扇形包抄而来。
镶蓝旗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马背上的士兵盔甲缝隙渗出暗红血迹,弯刀末端还挂着风干的头皮。
现代军事纪录片里的知识突然在脑海中炸开——这些游骑不是普通士兵,而是专为屠戮流民、刺探军情的巴牙喇前锋营。
“大家听我说!”
李明远压低声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
他注意到田埂下被雨水冲刷出的土坑,里面横七竖八堆着生锈的农具,“把这些农具捡起来,躲到土坑后面,等他们靠近......后生,你这是要找死?”
王福顺的喉结上下滚动,“建奴的骑射百步穿杨!”
“不拼就是死!”
李明远抓起一根断裂的锄头柄,金属箍早己锈成铁渣。
他想起纪录片里的战术分析,“他们分散队形就是轻敌,等马队进入五丈范围,我们突然起身攻击马腿!”
流民们颤抖着爬向土坑,老妪的缠足在泥地里拖出蜿蜒血痕。
清军骑兵渐渐靠近,李明远能清晰看到为首将领鹰钩鼻上的刀疤。
那人突然勒住马缰,用满语叽里咕噜说了几句,骑兵们立即呈扇形散开,马蹄踏碎满地枯叶,扬起阵阵血雾般的尘土。
“等我喊‘冲’!”
李明远感觉后槽牙咬得发酸,二十一世纪的军事纪录片在脑海中疯狂闪回。
当第一匹战马踏入攻击范围时,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冲!”
十几个人挥舞着农具从土坑中跃起,发出震天的怒吼。
李明远看准左侧骑兵,用锄头柄狠狠砸向马腿。
战马人立而起,将主人掀翻在地,他顺势扑上去,用断刃抵住对方咽喉。
那人脖颈处的辫子扫过他手背,带着令人作呕的油腥味。
“饶......”清军士兵的求饶声戛然而止,李明远的断刃己经刺穿喉结。
混战中,王福顺用镰刀劈中一人面门,却被流箭射中肩膀。
李明远抄起地上的弯刀,挥砍时突然想起历史课本里的记载——这些弯刀弧度设计,正是为了在马上挥砍时更省力。
战斗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李明远喘着粗气站在满地尸首中,迷彩外套的破洞处渗出暗红血迹。
流民们看着他,眼神中既有恐惧,又有敬佩。
一个少年颤抖着递来半块硬饼:“大哥,你杀建奴的样子......像菩萨显灵。”
李明远望着渐渐西沉的夕阳,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在这个动荡的年代,要想活下去,要想保护这些无辜的百姓,他必须变得更强。
“我们走。”
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污,“找个安全的地方,我们要想办法活下去。”
流民们默默跟在他身后,脚步比之前坚定了许多。
夜幕降临,寒风呼啸,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血色的黄昏中。
远处传来狼嚎,李明远握紧腰间的弯刀,忽然想起大学教授的话:历史不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而是浸透鲜血的残酷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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