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把钥匙插进302室门锁时,指尖被金属烫了一下——明明是深秋,锁孔却透着反常的温热。
门内没有开灯,只有客厅窗户漏进的路灯微光,在地板上投出锯齿状的光斑。
他踢开脚边一个快递盒,忽然闻到一股甜腻的怪味,像过期的蜂蜜混着消毒水,卡在鼻腔里挥之不去。
“陈宇?
你又把垃圾囤客厅了?”
他喊了一声,没人应。
厨房方向传来水滴声,嗒、嗒、嗒,规律得像秒表。
林默摸黑走到陈宇房门前,发现门缝里渗着水,不是自来水的清亮,而是浑浊的浅褐色,水面上还漂着几片指甲盖大小的银箔。
他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推门,门却从里面反锁了。
“陈宇!
开门!”
他拍打着门板,手心触到的木头是湿的,像是被水浸泡了很久。
水滴声突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细微的“嘶嘶”声,像有人在门后用指甲刮擦玻璃。
林默后退一步,撞翻了玄关的鞋架。
鞋架底下压着一张揉皱的水费单,日期是三天前,金额那一栏被红笔圈了个巨大的叉,旁边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这次该你付了,不然……”字迹是陈宇的,但最后那个“然”字拖得很长,墨水晕开,像是笔尖顿住时滴下的墨。
他们上周刚因为水电费吵到派出所。
陈宇指责林默偷用洗衣机,林默骂他故意把空调开到16度,民警调解时,陈宇攥着水费单的手一首在发抖,指节白得像要折断。
“哗啦——”门内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林默心一横,抄起墙角的灭火器砸向门锁。
锁芯崩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甜腥味扑面而来,他捂住口鼻冲进房间,脚下却“噗嗤”一声踩进了水里——整个地板都泡在没脚踝的褐色液体里,水面上漂浮着大量银色锡箔,像撒了一把碎镜子。
陈宇仰躺在房间中央的床上,身上盖着一床印着卡通图案的蓝色被子,被子边角浸在水里,吸饱了褐色液体,沉甸甸地坠着。
他的脸朝向窗户,右手垂在床沿外,手指上缠着几圈银色锡箔,指尖捏着半张撕烂的水费单,单子上用红色马克笔写着一个数字:“3”。
林默的视线扫过床头柜,上面放着一个打开的蜂蜜罐,罐口沾着褐色结晶,旁边倒着一瓶84消毒液,瓶盖滚在床脚的水里。
而陈宇的左手,正紧紧攥着什么东西,指缝间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滴在床单上,晕开一朵小小的花。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林默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抖。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鞋,鞋底沾着银色锡箔和褐色黏液,而陈宇房门的内侧,不知何时被人用同样的褐色液体画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圆圈中央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字:“算清”。
带队的张警官推门进来时,第一句话就是:“林默?
上周跟死者在派出所吵架的那个?”
他的目光扫过林默沾满污渍的鞋,又落在床头柜的蜂蜜罐上,“你们不是因为水电费吵得不可开交吗?
怎么,这次没算清?”
林默张了张嘴,想解释那滩水、那些锡箔、还有陈宇手里的东西,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他看见张警官的助手正在拍照,闪光灯闪过的瞬间,陈宇攥着的左手忽然动了一下,指缝间露出一角银色的纸片,上面似乎刻着某种奇怪的符号。
而地板上的褐色液体还在缓慢地向门口蔓延,在水费单上那个被红笔圈出的金额数字上,覆上了一层黏腻的薄膜,像谁给这摊旧账,盖上了一个血色的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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