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5年9月17日，滨海市基因净化所地下三层。
林深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暗褐色血迹，那是三十分钟前从编号07的实验体颈动脉喷溅出来的。
他的右手腕内侧浮现出蛛网般的青紫色纹路，这是连续七十二小时接触”深海遗物“的副作用——根据《序列观测手册》记载，当污染指数突破临界值时，这些纹路会像活物般向心脏蔓延。
“倒计时三分钟！”
主控台传来助手陈雨的尖叫，她的瞳孔因恐惧而极度收缩，虹膜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银灰色。
林深猛地转身，透过防爆玻璃望向隔离舱。
编号07的实验体正以一种违背人体构造的姿势扭曲着，原本植入的深海孢子在他脊椎处拱出肉瘤，每颗肉瘤都嵌着人类眼球状的器官，此刻正齐刷刷转向观察室方向。
“它们在看我们。”
林深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左手无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的青铜罗盘。
这是今早从太平洋裂谷打捞的序列锚点，表面布满螺旋状的深海符文，此刻正在他掌心发烫。
警报声骤然炸响，隔离舱的合金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林深看见实验体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蠕动的半透明组织，那些组织里清晰可见黑色的触须状物体在游动。
“启动净化程序！”
陈雨扑向控制台，但一排猩红的警示灯己经亮起。
“不行，主系统被入侵了！”
就在这时，实验体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音，他裂开的胸腔里涌出大量黏液，黏液中悬浮着数十个发光的孢子。
孢子在空中排列成某种古老的文字，林深认出那是《深渊回响》中的禁忌咒文。
“我们即是进化本身。”
林深脱口而出，这句话像冰锥般刺入他的大脑。
他感到鼻腔涌出温热的液体，伸手一摸，指尖沾满黑红色的血。
陈雨突然发出尖锐的惊叫，林深转身看见她的后颈正钻出一根半透明的触须，触须末端是一张布满利齿的小嘴。
他下意识地掏出罗盘，青铜表面的符文突然发出刺目蓝光。
时间仿佛静止了。
林深看见触须在陈雨脖颈处凝固成冰晶，实验室的灯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频率闪烁。
他的视网膜上浮现出克苏鲁的巨大轮廓，那对深不可测的瞳孔中，无数星辰正在诞生与毁灭。
“不要首视——”陈雨的警告戛然而止，她的身体像被无形的巨手揉捏般扭曲，最终化作一团血雾。
林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由骸骨堆砌的洞穴。
头顶悬挂着无数发光的深海生物，它们的荧光在洞穴墙壁上投射出诡异的影子。
“欢迎来到深海子嗣的记忆宫殿。”
沙哑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林深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臂正在变成半透明的凝胶状，血管里流动着幽蓝的光芒。
洞穴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个披着海藻的身影缓缓走来。
当看清对方的面容时，林深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那是他十年前在“深海觉醒”事件中失踪的妹妹林浅。
“哥，你终于找到我了。”
林浅的声音带着海水的腥味，她的眼睛变成了纯黑色，瞳孔中倒映着无数正在分裂的孢子。
林深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里塞满了细小的触须。
他惊恐地撕扯着，触须却越缠越紧，首到他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当林深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实验室的地板上。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让他皱起眉头，他撑起身体，发现右手腕的青紫色纹路己经蔓延到肘部，而左手掌心的罗盘不见了。
“林博士！”
几名全副武装的净化者冲进实验室，为首的男人掀开面罩，露出一道从额头贯穿至下颌的疤痕。
“我是联邦特工楚离，奉命接管此次事件。”
林深注意到楚离的瞳孔是奇异的金色，在灯光下泛着蛇类特有的竖纹。
他刚要开口，墙上的监控屏幕突然亮起，画面中所有实验体的畸变方向都与十年前“深海觉醒”事件中的怪物完全一致。
“这不可能……”林深喃喃自语，他的余光瞥见墙角有个闪烁的红点。
那是黑潮公司的标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入墙壁。
楚离突然抓住林深的手腕，将他拽向紧急出口。
“别发呆了，你的污染指数己经超过30%，再不离开这里，你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怪物！”
林深挣扎着回头，看见隔离舱的合金门终于不堪重负地炸开。
无数半人半鱼的深潜者从浓烟中爬出，它们的鳍状手臂上握着刻满符文的三叉戟。
“它们在等我。”
林深突然平静下来，他感到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我是深海子嗣的序列持有者，它们不会伤害我。”
楚离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松开手，后退两步。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序列持有者会被联邦立即处决，这是《畸变管理法》的铁律。”
林深望向窗外，血月的光芒正透过防弹玻璃洒在实验室里。
他的皮肤开始渗出幽蓝的荧光，那些青紫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着。
“处决我之前，”林深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先看看这个。”
他抬起左手，掌心浮现出一个发光的螺旋符文。
下一秒，所有深潜者同时单膝跪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吾主降临！”
楚离的通讯器突然响起刺耳的杂音，一个机械合成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启动归零计划，目标坐标：滨海市基因净化所。”
林深感到一阵眩晕，他的视野开始重叠，仿佛同时看到了现在和未来。
在某个模糊的画面里，他看见自己站在太平洋底的深渊图书馆前，手中握着打开禁忌之门的钥匙。
“看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楚离低声说，他的身体开始膨胀，衣服下露出鳞片状的皮肤。
“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林深没有回答，他闭上眼睛，任由深海的呼唤引领他走向未知的命运。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听见陈雨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记住，污染即是进化，而进化……永不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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