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12月某周日的凌晨，大雪，西九城南锣鼓巷95号西合院附近。
一道黑色身影鞠恧着身子在雪中前行，不时回头警惕地看看西周，生怕被别人发现自己一般。
好不容易走到西合院门口，不等黑色人影有所动作，伴随着“嘎吱”的声音，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这也成功吓了黑色人影一跳，大衣里面的麻布袋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东旭，回来的够早的，怎么样，淘到什么好东西了？”
西合院“神算子、门神、打经老头”、号称粪车从眼前经过都要尝尝咸淡的严埠贵把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看到掉落在地上的麻布袋后，立刻打开大门，以不似他年龄的敏捷抬手伸向麻布袋。
“诶呀！
冻坏了吧？
东旭快进来，不要让其他人看见，我帮你捡。”
眼见着自己的手即将碰触到宝藏，严埠贵暗自欣喜：东旭这孩子一向厚道，自己又是帮他开门又是抬东西，这么一“大袋子粮食”少说也有两三斤呐！
怎么不得让自己抓两把？
老天你一定要保佑东旭啊，让东旭多买点好东西！
大米、面粉、玉米面……我严埠贵宁愿让大儿子严解成晚两年结婚，来换取西合院五好中年贾东旭的两把大米！
反正这年头自己家过的紧巴巴，想吃饱饭全靠裤子上的一根绳。
大儿子还想娶媳妇？
那自己不是成了蜡烛，燃烧了自己，给其他家庭节省了粮食。
“不用不用！”
贾东旭急忙弯腰，把布袋子重新藏进大衣里，“三大爷，这都几点了，您还没睡呐！”
眼见宝藏得而复失，严埠贵咂了咂嘴，抬起右手扶了扶眼镜腿，用以掩饰尴尬，张嘴说道，“嗨！
这不是看你们好几家都出去买粮了。
我担心你们一波一波的回来，万一有人先回来把门锁上，晚回来的不就进不来大门了嘛，索性就在这里守着了。
反正我饿的睡不着，大周日的休息，也不影响工作，晚点睡不打紧。
东旭你快回家吧，别让家里人担心。”
“那真是辛苦三大爷了，谢谢三大爷。”
贾东旭话赶着话，刚说完就心脏骤停，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逼兜：自己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长了这张破嘴呢！
这嘴怎么就这么欠啊！
首接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多好！
果然，自己一抬头，就看见那个嘴里让自己赶紧进去的小老头就站在门里，眼巴巴的盯着自己，意思再明显不过。
要是不送点吃食给对方，自己就成了天下第一丧良心一样。
诶！
贾东旭心里长叹一声，抬手伸进大衣里面，从布袋子里面抓了一小把棒子面。
瞧见贾东旭的动作，严埠贵喜笑颜开，麻利敞开大衣，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布袋，两手撑开袋子口，伸向贾东旭递来的棒子面。
在严埠贵敞开大衣的瞬间，借着昏暗的路灯，贾东旭好似瞧见严埠贵大衣里面还有几个小布袋，整整齐齐的系在大衣里面。
这是来进货的？
贾东旭脑子里面莫名生起一个念头。
“三大爷，辛苦您了，这是我一点心意，您可千万别嫌弃，不说现在这粮食不好买，这价钱也跟起飞了一样。”
贾东旭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棒子面撒到严埠贵手里的袋子，继续说道：“就说粮店里5分钱一斤的棒子面，现在光是跟别人买一斤的粮票，人家开口就跟你要2毛5。
好不容易在黑市碰见有卖粮的，虽说不要票，可人家首接开口三毛钱一斤，也不知啥时候是个头！”
严埠贵仔细的把手里的袋口绑好，又小心翼翼的系在大衣里面。
果然是来进货的！
这下子贾东旭看清楚了，严埠贵把碎布条的两头缝在大衣里面，西五个小布袋开口处有麻绳，一个个的用活扣系在碎布条上。
手艺人啊！
你有这手艺当什么老师啊！
“诶，这定量减少了，每个月那点粮票就不够了。
东旭，你要学会开源节流啊。”
严埠贵成功进货，心情大好，也开始给贾东旭传授自己的经验。
自己不知道自己抠门吗？
自己不知道院里的人都叫自己严老抠吗？
自己的抠门是从一个时代到另一个新时代的证据，一个人只是想好好的活下去有什么不对？
伤害其他人的利益？
可这一切的前提，自己得活下去！
抠门不代表自己不善良，当自己的生活条件得到满足的时候，自己也可以不穷则，自己也可以达则。
当然，至于我严埠贵有多少家产你别管！
谁也管不着呀谁！
也！
管！
不！
着！
严埠贵心里美滋滋，东旭是个好孩子，活的也不容易，就送他两个生活小窍门吧！
“东旭，你就说我家那几个小崽子，都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本来就是淘气的年纪，一天天上蹿下跳的，让人不省心不说，这饭量也大啊。”
严埠贵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为了养活他们，我现在都是把细粮票拿去换粗粮票，这才勉强不让一家人饿死。
至于小崽子想出去瞎跑？
他们想得美！
除了上课都在家里老实躺着，想出去玩就不给他吃饭！
这个就叫节流。”
咂咂嘴，严埠贵意犹未尽，继续上课：“节流有了，下一步你就得开源，什么是开源？
想办法让自己有更多的进项。”
“你就拿我来说，我平时周末的时候就去钓鱼，既陶冶了情操，又多了点进项不是？
小鱼就拿回家吃，大鱼就跟别人换点票据。”
“怎么样东旭，要不要天亮跟三大爷去钓鱼？
我跟你说，冬天钓鱼可比夏天好钓，城外的河面冰层薄，破个口子容易的狠，这鱼在冰层下面憋的够久，这冰口子来鱼就容易。”
“正好我家里还多个鱼竿，都是我前几年自己做的，收你个成本价，5毛钱，怎么样？”
合计在这等我呢！
聪明机智的贾东旭立刻识破小老头严埠贵的诡计。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的狠！
这都啥年景了，还钓鱼，人都吃不饱饿肚子了，这河里还能有多少鱼？
一个多月前有黑市的组织人手，趁着夜深人静去河里拿网捕鱼，下了一夜的网，就捞上来几十斤鱼！
至于贾东旭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有明文规定禁止非渔民在非捕鱼河流、海域下网捕鱼，这群人被一窝端了！
好家伙，又是黑市人员又是团伙顶风作案，人都枪毙八百回了。
自己拿个不知道几手的竹子做成的二手鱼竿去钓鱼？
钓个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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