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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言情《花落人散两阑珊男女主角分别是裴隐楚安作者“见喜”创作的一部优秀作纯净无弹窗版阅读体验极剧情简介:男女主角分别是楚安宜,裴隐的古代言情小说《花落人散两阑珊由新锐作家“见喜”所故事情节跌宕起充满了悬念和惊本站阅读体验极欢迎大家阅读!本书共计461991章更新日期为2025-07-02 17:46:04。目前在本完小说详情介绍:长街一胜却万楚安宜爱上了裴一个卑微至极的奴爱他帮他护从卑微小奴一路让他位极人她总以为真心相再冷的石头也能捂热大婚当他亲手抓她入诏狱容、流放、痛失至亲、胎死腹他口口声声要她赎罪直到她真的殒裴隐却疯
主角:裴隐,楚安宜 更新:2025-07-02 18: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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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大祁,京城天牢内。楚安宜被摔在地上,身上华贵的婚服染上肮脏的泥渍,
她狼狈又震惊望着走近的男人。“阿隐,我一心爱你,你为什么害我?”裴隐从阴影中走出,
绯红的飞鱼服衬着他威严邪肆,俊美如堕仙。漫不经心搭腔:“心语不小心杀了蛮夷太子,
她不能死,又是你的丫鬟,自然由你顶罪。”男人冰冷的话冻得楚安宜的心生疼。
“……那我呢?”今日是她和他的新婚之夜,她到现在还觉得这一切是个荒唐的梦。
楚安宜拉着男人的衣摆,卑微仰头问他:“皇子犯法和庶民同罪,
你就不担心我有个三长两短?”裴隐低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郡主,
你不是号称京城第一才女?”说着,他懒懒俯身,冰凉的手指挑起楚安宜的下巴,
一双含情丹凤眼,此刻却只有玩弄。“都到这时候了,你不会还以为我喜欢你吧?
”话如重锤,碾压着楚安宜的情意。当年初见,哪怕裴隐只是个关在笼子里下贱又卑微的奴,
她也一眼就看上了他。她倾尽康王府之力培养他,以为会和他两情相悦……但此时此刻,
凝着男人眼底的嘲讽,她实在无法自欺欺人——“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输给了花心语。
”刻在骨子里的骄傲叫嚣着不甘,楚安宜极力压着眼泪,
扭头缓缓站起身:“但我是父王最疼爱的女儿,你就算是锦衣卫统领,也不能只手遮天。
”裴隐缓缓收起笑,站起身。墨色的眸子迸着嘲讽:“行啊,那我们就赌一把,
看看康王究竟有多看重你?”话落,他悠哉坐上身后的太师椅,威压侧漏,
矜贵的仿若一个与生俱来的上位者。一个时辰后。楚安宜没等来求情,
反而等来了康王府的恩断义绝书!上头白纸黑字,彻底将楚安宜一颗心撕得粉碎。
“……不……我不信,这不是真的!”她没有杀人!父王也绝不会放弃她!
裴隐冷眼看着楚安宜失魂落魄,无情摊开刚接到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康王之女安宜郡主杀害蛮夷太子,毁两国邦交,罪不可赦,即日起贬为罪民,
流放岭南永世不得回京,钦此!”宣读完圣旨,裴隐转身便走。绝情如斯。
楚安宜凝着他的背影,最后追了几步,颤抖问:“裴隐,你今日构陷我于死地,可会后悔?
”讥笑一声,男人漠然回头:“绝无可能。”话落,裴隐转身离开,再没回头。
无力蔓延四肢,楚安宜捏紧手里的信纸,艰难的喘息,眸底亮光碎落一地。不等她缓神,
牢房大门再度被人狠狠踹开来,几个凶神恶煞的狱卒拎着烧红的烙铁冲进来。
楚安宜惊慌后退:“你们想干什么?!”“赶紧把她摁住。”“不!不要过来!
”楚安宜惶恐发颤,一路退到墙角。狱卒狠狠啐了一口,抓起她的头发把她扯到身前来。
“统领说了,你这脸能勾男人的魂,为了杜绝你在流放的路上用美人计逃跑,
现在就毁了你的脸。”“不要!”头皮疼的发麻,楚安宜死死挣扎。她绝望流泪,
眼睁睁看着烙铁越来越近:“裴隐——”“滋啦!”滚烫的烙铁生生落下!“啊——!
”第2章三年后,流放罪地,岭南。“啪!”狠狠一鞭抽下,新伤旧痕叠在一起,皮开肉绽,
楚安宜疼的倒地,却已经麻木到吭不出声。“丑婆娘,慢吞吞的想找死啊!
”狱卒骂骂咧咧:“待会儿大人物来视察,要是被你这卑贱之躯冲撞,少不得要连累我!
”“快点滚回牢房!”话落,又一脚踢下。楚安宜直接被踢得翻滚,
恰好滚到了一双不染纤尘的黑靴旁。狱卒看清来人,吓得扑通跪下:“大,大人!
”楚安宜狼狈抬头,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矜贵俊美的面庞。裴隐!麻木的思维忽然嗡鸣,
她死死抓着地面的杂草,想将脸错开。裴隐却看透她所想,用佩刀挑起她的脸,
狎昵戏弄:“好久不见,不打个招呼吗?”话落,四目相对,
裴隐才看清女人几乎烂掉的半边脸,目光骤然一顿。这刺目的视线,
持续拉扯着楚安宜积压三年的恨意。她自嘲:“统领大人是特意来看我丑样的?我现在这样,
你可还满意?”闻声,裴隐却骤然沉脸,拇指弹出刀刃横上她的脖子:“一介丧家之犬,
还跟我摆郡主的架子?”楚安宜任由利刃割破肌肤,一动不动。但裴隐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反手将刀甩向前侧,‘噗嗤’一声,狱卒当场身亡。裴隐却恶劣一笑,
沾血的手一把掐住楚安宜的下巴:“郡主好胆色,我带你去见个人,
但愿待会儿你还能保持这该死的镇定。”不久,楚安宜被强行拖到潮湿肮脏的牛棚。
楚安宜一抬头,就见到肮脏草堆上,那个身着囚服,双眸紧闭的男人。“父王!
”楚安宜跌跌撞撞跑进牛棚,靠近后,她却不敢相认,短短三年不见,
曾经儒雅俊朗的父亲如今满身伤痕,白发苍苍……“父王,您怎么了?”“我是安宜,
你睁开眼看看我啊……”可草堆上的人,却毫无反应。楚安宜颤抖着握住老人枯瘦的手,
眼中泪水堆积。哪怕收到了恩断义绝书,她依旧不信父王会放弃自己,
她等着父王来见她……可现在——裴隐不愧是百官忌惮的锦衣卫统领,诛心的本事无人能及。
她红着眼转身,忍着心如刀割,走到台阶下,冲着看戏的裴隐缓缓跪下,
俯身叩地——“求裴统领救救我父王。”“你竟然跪我。”裴隐下了阶梯,
一步步走到了楚安宜面前,语调愉悦非常:“安宜郡主,你的高傲终于不要了?
”短短几个字,刺的楚安宜疼彻心扉。她是大祁郡主,是父王亲自教导出来的贵女。这三年,
哪怕被打断肋骨,她依旧挺直脊梁。可如今,
她好像彻底守不住这份尊严了……她仰望着高高在上的男人,
弯腰又卑微一寸:“是我不识好歹,裴统领尽可以教训我,但我父王仁义高洁,
你能不能看在他从前对你的提拔上,救——”“呵,你爹仁义?”裴隐突然打断楚安宜,
弯腰凶狠扣住她,戾气四散。“十二年前,你的好父亲为瞒下铁矿,
以贪污之名屠了扬州知府102条人命。因为楚鼎的贪婪,我从此再无亲人!
”楚安宜震惊到说不出话。不会!父王不是那样的人!可裴隐没有给她辩解的机会,
话锋一转:“楚鼎私吞铁矿,企图谋逆,圣上赐他受刑到死。”“你是他女儿,
若不想他死得快,代为受过也不是不可以。”“好!我愿意受刑!”楚安宜忙点头,
她顾不得细想其中的算计。滚泪求着男人,小心翼翼拉着他的手问:“要去何处受刑?
”热泪掉在裴隐的手上,他明明如愿看到楚安宜被折断傲骨,可他不但没有感觉到高兴,
还越发焦躁。厌恶甩来人:“女人的惩罚,自然和男人不同。”看着倒在地上,
身子单薄却依旧玲珑有致的女人,裴隐忽然恶劣一笑。意味声长问:“郡主,
教司坊带来慰问军营的罪臣之女死了,而今将士们又正值壮年,躁火难耐,
你可愿意帮我这个忙?”第3章楚安宜刹那煞白了脸。
可看着草堆中快没有呼吸的父王……她没有拒绝的余地。裴隐这个人,
认定的事从来不会改变。他千里迢迢亲自来岭南,要解气,不就是看她被折辱吗?
楚安宜一点点擦干泪,也抹杀掉心头最后一点自尊,再次俯首叩头,满眼死寂,
一字一句——“罪女楚安宜,求统领恩赐我去慰问将士。”“呵,楚安宜,
我还当你能有多高洁。”男人一把扯起人,将她按在院中的木柱上,
粗粝的拇指蹭着楚安宜的红唇。带着蛊惑的意味儿:“愣着做什么?不是要伺候人?
就在这儿,让我好好瞧瞧你都有哪些本事。”“在……这儿?”楚安宜难堪到站不稳,
整个人都在颤抖。就听裴隐轻浮的笑了一声:“都下贱到自请入军营了,
还在乎在哪儿伺候人?”“你貌若无盐,若是连些伺候人的手段也入不得眼,
本官怕是给不了你这个恩赐。”指尖掐进肉里,楚安宜脸仿若被人扇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裴隐耐心告罄,蹭着她红唇的手挪到嘴角,用了些力道摁下去:“你父王的罪行罄竹难书,
死了也是活该,你既然无法代为受过,那便……”“不!
我……我能伺候……”楚安宜面色苍白的近乎透明。那是生她养她的父王,她怎能不救?
她横下心,颤抖伸手搂住男人,冰凉的雪松香窜入鼻翼,曾经她最喜欢的味道,
如今毒如砒霜。她明明动作生涩,裴隐却被扰乱呼吸,眼眸一暗,
他一把扯过她的手举过头顶,霸道撕咬般吻下。男人没有一丝温情,呼吸都疼得支离破碎,
楚安宜愣是咬着唇没发出声音。裴隐却强硬的掰过她的脸,颐指气使的命令。
“没人会喜欢一条没有反应的死鱼!”心头一颤,楚安宜强忍着难堪,
仰头在他的下巴落下一吻。裴隐却不满足,在她即将撤离的间隙,一手掌住楚安宜的后脑,
加深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吻……荒唐了很久。这之后,楚安宜的尊严再也捡不起来。
……而裴隐也确实说到做到,没再折磨康王。入夜,罪人房内。楚安宜给康王喂完药,
看着床榻毫无起色的父王,心头悔意万千。她靠在床边,像小时候那样贴着老人温热的手,
泪却不住滚落:“父王,您快点好起来吧,等您醒了,我再给您好好赔罪……”“痴人说梦,
你们这辈子都好不了!”花心语穿着艳丽婚服从门外走来:“你们父女只要有口气,
就得像狗一样,在大祁生不如死的讨活。”楚安宜看着对方身上的婚服,心倏地一紧。
她不会记错,花心语身上的衣服,是她三年前大婚时穿的那一件!心又是一寒,
楚安宜凝着对方眼中的恨意,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花心语,我从前待你不薄,
怜惜你在花楼受折磨,花钱为你赎身,视你如姐妹,你为什么要落井下石?”“视你如姐妹?
”花心语忽然哈哈笑起来,可眼底的妒火恨不能将楚安宜烧穿。“用不着你施舍,
我原本也该是郡主!是你的好父王嫌弃我母亲出身花楼,不肯承认我这个女儿!
”“同样的血脉,我甚至和你长得有七分像!凭什么你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而我却给你做丫鬟还要感恩戴德?”狠狠扯过楚安宜的手,
花心语指着床上的男人:“他会变成这般,那都是报应,至于你……”“楚安宜,
你在我面前风光了十年,现在该轮到我了。”说着,她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低声说:“其实我是故意杀得蛮族太子,我能害你一次,也能害你第二次……”不安骤升,
但楚安宜还来不及抽回手,花心语忽然猛地倒向一旁,惊恐哭喊——“救命,别害我的孩子!
”第4章楚安宜脸色一白,还不等她做什么,一道黑影忽然闯入,猛地推开她!“嘭!
”楚安宜撞向床沿,疼得直不起腰。裴隐将花心语打横抱在怀里,一个眼风扫向楚安宜,
冰凉的眸子恨不能将她凌迟。“谁给你的胆子伤心语?
你嫌你的命太长还是觉得楚鼎死的不够快?”“不,不是我。
”楚安宜心头的不安被无限放大,她慌张的为自己辩解:“我没推她,是她自己摔的。
”花心语却忽然痛呼一声,哽咽着摇头:“不怪郡主,原本让她替罪是我对不起她,
她恨我是应该的……”“只可惜我的孩子,他是无辜的……”裴隐心疼看着她,
眉宇之间是楚安宜从未见过的温柔怜惜:“我马上带你去见大夫!”话落,回头,
他的视线骤然狠戾——“楚安宜,若是心语的孩子有个不好,我定叫你们父女千倍奉还!
”“不——”楚安宜忍痛靠近:“真不是我推她,裴隐!你信我一次!”“滚!
”男人一脚踢飞她,抱着哭泣的花心语大步离开。楚安宜呕血倒地,浑身骨头都要碎了,
可她还是不死心朝裴隐离去的方向爬去:“裴隐,我真的没害人……”“裴隐!
”……半个时辰后,一身肃杀之气的裴隐,去而复返。他冲进门,
眼底仿若侵了寒霜:“一命偿一命,楚安宜,你害死了心语的孩子,这条命就由你父王来还。
”“来人!把罪犯楚鼎扔去野外!”“不,不行!”这寒冬腊月,父王身子还未痊愈,
且不说会被冻死,这流放之地多的是野兽,父王岂有活路。楚安宜拦在楚鼎身前,
冲前方的楚隐跪地磕头,一声声哀求。“楚隐,千错万错是我的错,你罚我好不好,
我父王是无辜的!”“你不是想折辱我吗?只要你饶了我父王,我什么都愿意做!求求你了!
”裴隐被她低声下气的姿态取悦,但这些,还不够消恨。他冷冷道:“朝廷要和蛮夷议和,
你作为甘愿入军营的脏女人,只要你把蛮夷的使者伺候舒服了,我可以考虑放过你的父王。
”楚安宜没有拒绝的权利。她只有父王了,只要父王好好的,她怎样都可以。很快,
楚安宜被换上单薄的纱裙,披散着头发遮住疤痕被带到了营地。普一出现,
周边的目光迅速聚集,打量细语不曾间断。楚安宜低着头,听不懂那些复杂拗口的蛮夷话,
却听出了他们笑声里的油腻垂涎,目光里不加遮掩的下流。她止不住发颤,心头一阵悲凉。
自己怎么就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如果当初没有招惹裴隐,她的人生是不是和现在大不相同?
还不等她做好准备,手腕却忽然被一只大掌抓住,楚安宜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接着就被拖进了最近的营帐!“不!不要!”她本能抗拒,怕的瑟缩。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为什么!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粗犷的蛮夷人吹着口哨调笑了一声,拖住她的双腿,
用蹩脚的大祁话开口:“我认识你,大祁第一美人,曾经高高在上的安宜郡主!
”“刚砍了你父王的脑袋,转头就享用你,哈哈哈,真过瘾!”第5章“你……杀了我父王?
!”男人却被美色迷了眼,掰开她的腿一路沉迷把玩。楚安宜的理智却被一点点烧尽。
她眸光全红了。慌乱中,她摸到掉在地毯上的烛台,狠狠举起,一把插进蛮夷男子的脖子里,
鲜血迸溅,染透了她半个身体。她的脑子里空白一片。握着鲜血淋漓的烛台狼狈的冲出去,
小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两个字——“父王……”她忍着恶心被臭男人玩弄,只是为了救父王!
裴隐怎能骗她!“杀人了!”她一出营帐,就被人看见了一身血污,刹那,四周喧闹起来。
楚安宜慌不择路跑着,脸上又湿又黏,她甚至分不清到底是泪还是血。忽然间,
手腕却被人桎梏住。裴隐一身戾气翻滚,看着楚安宜手里的烛台,
他眉宇间是化不开的阴狠:“你在发什么疯!”“裴隐!骗子!”楚安宜满身是血,
曾经那双灵动的眸,此刻也被血色染成了猩红的一片。她仰头看着自己曾经最爱的男人,
心口的窒息几乎将她吞没。都怪她,如果不是她,如果她从来不曾招惹裴隐,父王怎会死!
她已经没了父王,她再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楚安宜咬紧牙根,
举起手中的烛台对准裴隐的心口:“裴隐,我要杀了你!”杀了他,给父王报仇!
可还不等她抬起烛台,裴隐却抬手将其打落。男人掐住她的手腕,笑得阴沉,
看起来比楚安宜还要生气:“你好样的,到现在都还不听话!”“既然如此,
那我便吩咐人好好招待你父王!”闻声,楚安宜陡然回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父王没死?”回应楚安宜的,是裴隐戾气熏染的眸子。他抓着她来到矿场统领的屋子里,
掰着她的脸逼迫她从窗户外往下看。“我和你们康王府这群小人可不同,
我裴隐从来说话算话!”楚安宜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搬着矿石的父王。
“父王……”她惶然失神。父王没死,还醒了!可一秒,
监管手里的鞭子忽然朝老人身上抽去!“不!不要打他!”鞭子落下,哪怕隔得远,
楚安宜似乎也听到了皮肉被抽烂的声音。抓住裴隐握着她下巴的手,
她热泪氤氲:“我父王年事已高,经不起这鞭子的对待的,
求求你放过他吧……”裴隐却一把甩开她,嫌恶嘲笑:“你不是不听话吗?楚安宜,
这就是代价。”听话,她到底还要多听话?他要她顶罪,她来了。他的折辱,她也受了。
毁了脸,没了尊严,而今生不如死的活着,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
却背负一件一件罪责……楚安宜绝望的攥紧五指,
喉咙堵的哑然:“代价……你想要一命抵一命,那我来抵好不好?”话落,
她决绝朝石墙上撞去——“楚安宜!”千钧一发之际,裴隐挡在了她面前!
男人一把掐着她的脖子,明明双眼含恨,却没有下死手,
而是咬牙切齿说:“你的贱命可不值钱!”“你要是再敢寻死,信不信我当场活剐了楚鼎!
”楚安宜瞳孔一缩,彻底散了勇气。信,她怎么不信呢?裴隐的狠心,她早就尝够了不是吗?
“那你到底要我赔什么?”凝着她屈服的眼,裴隐才松开了手,恢复以往的冷酷。
“枉你霸了才女之名,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通?你害了心语一个孩子,自然要赔一个给她。
”楚安宜疑惑抬头,却又听男人说:“上次你害心语小产,伤了她的根本,
她此生都不能再受孕……”他停顿片刻,觑着她的眼故意问:“你说,
我该找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才能和心语相像呢?”楚安宜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从来都逃不开他的算计。她尽量稳住自己的声线,敛下眼底的悲恸,如他所愿,
讨好低下头颅:“请裴统领垂怜,让我为您生孩子。”第6章底线一旦退让一步,
就会一退再退。楚安宜扶着窗台,望着下方被监管鞭打的父王,而她,
也被身后的男人驰骋鞭挞。一下一下,像被暴雨击打的嫩叶,由不得己。她等着,挨着。
尊严被碾的稀碎,再也捡不起来。泪都流干了,可男人的精力像是永远用不完。
从黄昏到黑夜。有时疼的瑟缩,裴隐却依旧桎梏住她的脸不许她躲:“楚安宜,
记住你现在这幅姿态,往后余生,你就只配这般下贱活着!”……第二天,
楚安宜在一处宅院醒来。三年来,她第一次睡到柔软的被褥,心却一阵荒芜。
她从小熟读经书,学礼仪知廉耻,现在却无媒苟合,出卖身体,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但这还只是个开始。接下来半月,裴隐几乎夜夜都来,常常一身酒气。他来也不为其它,
只为那档子事,次次都恨不能将楚安宜折腾死。这日,下了半月的雪终于停了。
楚安宜难得从那小院子里走出来,出门不远,就在拐角处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楚安宜曾经身份再高有什么用,还不是没有我们花小姐好命。”“花小姐慧眼识珠,
听说当年在裴统领落魄的时候,她又是给大人送银钱,又是送吃食,各种关怀,
也难怪她如今被大人捧在心上宠。”楚安宜就站在竹林后,听得一字不落。
眸中闪过嘲讽和后悔。花心语哪有什么慧眼识珠的本事,当年是她买下裴隐,
派花心语去给他送东西,要不然心高气傲的花心语会去关心一个买回府的奴隶?更何况,
那些贵重的银钱,花心语一个丫鬟又哪里拿得出?裴隐能成为百官忌惮的锦衣卫统领,
能想不明白这其中关窍?他喜欢花心语,对方自然一切都好。而自己……正出神,
身后忽然传来冲出一个嬷嬷,不由分说一耳光扇下——“啪!”“大胆贱婢,
见到夫人还不行礼!”接着,楚安宜就被嬷嬷踢中膝盖,跪倒在地。她刚一抬头,
花心语的奚落就从头顶砸下:“楚安宜,你也有今天?”楚安宜抿唇不语。花心语小人得志,
凝着楚安宜半张绝美的脸嫉恨难耐:“下贱东西,都毁了容还想着勾引男人。”话落,
她一脚踢过去,正中楚安宜的小腹,疼的她匍匐在地,直不起腰。
“你们京城的贵女不是最喜欢罚跪?今日你冲撞了我,我便罚你跪在这雪地里两个时辰,
你若是敢提前走,我要你父王好看!”楚安宜只能跪着。花心语离开后,还特地派婆子守着。
冰凉的积雪渗进膝盖,很快叫双脚麻木。小腹一阵阵坠疼,一股热流忽然从身下涌出,
疼的楚安宜满脸冷汗。她意识到不对,却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昏死过去。恍惚间,
她好像见到高大的身影朝她走来……而那与雪地融为一体的白色裙摆下,
一抹刺目的红正缓缓溢出,染湿了一片积雪,触目惊心。第7章昏昏沉沉间,
楚安宜好像坠入噩梦。梦中,一群人凶狠绑住她,拿着烙铁朝她刺来,而不远处,
父王正被人鞭打得鲜血淋漓……“不要!”楚安宜惶恐惊醒,下一秒,
却被人狠狠掐住脖子——“楚安宜,你这个毒妇,又想害死孩子?”对上裴隐杀气腾腾的眼,
楚安宜彻底清醒,忍着窒息艰难问:“什……什么孩子?”男人却一把甩开她,
厌恶警告:“你腹中的孩子好不容易才保住,若是再有差池,你的父王也别想好过!
”楚安宜心头一跳,下意识抚向小腹。“孩子?我终于……有孕了?”此刻,小腹平坦,
还隐隐作痛,她第一个念头就是——父王是不是有救了?她忍着激动,
垂眼将眼底的情绪敛藏。又学着乖顺,另一只手试探性的拉向裴隐的衣袖:“我听话,
我一定乖乖守好这个孩子。”裴隐神色有所缓和,显然满意她的顺从。
她才小心翼翼提:“等胎稳了,能让我见见父王吗?”裴隐刚缓和的脸,瞬间冷沉,
甩袖讥讽:“收起你的小心思!先伺候好孩子再说!”话落,他便大步离去。
楚安宜张了张嘴,最后却没叫住他。就算跟他解释她没有小心思,他也不会信。抚着肚子,
她疲惫靠在床头,只能慢慢熬着。自这天之后,楚安宜便被丫鬟看住,不允许出小院。转眼,
又是两月过去。楚安宜已经有些显怀,大夫宣称胎象平稳之后,裴隐终于允许她见父王。
从小院到罪人房,一路心焦。终于,走到里间最破败的一间房,她看到了熟悉的佝偻身影。
“父王!”时隔三年,父女俩再一次见面,楚安宜的委屈再也兜不住。她快步走到楚鼎身前,
拉着人上下看了好几遍,却还不放心问:“您身上的伤怎么样了?他们还打你吗?
”“我的身子你不用担心,倒是你……”楚鼎颤抖抚着自家女儿脸上渗人的伤疤,
老泪纵横:“阿宜,苦了你了。”“三年前,康王府身陷谋逆罪名,
我原以为那封恩断义绝书能助你撇清关系,没想到……”“都怪父王不好,没保护好你。
”楚安宜摇头,抱着人哽咽不已:“不怪您!是女儿不孝,都怪我招惹了恶狼,
这才害了你……”她在岭南等着父王来,却不知道他早在三年前亦深陷囹圄。这时,
门口忽然一句嘲讽打破温情——“哟,好一场父女苦情大戏啊。
”花心语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高调走进来,看着被楚鼎下意识将楚安宜护在身后,
顿时沉了脸。但很快,她就勾唇,故意说:“楚鼎,每日被鞭子抽打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好歹也是我的亲爹,我也不忍心见你受苦。”“我马上就要和锦衣卫统领裴隐成亲了,
只要你现在和楚安宜断绝关系,我立刻派人接你出这下贱肮脏的地方,供你安享晚年,如何?
”话落,楚鼎却抄起桌上的陶碗砸过去——“滚!”“娼妓之子,也配和我的安宜相提并论!
”楚鼎指着花心语,气的脸色胀红:“你和你娘一样下贱!都是狗仗人势趋炎附势的东西!
”“若非你娘趁我酒醉给我下药爬床,你以为我会碰她?”楚安宜没想到其中还有这辛密,
她看向花心语,见她一脸怨毒,心头猛地一跳。“父王——”可她刚一扶着父王,
却听花心语忽说:“不识好歹的老东西!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娘,
你以为你宝贝的楚安宜有多好?”楚安宜慌张阻止:“花心语,你住口!
”花心语却拔高声音,恨不得全天下听见——“楚安宜为了能活下去,自愿做了军妓,
现在肚子里还怀了野种呢,你说我下贱,那你的宝贝阿宜岂不是更下贱?”“你!
你闭嘴——!”楚鼎捂着心口,忽得喷出一口鲜血!“父王——”楚安宜心中大骇,
正要扶人,却被花心语一把推开。“嘭!”肚子狠狠撞在桌角,小腹顿时痉挛,
痛的楚安宜浑身发颤。可她顾不得这些,咬着牙爬起来,踉跄奔向倒地的楚鼎,
抱起人:“父王,您怎么样了?”“父王?”可地上的人,已经没有气息了。第8章“来人!
快来人啊!”楚安宜绝望喊着,抱着人哭的无法自持。“父王,父王你醒醒,
您被吓我……”“啧,装什么死?”花心语烦躁的瞪着两人,下一句话还没脱口,
余光瞥见楚安宜的裙摆上染上了大片殷红。还不等她高兴完,
身后忽然传来裴隐冷酷的一句:“又闹什么!”闻声,楚安宜宛如见到救星:“裴隐,
你快——”话没说完,却被花心语快速打断:“阿隐,楚安宜还端着郡主的架子,
嫌弃你之前是奴,不愿给你生孩子!”她指着楚安宜的血染裙摆,
故作叹息:“我刚刚听见她和康王商量,要把孩子流掉,我还想进来阻止,却晚了一步。
”裴隐的气压肉眼可见的骇人。楚安宜现在哪头都顾不上,无止尽的疼痛要将她淹没。
她含泪冲男人摇头:“不是这样的,我没有不想要这个孩子,也从来没有看不起你,
是花心语推我……”裴隐却全然不在乎她的辩解,薄唇轻启:“来人,
把楚鼎扔去乱葬岗喂狼!”“不!你不能这么做!”楚安宜挣扎着,
死死抱着父亲:“不能带走他!我父王还有救!他是无辜的!”“裴隐!
你有什么怨气冲着我来,以后你要我干什么我都乖乖听你的,
求求你让我父王活下来……”“他活?凭什么?”裴隐冷笑着一把扯开楚安宜的手,
一手刀劈向她的后颈,字字森寒:“楚安宜,这都是你自找的!”“不……”昏死之前,
她眼睁睁看着父王被拖走,却什么也做不了…………楚安宜再醒来时,天色已晚。
昏暗的烛光下,裴隐居然坐在她的床边。他的眸子比月还凉,
冷冰冰的还夹杂着许多楚安宜看不懂的情绪。可楚安宜都不在乎了。
心如死灰的看着曾经最爱的那张侧颜,楚安宜自嘲的勾起了嘴角:“你好像特别特别的恨我。
”“既然这么恨我,你为什么还要救我,我和父王一起给你家人陪葬,不是更好吗?
”裴隐被她眸底的冷漠刺的频频皱眉,眼中神情晦涩,可他就是不想她顺畅,哪怕,
她失去了所有。卷起她的一缕青丝把在手中,他扯开了一个嗜血的冷笑:“死,太便宜你了。
”“你不是看不上我么,那我就偏要你生下肚子里有我这种奴仆血脉的孩子。”“你休想!
”楚安宜恨红了眼,忍着腹部的剧痛爬起身,她还才走出去两步就被裴隐扯住压回了床上。
“楚安宜,那我们就再赌一赌,你在我手里,死不死得了。”话落,他冷脸站起来,
叫来了数位丫鬟嬷嬷:“把人看好,要是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你们全部陪葬!
”有了这句话,谁敢不从。从这之后,楚安宜的院子便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所有危及性命的东西都被收走,连发簪都没给她留,她不吃东西,会有人灌,
活得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裴隐果真说到做到,他要她活,她便连求死的机会都没有。
日子从不等人。楚安宜看着肚子一日日胀大,她从一开始的抗拒,到漠视,
再到感受胎动……孩子一天比一天调皮,他在她肚子里翻身,打拳,她猜,他应该是个男孩。
想到这是有她一半血脉的孩子,荒芜的心渐渐柔软。转眼,冬去春来。楚安宜已经怀孕八月。
这天阳光明媚,楚安宜坐在窗台,正给孩子绣着肚兜,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她忽然扎到了手指,殷红的血珠冒出来,莫名的不安忽然升腾。下一秒,
裴隐忽然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语气一如既往的颐指气使:“给她灌药,流掉孩子!
”第9章“轰”的一下,楚安宜如被五雷轰顶。“裴隐,你疯了吗?”她下意识的护住肚子,
慌乱后退:“是你要将孩子留下来的,他还有一个月就要出生了,为什么要打掉?
”可没有人理会她,婆子端着药步步逼近。八个月的身子已经很笨重,楚安宜退到角落,
退无可退。裴隐却一直冷眼看着。此时此刻,楚安宜好像回到三年前的大牢。她怕到发抖,
哭着求情:“裴隐,求求你了,留下这个孩子好不好?”“就算你恨我,可他也是你的孩子,
他什么都没做,他是无辜的!”“他已经是个生命,会笑,会闹,只要生下来,
他马上就能出来和你见面了,求求你饶了他吧!”裴隐眼底浮过一丝动容,只一瞬,
却又恢复冷酷:“心语中了毒,需要这孩子的脐带血续命,这孩子必须马上流出来!
”楚安宜求也求了,穷途末路,她甚至挺着大肚子跪了下去——“孩子还没生下来,
怎么就知道他能救人?”“让我救花心语,我是她姐妹,我的血肯定也有用!你放过孩子吧!
”“裴隐,求你了!”裴隐却铁了心:“楚安宜,你没有资格改变我的决定,
你的命在我手里握着,这孩子的命也是。”话落,他抬手吩咐:“灌药!”“不!不——呜!
”几人按住楚安宜,硬生生将一碗堕胎药灌了个干净。这药烈的很,
才落肚不过片刻就开始发作。涌出身子的血把裙摆全部浸透了,血腥味蔓延整个屋子,
楚安宜疼的快要窒息。血泪盈眶,她死死睨这前方冷酷的男人——“裴隐,我恨你!
”“……我恨你!”剧痛中,她缓缓失去意识。醒来时,屋外都是黑的。望着雪白的床顶,
楚安宜试探性的将手落到小腹上,原本圆滚滚的肚子不复存在,她的心也彻底碎成了一滩。
没了……她的孩子,被裴隐活生生离掉了。心撕裂般痛着,可楚安宜却再也流不出泪。忽然,
寂静的屋外传来一声愉悦的笑声:“好姐姐,我又来看你了。”很快,
花心语踩着新制的绣花鞋进来,穿红着绿,好不喜庆,与床榻上死气沉沉的楚安宜判若两人。
她将一把锋利的匕首扔到床上。“郡主之位没了,父王没了,现在孩子也没了,楚安宜,
你这一生还真是可悲,如果我是你,早就去死了,活着有什么意思?”楚安宜却宛若未闻。
花心语皱眉,不甘心又道:“其实我根本没病,不过就是想看你痛苦,
谁知道裴隐就这么信任我呢,我说什么他都信。”“楚安宜,
你喜欢的人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你说下次,我找个什么理由欺负你好?”洋洋得意一番话,
楚安宜听过后,却直接闭上了眼。一拳打在棉花上,花心语反倒气急败坏:“好你个楚安宜,
都成烂货了竟还敢无视我!你给我等着!”花心语离开后,楚安宜反而睁开眼,
缓缓握紧床上的匕首,眸中恨意徒生。死对于她来说,是个解脱。可就这么死了,
她实在不甘心。花心语,裴隐……我倒要看看你们多信任彼此!随后,
她闭上眼在心里数着时间。果然,一刻钟不到,裴隐就冲进了屋。他走到床边,
不由分说掐住她的下颚:“我警告过你不要欺负心语,你是嫌自己过得还不够下贱?
”男人戾气勃发,可惜,这次楚安宜竟然半点不怕。她明明看着他,可眼里却没有焦距,
还说:“裴隐,我可怜你。”裴隐的心没来由一慌,但很快又板起脸:“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楚安宜答非所问,自顾自说:“我从前一心对你,你不要,却选了花心语。
”“你信一个娼妓之子,可知她十五岁开始就和王府的侍卫暗通曲款,裴大人,
你数得清自己头顶的绿帽子吗?”“住口!”裴隐骇着脸,收紧手中的力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激怒我是想求死,本官说过,我赌你活,你就死不了!
”“你这么爱提男人,本官不若现在就带你去军营,如何?”楚安宜凝着他,两人呼吸交缠,
她不但不怕,反而笑得讽刺。“裴大人不是杀人如麻?你既然这么恨我,
为什么偏偏就不杀我?难不成你其实喜欢我?却不肯承认?”话落,裴隐被戳中痛点似的,
倏地收回手退后好几步,眸光晦暗:“我看你失心疯了!”而就在他退后这一瞬!
楚安宜忽然从被中抽出匕首,解脱般狠狠朝心口扎下——“裴隐,这一次,你输了!
”“噗嗤”一声,鲜血四溅,惊红了谁的眼?第10章裴隐足足在原地怔愣了数秒有余,
那张木然的脸才慢慢有了反应。“楚安宜!你怎么敢!”他眉宇狠狠拧成一团,面目狰狞。
胸腔里那颗鲜活的心脏有一瞬的凝滞。她楚家欠他那么多,她罪还没有赎完,她怎么能死!
没有他的允许,她怎么敢不要这条命!裴隐的眸子被她身上的血迹染的猩红,
双目被刺的生疼。“你以为你死了,你楚家欠我的就能还得清吗?
”“你楚家欠我整整102条人命!楚安宜,你欠我的,永生永世都还不清!
”掌心被指甲戳出了血,裴隐却像是浑然不知疼一般。他与她之间,
明明只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可脚上好似灌了铅,寸步难行。心里头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他只觉得,心间有什么被生硬的剥离出去,连一丝挽留的机会都不曾留给他。他好像,
失去了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统领大人!”身后,一个百户满头热汗,
匆匆忙忙捧着一封密信冲进屋。欲脱口的话在看到这混乱的场景后,尽数卡在了嘴角。
待看清那血泊中的人时,那百户身子不受控的狠狠一颤,手里的密信险些扔出去。
“楚……”一字出口,一股莫大的恐慌旋即将他笼罩其中。手里那封加急送来的密信,
一时之间反倒成了烫手的山芋,他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裴隐一个眼风扫过来,
眉目中还染着嗜血的戾色:“哑巴了不成!还等着我请你开口?”他死死瞪着那百户,
不好的预感自脚底升起,没人知道他脑子里此刻有多乱。那百户颤的愈发厉害,
心间百般挣扎,末了,还是硬着头皮将手里的密信递了过去。“统领大人,
当年的事情恐怕有误会……”“扬州知府一事与楚家无关,楚鼎牵扯其中是为了救人,
只是最后事与愿违,没能救下那102条人命……”“你说什么!?
”裴隐一把抓住那百户的衣襟,凌厉的眼风刀子一般落下,墨色的眸子,
恨不能将人吸进去搅碎。那百户吓得面色全白了,额间冷汗涔涔:“属,属下不敢说谎,
还请大人明察!”裴隐周身的气息全乱了,满脑子都是方才楚安宜决绝跳下来的模样。
他恨了她三年,折磨了她三年,最后居然告诉他,她是无辜的?甩开那百户,
抽走他手中的密信,裴隐的手不受控的颤抖着。素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男人,
头一次慌的连一封信都拆不开。心头那口淤堵的瘀血涌至喉间。
在看到那白纸黑字的‘无辜’二字,裴隐再撑不住,一口血喷洒出来。“统领大人!
”周边的人被他这动静骇的不轻。裴隐的视线逐渐模糊。意识消散前,
他的眼睛再未从那张素白的小脸上挪开过。他明明不曾爱过她,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疼?
好似有人拿着一把刀子在他心头乱搅,疼的他抽气都艰难。他明明,
从来不曾在意过她……第11章再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玄色的床帘遮掩着自窗外泄进来的天光。裴隐怔愣的躺在床榻之间,
混沌的脑子里有一瞬的恍惚。楚安宜自尽的画面,不止一次在他梦中出现。
他一次次伸手去拦,却次次都是徒劳。不过好像,也只是梦……思绪渐渐清明,
一口气堵在喉间,裴隐着急忙慌的下床,急切的想要确定什么,他鞋子都没穿就冲到了门外。
守门的丫鬟被骇了好大一跳。回头对上裴隐那双仿若要吃人似得眼睛,身子颤成了筛子。
“大,大人,您,您醒了……”“楚安宜呢?”他一把抓住那丫鬟的双肩,力道之大,
疼的那丫鬟眼泪都涌了出来。裴隐却全然不在意,他固执的重复着那句话。“楚安宜在哪?
带她来见我!”那丫鬟被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大人息怒,
楚安宜死后已经没了生息,花小姐说死人晦气不能多留,于是连夜让人拉去乱葬岗了。
”居然,不是梦!裴隐喉间紧的厉害,眸子间的情绪好像被火点燃,烧的他心肺生疼。
狠狠一脚踢在那丫鬟的肩膀上,男人的眸子全红了:“谁准你们动她的!谁给你们的胆子!
”“大人饶命!”丫鬟惊恐的爬起身子朝着男人磕头,巨大的恐惧将她吞没,
她已然慌不择路。“这都是花小姐吩咐的,奴婢也只是听说,大人饶命啊!”“滚!
”裴隐怒吼一声,眸间痛色撕心裂肺。楚安宜怎么可能会死?她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没命!
在边关整整三年她都活的好好的,她才舍不得去死。有什么从眼尾落了下来,
裴隐脑中紧绷的弦彻底断裂开来。他踉跄着跑出院子想去乱葬岗看上一眼。慌乱中,
他甚至忘了他是堂堂统领,他想知道什么,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何必自己亲自跑一趟呢。
只是,等他跑到乱葬岗。那杂草丛生,秃鹫盘旋的荒凉之地,除却满地的森森白骨,
和一张脏污的草席以外,再无其他。“楚安宜!!
”裴隐孤身一人站在这寂静无人的白骨之上,心口窒息一般,痛彻心扉。
喉间一股腥甜急急涌上,他嘶哑的问句抛出去,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风啸和一片万籁俱寂。
他自诩聪慧一生,知道真相的那一日,他发誓要给家里报仇雪恨,
面对她如焰火一般热烈的喜欢,他不回应,也不敢回应。而今,
他的坚持就好似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而她,真的如他所愿,不要他了,她连死,
都不愿再让他见一面。……一连数日,裴隐日日派人出去寻楚安宜的踪迹。
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批批人派出去,哪怕没有半点音讯也从未间断。这一日入夜,
他一如既往无法安眠。踏着清冷的月色行至花园,却听一道略含幽怨的女声传进耳内。
“小姐,裴大人这几日,日日都为那死人伤怀,也不来瞧您了,您怎的也不着急啊?
”“您与裴大人的婚事将近,您好不容易盼到这时候,若是出了什么幺蛾子,
咱们当初做的一切不是就都前功尽弃了?”这声音,是花心语的婢女!步子一顿,
裴隐心间的不安隐隐扩散,他冷下眼睛寻到两人所在的位置,凝神屏息。下一瞬,
就听那素来在他面前软声软语的花心语满是不屑的讥讽。“一个死人而已,不足为惧,
她活着尚且斗不过我,更遑论是死了之后,我当年用小伎俩就骗过了裴隐,
他至今还以为楚家是他的仇家呢,仇人的女儿,他能多上心?”那丫鬟闻声,
显然也释怀开来:“是奴婢多虑了,只是裴大人对小姐您还真是深信不疑,
可见裴大人对您的爱有多深。”“那是自然。”花心语被丫鬟话里的阿谀奉承捧得沾沾自喜,
嘴上也没了个把门儿的。“她楚安宜不是自小要什么都唾手可得,她那么爱裴隐,
为裴隐做了那么多,裴隐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我次次设计陷害她,
裴隐都义无反顾的偏信我,也就她那个蠢货,为了个男人落得这幅下场,实在活该!
”“不过说起来,我还得多谢她,当年若不是那贱人日日命我给裴隐流水似的送银钱吃食,
我哪有现在的好日子。”“可笑的是,她怕裴隐自卑居然什么都不说,白叫我捡了个便宜,
不过她死的委实可惜,我还想多看她痛苦几年呢。”女人的话残忍的化作尖刀,
刀刀尽往裴隐的心窝子上扎。迈着步子走到月色下,他冷硬的面庞出现了一丝皲裂。
看着那两人的背影,裴隐阴冷的扯着嘴角,眼底血色翻滚:“花心语,你是该惋惜,
惋惜你的好日子到了头。”“从今往后,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作茧自缚,楚安宜尝过的种种,
我会千倍万倍的奉还给你。”第12章男人的声音宛如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阴毒渗人。
花心语的身子猛然一僵,不敢置信的回头。就见那清冷的月色之下,裴隐面色阴鸷。
平素看她时总会扬着宠溺和温柔的凤眸,此时此刻已然被无尽的风雪寒霜代替。
男人的眸光凛冽如寒刀,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四目相对,只一眼,花心语便觉遍体生寒。
“阿,阿隐!”她艰难的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方才脱口的字句如走马灯一般在她脑海里急速翻滚。她刚刚说的,他都听见了?他可会生气?
可会原谅她?面对她的惧色,裴隐眼底无一丝动容,冷冷看着花心语,
宛若在看一个将死之人。“花心语,你够狠的,她与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狠心置她于死地?
”“这几日,每每午夜梦回,你可会有一丝的愧疚和惊慌?”逐字逐句,椎心泣血,
裴隐只觉得气血逆流,身上的温度尽散。这些年,他都对楚安宜做了什么?他欺她辱她,
将她踩进泥里害她失去所有。他日日说她楚家欠他良多,时至今日,尽是他欠了她的!
裴隐痛苦的咬紧牙根,满脑子都是楚安宜被逼得放下身段哀求他的模样。她求他救救她父亲,
求他不要伤害孩子,这一桩桩一件件还历历在目,可他一次又一次剥夺了她所有的希望。
他亲手把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女人推进了无尽的深渊。
楚安宜是被他逼死的……口鼻间的呼吸好像被人残忍的剥夺,窒息之感铺天盖地的压下来,
裴隐疼的面色苍白一片。花心语彻底慌了神,她惶恐的上前试图拉住裴隐的手,
意图再与他撒撒娇。反正,反正他那么爱自己,他总舍不得伤害她。可这次,她失策了。
那个丰神俊逸站在月色下的男人,残忍又决绝的将她推倒在地。
冰冷的月光好似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银光,衬得他愈发的不近人情。“别碰我,
你现在只叫我觉得恶心。”“不,不是的。阿隐,我与婢女说着玩的,你,你别当真,
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会骗你呢?”花心语拽着袖子爬到裴隐脚边拉住他,绝望又无措的摇头。
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真真是惹人怜惜。裴隐却好似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低下身子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冷漠的眸底再无涟漪:“花心语,
这些话留着去诏狱里慢慢说吧。”“诏狱!?不!不可以!
”北镇抚司的诏狱是传说中人间炼狱一般恐怖的地方,进去的人就没有能完整出来的,
铁人进去都得蜕一层皮,更遑论是她。她才不要去。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她凭什么去诏狱!“阿隐,阿隐你不能这么对我。
”花心语已然把裴隐当做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抱着掐住她脖子的手,她眼泪淌了满脸,
眼尾哭的通红。“阿隐你不能因为她死了就只怜惜她,你忘了我们的孩子吗?
我以后都不能再当母亲了,我又何其无辜啊!阿隐你不能这么偏心。”“你?无辜?
”裴隐嫌恶的收拢五指,抿直的嘴角尽显森凉。“我那日为什么会从你的床上醒来,
我到底有没有碰过你,那孩子究竟是不是我的,你心里清楚,我从前愿意信你,
不代表我没脑子。”“花心语,收起你那些肮脏的心思,你嘴里的话几句真几句假,
诏狱里的刑罚会让你吐的干干净净。”“不……唔!”肺部的空气逐渐变得稀薄,
花心语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与死忙会面。巨大的恐慌如潮水一般汹涌,
她的脸几乎涨成猪肝色,骇的她甚至忘了哭。裴隐却依旧在加重手上的力道,
手上力气每加重一分,他眼底嗜血的猩红便渗人一分。
直到手中之人两眼翻白眼见着就要断气他才狠狠将她甩开,扔垃圾一般毫不怜惜。“放心,
北镇抚司不养闲人,诏狱的几百道刑罚也从来不是噱头,花心语,
你的后半生都将在赎罪的痛苦中度过。”第13章“不!裴隐你不是爱我吗?
你不能这么对我!”花心语痛苦的卧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着气,血色涌进眼眶。
裴隐却不再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叫人将她和她身边的丫鬟拖了下去。……深夜,诏狱内。
阴暗潮湿的牢房鼠虫四窜,腐肉腥臭扑鼻。花心语被绑着手脚架在刑架上,蓬头垢面,
满身血污,自头到脚已经再找不出一寸好肉。原本保养的极好的五指,
此刻也已鲜血淋漓不成样子。刑架对面,裴隐一身飞鱼服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
冷冷观望了一整套刑罚,他眼底情绪平静的宛若一潭死水。花心语却再也遭不住,
口鼻间流窜的空气,出的比进的多。“不要了……真的,不要了……”她费力的吐着字词,
视线都模糊了。疼,实在是太疼的。浑身上下火烧似得,好似被抽筋拔骨。
花心语整个人抖如筛糠,魂不附体。“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放过我……我道歉,
我给楚安宜道歉……我给她磕头……”裴隐把着手里的绣春刀,
不屑的扯出一抹极其嘲讽的冷笑。“好啊,你去给她道歉。”“咻”的一声破空轻响。
冷刃出鞘,裴隐残忍的挑眉,嘴角无情的笑意比寒冬的冰川还冻人。“只是,
你活着可道不了歉。”话落,花心语只察觉一阵冷风直逼面门。下一瞬,
垂落在胸前的青丝便被齐齐削断。脖颈间后知后觉蔓延开一股痛意,她惊愕的瞪大了双眼,
不敢置信。裴隐却皱皱眉,将那刀上沾染的血迹嫌恶的擦在她的衣摆上。后退一步,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渗人:“放心,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你的罪还没赎完呢,这一辈子,
你都别想痛痛快快的死!”“你这条命,是要赔给安宜的。”心间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花心语的眼眸都空洞了。浑身上下,就连指甲盖都是疼的。这些年做了这么多,
她从未生出过悔意,直到今日……她怕了,是真的怕了。她怎么就忘了,裴隐位极人臣,
在朝堂上那是人人恐之惧之的存在。可是她不甘,真的不甘。同为康王之女,
为什么楚安宜一辈子都要压她一头,连死都不肯放过她!她好恨,
恨她居然就这样让楚安宜死了!狠狠咬紧牙根,花心语冲着裴隐发怒,豁出去了似得,
阴毒的咒骂:“楚安宜那贱人,让她这么轻松的去死,都是便宜了她!
”“裴隐你何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咱们是一路人……呃!
”才负伤的喉咙再度被男人的大掌残忍握住。裴隐阴沉着一张脸,
如墨的眸子隐匿在阴影之中。“你找死?”花心语身子颤的厉害,面上却强装镇定,
嗤笑着讥讽。“怎么?被我说中了?这就恼羞成怒了?”“裴隐,你我都是奴,下贱的奴,
而这一切的的确确就是拜她楚家所赐啊,楚安宜难道不该死吗?如果能重来,
我绝不会让她死的这么轻松。”裴隐的眸子冰凉如染寒霜,
花心语的脖子在他手掌之间根本不堪一击。只要他稍稍用力,
她那张恶心人的嘴便再吐不出任何一个字来。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花心语甚至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那握住她脖子的大掌却再没了动作。
就在她打算继续刺激面前的男人时,裴隐忽然毫无征兆的松开了手。腥臭的空气灌进肺里,
花心语眉头狠狠一皱。下一瞬就听裴隐那阴恻恻的声音带着渗人的冷笑:“激将法?
想逼我杀了你?呵,不得不说,你有点脑子,不过这么杀了你,委实太便宜你了。
”“花心语,我不杀你,不但不杀你,我还会日日命人给你诊脉给你续命,我要你,
此生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要你,痛不欲生。”话落,一抹刺眼的寒光在空中划过。
“噗通”一声闷响,花心语的左手小指掉在了脏污的地面之上。收刀转身,
听着身后绝望的惊叫,裴隐一次头都没有回过。第14章光阴匆匆,两年后,上京都亭驿内。
楚安宜抱着一本泛黄的古书坐在一颗桂花树下,脑袋一点一点,昏昏欲睡。
那藤椅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喜人的阳光自枝叶间洒落下来,照在人身上,
愈发的催人入眠。门帘后,一个身着异域红衣的男子无声看着她的动作。
垂落在胸前的一缕棕色小辫被他绕在手中打着圈儿,
身后发尾处的银铃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发出声响。他也不急着叫她,
直到那小身子眼瞅着就要栽倒地上去,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脚下运气一个闪身到她身边,
精准的拖住了她的小脑袋。“阿楚,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这样,要睡就好好睡着,
你莫不是忘了你第一次栽在地上摔疼了抱着我哭的场景了?
”楚安宜浑浑噩噩的拖着他的胳膊坐起身,手中的书本滑落在地,
她眼睛里还没几分清明的神色。看见来人也不过傻乎乎的揉着惺忪的眼:“段策衍,
你回来啦?”“你说什么傻话?”段策衍在她额间弹了一指,无声扶着她坐好。
“我日日守着你,我能去哪儿?倒是你,别给我转移话题,我刚刚说的你都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听见了。”楚安宜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这男人明明比她还要小上一岁,
偏偏训起人来跟个老妈子似的,婆婆妈妈的,可啰嗦。看出了楚安宜的不耐烦,
段策衍双手捧起那软乎乎的小脸,眉头不悦的皱了几分。怕他再念叨,
楚安宜忙捂着耳朵摇头:“我知道的,你都说过多少遍了,再说了,
你不是日日都守在我身边吗?我怕什么啊?反正你不会让我摔着。”自打两年前,
段策衍这个蛮夷小公子将奄奄一息的她从乱葬岗上救下,带回蛮夷之后,
他几乎日日与她形影不离,去哪儿都带着她,恨不能将她别在裤腰带上。
段策衍被她一句话堵的哑口无言,那张俏生生的面庞居然就那么红了。他喉咙轻滚,
别开脑袋不再说话。楚安宜面上的笑意却再收不住。其实,她该感谢他的。如果没有他,
就不会有现在的楚安宜。才被救下的时候,楚安宜其实早没了求生的欲望。
她甚至都不知道她当时伤成那样,段策衍是怎么将她救回来的,
就连她脸上那骇人的疤痕也被他用药抹了去。那时候捡回这条命苟延残喘着,
她整个人就像失了魂一样,整日郁郁寡欢,也不说话,寻了机会就会寻死。
她总觉得她什么都没了,活着能有什么意思。可他一次又一次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直到那一日,他险些救不回她。那是楚安宜第一次看见一个大男人在她面前红着眼睛抽泣。
他明明想凶她,偏偏那双眼睛被泪水填满,开口的时候,嗓子都是哑的。
他说:“你的命是我救的,我救你那么多次,我不要你以身相许不要你报恩,
我只要你好好活着都不成吗?”只一句话,她当时就愣住了。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好像,
心里空缺的某一块被人填满了。她的生死,居然也会有人在意。她死了,
居然也会有人难过……这条命能捡回来,或许是老天也不想她死。害死父亲的人还好好活着,
她怎能死。“阿楚?”察觉到身边人暗涌浮动的情绪,段策衍微微蹙眉神情有些异样。
楚安宜却摇摇头,并未多说什么。她并未同段策衍说过自己的身世,她要报仇,
可她从未想过拉段策衍下水。眸光落下,楚安宜冷冷扯着嘴角压低了声音:“时隔两年,
裴隐,你与我之间的账,是时候清算了。”第15章段策衍知道楚安宜有心事,可她不愿说,
段策衍便不会逼她。抓着她的小手裹进掌心,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想到什么,
他眸子又亮了亮。“咱们来京城也有半月了,我都没带你出去玩过,
听说今晚这京城有个什么女儿节,听说有许多好玩的,我们去可好?
”“女儿节……”自大婚之夜出了变故被押送边关,她便再未过过那所谓的女儿节。而今,
她这情况,这节日似乎也没什么过头。段策衍却好似格外兴奋,拉着她的小手比划着,
同她解释着女儿节的有趣之处。“听说,这大祁朝的女儿节都很有意思,
未婚男女会拿出柜子里最好看的衣裳,戴着面具上街,茫茫人海中,
如果这都能遇到让自己心动的人,那就是上天命定的缘分。”他说这话的时候,
眼睛总忍不住的往楚安宜身上瞟。楚安宜从记忆中搜寻往昔过女儿节的场景,
看着被男人捏来捏去的小手,似笑非笑的挑眉看着他:“那你知不知道,
未曾婚嫁的男女在这一天一同上街代表着什么?”“代,代表什么?
”段策衍没出息的再次红了脸。他这心虚的模样再明显不过。楚安宜也懒得拆穿他,
只勾着唇,反手将他的大掌扣住,一字一句的回答他:“代表,郎有情妾有意,
是求月老赐福,庇佑此生长久白首不分离的意思。”段策衍咽了口口水,心跳如擂鼓。“那,
那月老会应吗?”他指的是赐福一事。楚安宜却忽然松开他的手,从藤椅上爬了起来。
段策衍不解的看着她,就见她嬉笑着仰头,语调高深莫测:“谁知道呢,月老那么忙,
或许他看得见,或许又看不见?”“那……那我诚心一点……”他落下眸子,声音越压越低。
他和大祁的神不熟,可是,神都心软的吧,他诚心一点求求月老,月老会听见的吧。
他又不贪心,什么三妻四妾他都不要,他只想要楚安宜当他媳妇儿,这样就好了。……是夜,
满城灯火,热闹繁华。楚安宜到底是没说过段策衍,
被他拉着换了一身与他相配的红衣戴着个兔子面具出了门。入京至今,她一直不大敢上街。
一是怕怀念,二来,是不想遇见裴隐。起码,她现在还不想见到他。不过这日子,想来,
他也不会出门。他,最讨厌热闹。当年她也曾一次次想拉着他来女儿节,
她总盼望着月老能让她得偿所愿,与心爱之人长长久久,可从来都是事与愿违……那些神,
忙的很,从未有神聆听过她的祈愿。“阿楚!那边好热闹,我们去那!
”段策衍不知发现了什么,眼睛里的星光亮的比周边的花灯还耀眼。
楚安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一棵硕大的桂花树下围着不少男男女女,
众人手中都拉着一根红线。那是月老线,线的中间被压在红布下,
桌子两头分别是红线的两端。传闻,能拉住同一根线的男女那便是天定的缘分。
楚安宜也曾和裴隐拉过,只是,她的另一端,从来都是空的。不等她细想,
段策衍已经将她拉到人群中。他下意识的想将一根红绳塞进她手里,动作间,
后知后觉出不对劲,他又讪讪收回手。看着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楚安宜莫名就想到了当年的自己。那种感受,她太清楚了。默然一瞬,
她从众多红线中挑出一根,眉眼之间染上今晚第一份诚挚的笑颜。“希望,
今日能遇见我的命定之人咯。”段策衍喉咙一紧,忙也扯出一根。此时此刻,
他无比庆幸自己戴着面具,不然被楚安宜看见他红脸的模样,肯定又要笑他了。
楚安宜扯着红线往里收,一寸一寸,红线的另一头很快见了分晓。看着红线另一头的男人,
她还有一瞬的怔愣。段策衍也愣在了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中的红线:“真,真的是我?
”只一瞬,他眼底就闪过一阵狂喜。只是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太久,
手中绷直的红线居然又被另一个方向传来的力道扯了扯。这线,居然分了叉?简直闻所未闻!
楚安宜茫然的侧头,就见人群之中,一个身长如玉的男人执着这红线分出来的另一半。
四目相对,只一瞬,楚安宜就僵住了身子。那头站着的人,居然是裴隐!第16章不会错!
绝对不会错!哪怕那人戴着面具,可裴隐的身形,楚安宜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就算化成灰,
她都能认出他来。可是,为什么?他不是从来不参与这些节日?她当年央了他许多年,
他才不情不愿的跟她来过一次,而今,他是陪着花心语来的?楚安宜下意识的朝周围看去。
人山人海,却始终不见另一道熟悉的身影。裴隐也愣在了原地。往日的女儿节他从来不来,
因为太吵,太闹,他委实喜欢不起来。可自打楚安宜离开之后,他就没忍住,
鬼使神差的来了,什么节日他都来。他不喜欢,可楚安宜喜欢。她曾经最喜欢热闹。或许,
在哪一天他就能与她再见也说不定。时隔两年,她的尸体至今没被找回来,
只要一天没见着尸身,他便坚信她还活着。裴隐总盼着,能再见她一面。他心里,
有太多话还没有对她说。只是今日委实不寻常。看着红线另外两头的一男一女,
裴隐的眸子就跟定在了那戴着兔子面具的女子身上了一般。像!那身形,那眼睛,那红唇,
哪怕隔着面具,可那熟悉之感几乎是扑面而来的。她与楚安宜实在是太像了。
裴隐一度怀疑自己思念成疾看花了眼。可无论他怎么凝神,那人就站在那儿。
堆积了两年的思念再压抑不住,他拉着红线就想上前。那姑娘却陡然放开了红线,
拉着身侧的男子转身就要走。裴隐身子一颤,忙抬脚追上去,
沙哑的喉咙里艰难的挤出了三个字。“楚安宜!”同一时间,河边的焰火升空,
漫天绚烂的花火美不胜收。红艳艳的余光映射在裴隐的眼眸里,他的眼睛莫名被红色填满,
沉寂已久的心,像是被谁轻轻拨弄。穿过人群,他不管不顾的抓住那只纤弱的小手,
胸腔里那颗心大有脱控的架势,疯狂的在他身子里跳动。楚安宜被拉的一个踉跄,
心当即落入了谷底。她甚至都不用回头,那双手的温度,她比谁都熟悉。眼底厌恶一闪而过,
她下意识就要将人甩开,裴隐却偏执的握的更紧。“你做什么?”段策衍不明所以,
一回头就见楚安宜的手被一个陌生男子拉着。他的脸当即阴沉下来,一把拍开裴隐,
反手将楚安宜拉到身后,挡的严严实实。“你是什么人?大街上见人就拉?
”段策衍一身蛮夷服饰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裴隐却只在他面上扫了一眼,
视线跟着再度落到他身后的楚安宜身上,一瞬不瞬的盯着。好像他不看紧些,
那人就会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一样。“你还看!”段策衍怒气直白的映射在双眸里,
狼一样尖锐的眸子死死凝着裴隐,已然将他当做了敌人。“楚安宜。”裴隐又叫了一声。
此时此刻,他眼底只有那抹娇小的身影,无论再看多少遍,他甚至找不出一丝破绽来。
“你是楚安宜对不对?”“你把面具摘下来,你若不是楚安宜,我放你走。
”‘楚安宜’三个字落在段策衍耳朵里的瞬间,他就明白了什么。他也是男人,
他太清楚面前男人看楚安宜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可他能感觉得到,
那只死死抓着他衣摆的小手在发颤。阿楚她不想看见他。“抱歉,你认错人了。
”段策衍果断开口替楚安宜回了话。果断的,楚安宜眼底都闪过了一丝诧异。他居然,
什么都没问……话落,段策衍不欲再与裴隐纠缠,转身拉着楚安宜就走。裴隐却抓准时机,
挪步上前一把扯下了楚安宜脸上的面具。面具下的容颜展露在外,
万千灯火伴着路上行人的欢声笑语。裴隐的呼吸,也在这一刻彻底滞住。“安宜!
我就知道你没死!”第17章“你找死!”段策衍眼中的火气彻底被点燃,
抬手朝着裴隐的俊脸就要挥拳,楚安宜却皱着眉抱着他的手将他拦下。“没事儿,我认识他。
”楚安宜深知这两人的实力。打起来,两方怕是都讨不着好,更何况这是在大街上。
楚安宜不想因为她的事,让段策衍遭人非议。“阿楚!”段策衍喉咙里憋着一口气。
楚安宜无奈的朝他挤出一抹笑意。“你放心,不会有事的,你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吗?
你会保护我的吧?但是前提是,不许用拳头。”“我……会的。”心头莫名闷的慌,
段策衍从不问楚安宜的过往。可她与这男人的关系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那男人长得那样好看,
他难免不安,若是阿楚不要他了怎么办。“闷声闷气在那想什么呢?”与他朝夕相处两年,
楚安宜简直不要太了解他。他稍稍蹙个眉,她都能猜到他在那胡思乱想什么。
段策衍眉头一松,没敢把不悦展露在脸上,只委屈的摇摇头。“没事儿,你跟他去吧,
我一个人也不会走丢的。”楚安宜:“……”“幼稚鬼!”被凶了一嗓子,
段策衍压根不敢说话。裴隐就站在两人对面,看着两人亲昵的举止对话,
失而复得的欢喜维持不过瞬息就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个彻底。他痛苦的皱着眉,
试探性的想去拉她的手,楚安宜却想都没想就给躲开了。视线挪过来,她变脸极快。
无情的看着他,声音都阴冷下来,带着几分阴阳怪气。“我还当统领大人不爱热闹呢,
到底是对人不对事。只是不知统领大人追着我跑做什么?你的心语姑娘呢?啊不对,
现在应该叫统领夫人了吧?”“这人来人往的,小心丢了夫人,还是说,
统领大人还惦记着家仇?要我再死一次?”“不是!
安宜……”裴隐被她一番话呛的哑口无言,一颗红心跟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又酸又疼。
平素里颐指气使惯了的统领大人,头一次在人前低下头。他诚挚无措的看着那张小脸,
头一次明白什么叫悔不当初。“当年的事情,是我猪油蒙了心错信了花心语,
我不知道当年给我送东西的是你,我不知道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你父亲的事我给你道歉,
还有孩子……安宜,你别生我的气了可好?”楚安宜倒是没想过,两人再见面,
他会是这番态度。她甚至都做好了再被奚落嘲讽的准备,却独独没做好,接受他道歉的准备。
她不解的看着裴隐,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你这是,与我玩什么把戏?
想骗了我回去好继续折磨我?”“不是。”落在袖间的手忍不住的打着颤,
裴隐极少跟人道歉,位极人臣之后,素来只有别人跟他求饶的份儿。他无措的捏着手指,
心口堆积了许多歉意的话,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憋了半天,他痛苦的看着楚安宜。
“当年的事情,是我误会了你楚家,误会了你父亲,安宜,我想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让我能弥补你,好歹,让我做些什么……”这次,楚安宜听明白了。只是,弥补?
他当年对她做的那些事,他害她失去的那些东西,他想怎么弥补?
楚安宜眼底的血色彻底归为平静。冷冷扬唇,她面无表情:“裴隐,
还记得你当年说的那句话吗?”“一命抵一命,你欠我几条人命?你要去死吗?
你觉得你死了,就能还得清吗?”第18章裴隐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他想拿什么还?
他凭什么说还就还?裴隐的面色白的几乎透明。晃荡一瞬站稳身子,他掐紧掌心,
心头疼的在滴血。莫大的悔意就像无止尽的浪潮,他被卷进那浪潮里,连上岸的机会都没有。
“安宜,你别这样看着我。”他眼底的光碎成了无数瓣。当年被他不屑一顾的爱意,
现在竟成了他求而不得的东西。他强硬的想去拉楚安宜的手,却再一次被无情的拍开。
“你凭什么碰我?裴隐,不觉得恶心吗?”楚安宜以为自己说的足够绝情,
可她居然在裴隐眼底看到了不甘。她只觉得可笑至极。他不甘什么?他信了花心语的话,
对她百般折磨,夺走了她原本的一切,他有什么资格不甘?该不甘的是她楚安宜!
反手拉住身后男人的大手,楚安宜的身子冷的好似置身在寒冬腊月。“走吗?
”段策衍忽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楚安宜回头,就见他乖乖巧巧的站在身后,
好像真就在安静的等她。等她好了,他就带她回家。只一瞬,
心头的阴霾便被扫除的一干二净。楚安宜仰起头回了他一个灿然清甜的笑意:“走。
”她再不想被裴隐左右情绪,那男人凭什么这么欺负她。“楚安宜!”裴隐三次伸手,
这一次,他再没给楚安宜甩开他的机会。是个瞎子都该看出来楚安宜和那男人的关系不一般。
裴隐不想承认他妒忌了,可是心头的酸涩骗不了人。强硬的握着楚安宜的手腕,
他声音不受控的低沉下来:“他是谁?楚安宜,你消失的这两年不来找我,
只是因为和他厮混在一起?”“裴隐,你脑子脏看人也脏。”楚安宜被他恶心的频频皱眉,
抓着她的那只手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断。段策衍心口的怒火也再压制不住,
狠狠一拳砸在裴隐的脸上。那一拳,他用了十足的力气。楚安宜再未拦着。她算是看明白了,
在裴隐看来,无论他做过什么,只要他低个头道个歉别人就该原谅他,
那些曾经的痛苦就活该被她承受。趁着裴隐躲闪的工夫,楚安宜低下头,
蓄力一口咬在了裴隐的手腕上。她对他的恨有多深,这一口咬的就有多重。
裴隐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气,再固执的情绪也抵不过痛意。几乎是五指松开的刹那,
楚安宜转身拉着段策衍就跑。那速度,活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
裴隐狼狈的站在人群中间,右手手腕处的牙印见了血,那块肉险些被咬下来。
他只愣了一瞬的神,黑暗中跟着有人闪身出现。“统领,您的手……”“无碍。
”裴隐阴沉的皱着眉,死死瞪着楚安宜消失的地方。
心头一种名为妒火的东西以燎原之势将他的理智烧的一干二净。“给我去查!他们住哪,
那男人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我通通都要知道!”“是!”那黑衣人领命消失在夜色之中。
裴隐的眸子不曾变动。他冷下声音,眼底含着势在必得的狠厉。“楚安宜,
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回来,这辈子,我再不会放你离开!除非我死!”第19章回到都亭驿,
楚安宜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反观身后的男人,他倒是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见楚安宜的眼神看过来,他还傻愣愣的挠了挠脑袋。“阿楚傻的厉害,
下次跑不动叫我就好了,我可以抱着你跑。”话落,他还特意扬了扬自己结实的臂膀。
“你别看他们都叫我小公子,我其实可有力气,反正,抱你是绰绰有余。”“咦!
羞不羞啊你。”楚安宜难得小脸红扑扑,一时之间,竟也分不清是跑的还是羞的。
只是想起方才在长街上的事儿,她面上的笑意转瞬又落了下来。“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这句话,不单单是针对长街上的事情。要么说这男人傻呢。她在他身边待了两年,
他只最初的时候问过她一嘴,问她是打哪儿来,家里可还有什么亲人。那会儿她才失去所有,
听不得‘家’更听不得‘亲人’二字,一听就要哭。他就那次问过,她哭着不搭话后,
他就再未开口过。不但不问,对她还一日比一日好,他也真不怕她是什么坏人把他给卖了。
段策衍歪着脑袋想了足足几息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怔愣一瞬,他老老实实的摇头。“不问。
”他可还记得第一次问的时候,她哭的好伤心。自那之后,他再不敢问了,他怕她还要哭。
再说了,他也没跟她说实话……他一直告诉楚安宜自己是蛮夷世家的小公子,他说她就信了,
可他不敢跟她说实话。既然他都没说实话,若是再去问楚安宜的话,那他多无耻啊。
“又在那想什么呢。”楚安宜扯着他进屋,原本说好的去酒楼吃晚膳,
因为遇到了裴隐也只能作罢,好在桌子上还有些许糕点能填饱肚子。
楚安宜塞了一块进段策衍嘴里,无声的叹了口气。“你不问,那我自己坦白好了。”“别,
别啊。”段策衍不想听。他还撒着谎呢,若是听了,那他岂不是成罪人了。楚安宜却不管他,
自顾自的坐下,将自己这五年的事儿从简同他说了一遍。其实,也不是什么很长的故事。
无非就是从前的天之骄女满心欢喜的步入喜堂,结果被心爱之人亲手送入诏狱毁去容貌,
落入泥潭成了罪人。在边关,又被心爱之人糟践欺辱,没了父亲,没了孩子,最后求死,
然后被他救下的故事。她本以为在心里埋藏了两年之久的事情,
无论过去多久依旧会很难开口。可真正启唇的那一瞬,一切似乎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她的话语间甚至连一丝哽咽都没有。或许是疼到麻木,又或许是,那些泪早就流干了。只是,
她没哭,她身前的段策衍却红了眼眶。“阿楚。”他小声唤着她,指头轻轻勾住她的小手,
声音几度哽咽。“阿楚,我保证,从今往后我会对你更好的,那个姓裴的,
我不会再让他欺负你,所以……”他握紧拳头,声音都染上了紧张。“所以,
你换个人喜欢吧。”“阿楚,你来喜欢我吧。”“你喜欢我,我保证不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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