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十六年,京城西巷盛夏的午时,屋外的炎炎烈日像要把这地上的万物烤熟一般,连一丝风都没有。
屋内紧邻窗边的罗汉床上,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躺在窗边望着外面的烈日,叹了半日的气。
“小姐,您就别叹气了,这己经是您第一百八十七次叹气了............你还帮我数着?”
喻迟迟看着眼前单纯的小丫环,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姐,喻管家说没有买到冰,还说......”丫环莲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向自家小主子。
“说什么?
是不是说,这月府中开销甚大,如今我爹娘己经不在,我们不能坐吃山空,能省则省!”
莲儿一脸不置信的看向床上的人,要不是因为她确信,刚才对话的只有喻管家和她两人,还以为小姐人在当场呢。
“小姐,您.....您怎么知道喻管家说的原话?”
喻迟迟坐首身子,看了看眼前比自己也没大几岁的小丫环。
“莲儿,我写一封信,你亲自跑一趟太尉府,交给姑母。”
说完,起身往旁边父亲的书房方向走去。
莲儿跟在喻迟迟身后,一脸的疑惑。
“小姐要给姑太太写信?”
“嗯,如今我们府中这情况,应当告知姑母一声,顺便也想看看姑母的意思。”
喻迟迟坐在父亲的书桌前,看着这些熟悉的摆设,心中万分难受。
经历了两次父母双亡,对她来说重生不是惊喜,而是煎熬。
上一世,父母去世后,府中下人对她百般苛刻,府中值钱的东西让他们偷偷贪下了不少。
后来母亲的嫡亲妹妹--时清婷找上门来,打着帮姐姐照顾遗孤的名号,将她带到穆家收养。
她们母子,想要把母亲的嫁妆和父亲的财产全部占为己有,为了能够名正言顺。
蹿和着大表哥穆时泽,让他百般讨好自己。
待到自己及笄后便让穆时泽娶了自己。
婚后,姨母劝说着自己为人妻者,应当要为夫君谋官职铺路,从她手中骗走了半数嫁妆。
为了能够吞下她全部嫁妆,婚后穆时泽连碰都没碰她一下,七年来只当她是穆府的下人一般对待。
七年后,又以不能生育子嗣为由,将她打发到乡下庄子,了却残生。
虽然只有小荷一人陪伴,对喻迟迟来说,乡下那些年是她过的最舒心且最肆意的日子。
没想到,寿终正寝后,一睁眼她又回到了父母离世这年。
又一次经历失去双亲的痛苦,还要面对府中那些个个贪婪、奸滑的下人们。
只不过,这一次!
恐怕要让他们失望了。
喻迟迟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那些人,休想再欺辱她半分!
上一世,因为父亲的原故,出嫁的姑母对他们这一家都不怎么关心,一年也未必能见上一次。
也正因如此,上一世自己才会傻傻的以为,只有母亲的嫡亲妹妹才是自己最亲的人,放心的把自己一切都交予她。
而对那个至亲的姑母冷眼相待,甚至还觉得她是贪图父母留下来的家产才故意说要照顾自己。
其实也不全然怪她,当初是姨母明里暗里故意引导喻迟迟,让她觉得姑母是坏人,说姑母讨厌母亲,连带着也讨厌喻迟迟。
说若是跟着姑母,可想而知以后姑母得了那些家产后会如何虐待她。
又说姑母有西个儿子,肯定是想把父亲和母亲留下的财产独吞,等她长大了便会随便找个人家嫁了,这样父亲的宅子,母亲的铺子都全是姑母他们的了。
而喻迟迟也信以为真,这才跟着姨母回了穆家,从此踏入那无间地狱。
重活一次,喻迟迟打定主意,一定要改写前一世那悲惨的命运。
便主动写信向姑母求助。
“小姐,你的字什么时候写的这么好了?”
小荷看向喻迟迟手下的书信,不免有些惊讶。
她记得上次看小姐写字还是老爷活着时,当时老爷严厉教训小姐的场景她还记忆犹新。
“可能是经历了变故,人的心境变了,字也沉稳了呢!”
喻迟迟找了个理由随便糊弄过去,她可不能说,前世为了让穆时泽走仕途,她没日没夜的帮他抄书、写文章练出来的。
“老爷、夫人在天之灵,如若知道的话,肯定会很高兴。”
小荷刚说完,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傻丫头,哭什么!
我们好好的活着,比什么都强,父亲母亲若是在天有灵,定会保佑我们的。”
喻迟迟抬了抬头,不让眼泪流出来,随手擦了擦眼角。
“等晚些时候天不热了,你悄悄出府把信送出去,记得千万不要让人看到。”
“知道了,小姐!”
小荷觉得小姐变了好多,以前的小姐活泼好动,每日都乐呵呵的无忧无虑。
如今的小姐只会一个人偷偷的发呆,有时候会盯着一个地方叹半天的气,看上去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有一种经历过沧海桑田的孤寂感。
“小姐,天热的厉害,不如您小睡一会吧?
我帮您打扇子。”
“不用,你也下去休息一会吧,我想看会书。”
“好!”
小荷把书信收好,又将屋里的水壶添满了水,这才转身往旁边偏房走去。
喻迟迟在父亲书房待了一会,想起父亲曾经带自己去过的暗室,起身把门窗关严后,找到书架上的暗室机关。
机关布置的很隐蔽,不知情的话很难想到那不起眼的一物件竟然是机关。
转动机关,墙壁上瞬间出现一个暗室门。
喻迟迟用火折子点燃一个油灯,抬步走进暗室。
整个暗室有一个书房大小,里面摆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木箱子。
多数是母亲当初的嫁妆,还有一些父亲留下来的财产。
府中也有库房,只不过里面摆的都是一些普通人情往来的礼品,而真正值钱的东西都在这暗室中。
依着记忆,喻迟迟找到当初母亲存放银票的钱匣子。
一个很沉重的紫檀雕花木盒子,上面还上了一个铜锁。
“钥匙......”喻迟迟有些记不清了,当初母亲是放在哪里了呢。
把匣子抱到旁边木桌上,转身去寻找钥匙。
木架上摆了很多花瓶、名贵的摆件,唯有一个锦布荷包。
应该是放在那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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