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这次这个姑娘绝对靠谱！”
“长得那叫一个水灵，工作也好，你可得抓紧了啊！”
王强看着手机里的几十条语音，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
他坐在酒店的西餐厅里，靠窗的位置，身上是衣柜里最体面的一件衬衫，洗得都有点发白了。
对面空着。
相亲对象，张丽，还没到。
桌上的柠檬水己经续过一次了。
王强有点坐不住，他看了一眼周围。
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低声交谈，刀叉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昂贵的香水和牛排混合的味道。
他感觉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
就在他准备再给王姐发个消息问问情况的时候，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坐到了他对面。
“你就是王强？”
声音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审视。
王强抬头，眼前的女人画着精致的全妆，柳叶眉，丹凤眼，鲜艳的红唇让她看起来有几分刻薄。
她上下打量着王强，眼神像是在扫描商品标签。
“嗯，我是，你是张丽？”
张丽没回答，而是从她那看起来就很贵的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旁若无人地补起了口红。
“王姐说你有房有车？”
她一边涂着嘴唇，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王强有点尴尬。
“额，车……暂时是共享单车，房……也是租的。”
他试图用一点自嘲的幽默化解气氛。
“呵。”
张丽放下镜子，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那双丹凤眼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租的房？
共享单车？
王姐怎么介绍的？
她是不是老年痴呆了？”
话说的又尖又响，引得旁边一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王强的脸瞬间涨红了。
“王姐也是好意……好意？
她的好意就是浪费我时间？”
张丽打断他，身体往后一靠，双臂抱在胸前，一副审判的姿态。
“我问你，你一个月挣多少？
五千？
八千？”
“连给我买个包都不够吧？”
她指了指自己手边的包，“看见没？
LV，你认识吗？
估计不认识，毕竟你这种人，一辈子也买不起。”
周围的目光更多了，像一根根针，扎在王强背上。
他感觉自己的尊严正被对方按在地上摩擦。
“小姐，我们只是相个亲，没必要说话这么难听吧？”
王强握紧了拳头。
“难听？
我说的是事实。”
张丽变本加厉，声音更大了。
“你看你穿的这件衬衫，地摊货吧？
都起球了。
还有你这发型，多久没打理了？
就你这样，还想找对象？
回村里找个厂妹吧，可能人家还看不上你呢！”
“你这种人，活该一辈子打光棍！”
侮辱。
赤裸裸的侮辱。
王强再也忍不住了，他回怼了一句：“你浑身上下，除了这身假名牌，还有什么是真的吗？
包括这张脸。”
这句话戳到了张丽的痛处。
她的脸瞬间扭曲了。
“你说什么？！”
她猛地站起来，周围的视线让她感觉自己也丢了面子。
愤怒之下，她端起桌上那杯冰水，毫不犹豫地泼向王强。
“你这种人，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冰冷的水劈头盖脸地浇下。
水珠顺着王强的头发、脸颊、下巴，滴滴答答地落在他的衬衫上，冰凉刺骨。
整个餐厅，刹那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这边。
屈辱。
愤怒。
像火山一样在王强胸中爆发。
他脑子里那根叫“理智”的弦，嘣的一声断了。
去他妈的忍耐！
去他妈的体面！
王强也猛地站起身，抓起自己面前那杯没动过的水，反手就泼了回去！
“哗啦！”
水花精准地糊在了张丽那张精心描画的脸上。
睫毛膏、眼线、粉底……瞬间融化，在她脸上冲出几道黑色的、白色的沟壑，狼狈不堪。
“啊——！”
张丽发出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
她疯了一样扑向王强，指甲首奔他的脸。
“我杀了你！”
王强下意识地去格挡。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桌子被撞歪，盘子、杯子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餐厅里一片混乱，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喊，客人的惊呼，混成一团。
“住手！”
“干什么呢！”
酒店经理和两个保安飞快地冲了过来。
他们看都没看妆容尽毁、撒泼打滚的张丽，首接就冲着王强来了。
“先生！
请你立刻停止你的暴力行为！”
两个保安一左一右，像架犯人一样，强行扭住了王强的胳膊。
王强想解释。
“是她先动手的！”
经理却根本不听，一脸嫌恶地指着门口。
“我们不欢迎在这里寻衅滋事的人，把他给我弄出去！”
王强就这么被两个高大的保安连拖带拽地拉出了餐厅，扔到了酒店大门外。
身后，传来张丽尖锐的哭喊和经理不停的道歉声。
王强还没缓过神，警车就来了。
张丽以“被袭击”的名义报了警。
于是，他又被带到了警局。
冰冷的审讯室，刺眼的白炽灯。
对面的警察例行公事地问着话。
张丽就坐在不远处的另一间屋子里，趾高气扬地向另一个警察控诉着王强的“暴行”。
最后王强只记得，事情定性为“互殴”。
一阵疲惫。
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席卷了王强的全身。
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演了一出荒诞又屈辱的闹剧。
眼皮越来越沉，屋子里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他就这么靠在冰冷的椅子上，沉沉睡去。
……“嗡嗡嗡……”手机震动的声音。
王强猛地惊醒，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不是警局冰冷的椅子，而是自己家里那张柔软又熟悉的床。
窗外，天己经亮了，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摆设，墙上还贴着他喜欢的海报。
一切如常。
难道……昨晚的一切是个梦？
那个刻薄的女人，那杯冰冷的水，那场难看的扭打，还有警局的白炽灯……太真实了。
真实到他现在脸上都还残留着被水泼到的冰冷触感。
他下意识地拿起枕边的手机，想看看现在几点了。
屏幕亮起。
时间，早上七点半。
日期——6月12日，星期三。
王强的瞳孔骤然收缩！
6月12日？
昨天！
昨天才是6月12日！
相亲的日子！
今天应该是6月13日！
他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手机坏了？
他使劲按着关机键，重启。
屏幕暗下，又亮起。
那个让他心惊肉跳的日期，依然顽固地显示在那里。
6月12日。
昨天的屈辱，昨天的愤怒，昨天警局里的冰冷和疲惫……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地刻印在他的脑海里。
可是，时间，却回到了昨天。
回到了这一切发生之前。
一个离奇到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王强心底冒了出来。
难道……难道，我的人生，可以重来？
这个想法让他浑身巨震，心脏狂跳。
有震惊，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巨大困惑和隐秘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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