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周静。
公社大喇叭喊我名字那天,我正抡着斧头劈柴。
木头渣子崩到脸上,有点疼。
“周静同志,速到大队部!
周静同志,速到大队部!”
声音刺啦啦的,带着电流的杂音,刮得人耳朵眼儿痒痒。
我撂下斧头,在旧棉袄上蹭了蹭手心的汗和灰。
心里门儿清。
肯定是我那刚领证不到仨月的丈夫,郑文博,又出幺蛾子了。
迈进大队部那间四面透风的土坯房时,里面已经挤满了人。
烟雾缭绕,劣质旱烟味儿混着汗酸气,直往鼻子里钻。
大队长老张头,一张脸皱得像晒干的橘子皮,吧嗒吧嗒抽着烟袋锅子。
他旁边坐着个穿蓝布干部服的男人,戴眼镜,梳着油光水滑的“干部头”,是公社派来的调解员,姓李。
人群中间,站着郑文博和他妈,我婆婆王金凤。
郑文博低着头,搓着衣角,一副老实巴交受气包的模样。
王金凤可不一样,叉着腰,唾沫星子横飞,正指着我的鼻子尖骂。
“大伙儿都瞧瞧!
都瞧瞧!
这就是我们老郑家花了五十斤全国粮票、三丈布票娶回来的好媳妇儿!
进门仨月,灶房不进,地头不沾,整天冷着个脸,跟谁欠她八百吊钱似的!”
她拍着大腿,声音拔得老高,带着哭腔,却一滴眼泪没有。
“文博啊,我苦命的儿!
你爹死得早,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指望你娶个知冷知热的媳妇儿孝顺娘,哪知道……哪知道娶了个活祖宗回来啊!
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人群嗡嗡议论。
有人撇嘴,有人看热闹,也有人向我投来同情或探究的目光。
郑文博适时地抬起头,眼圈居然真有点红,声音委屈巴巴:“静……静静,我知道我娘脾气急,可你……你也不能总跟她顶撞啊。
她年纪大了,你让着点……”他这副样子,我看了仨月。
新婚第一晚,他掀开我红盖头时,眼里的光就熄了。
他说:“周静,我知道你爹娘走得早,你叔婶把你养大不容易。
咱俩凑合着过,我娘说啥就是啥,你顺着她,日子就能过。”
当时我就明白了。
我周静,在他郑文博和他娘眼里,就是个花钱买回来、必须低眉顺眼伺候他们娘俩的物件儿。
李调解员推了推眼镜,清清嗓子,试图掌控局面:“咳咳,周静同志来了。
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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