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燕城江清月何在?”
正值隆冬,大雪纷飞,采石场也飘了一地白,看守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几分不耐。
咯哒一声锁链声响,江清月拖着脚上镣铐,慢吞吞上前。
每走一步,冻得赤红的脚腕上被镣铐磨砺的伤口又多渗出一点血来。
看守见有人出列,随手在册子的名单上勾了下:“你也可以走了,你家里人来接你了。”
周围有其他矿工投来羡慕的目光。
如今恰逢新帝登基,大赦天下,福泽也飘进他们这终年不见天日的采石场了。
凡是未犯杀人叛国之重罪的,都可被赦免,回归良籍。
从出生起,江清月就跟着家人流放至此,她日复一日困在这座采石场里,不见天日。
采石场里的风霜过重,她的肩膀再不堪重负,也得自己生生扛着。
江清月被人解开镣铐,退出采石场时,还有几分恍惚。
家里人来接她?
她已分不清谁才是自己的家人……
江家有两房,她父亲为二房,当年父亲因为贪墨一案,他们全家被判流放。
因两房早已分家,所以江家大房免于牵连。
可三年前,叫了十几年的母亲临死前告诉她,她不是亲生的。
原来当年在二房临流放前,二房夫人不忍自己的亲生女儿受苦,便偷偷和大房调换了孩子。
将亲生女儿留在江家,享了十几年的荣华。
而江清月,便是被掉包的江家大房嫡女。
知道真相后,江家长房一家匆匆赶来时,她正在做苦役,给这儿的劳工洗衣服,脏衣服堆积如山,寒冬腊月,水更是冰冷刺骨。
因为发烧,洗得慢了,监工的婆子一鞭子打下来,背上,火辣辣的疼。
全家人一见她,便红了眼,心疼得搂着她直落泪,说她受苦了。
他们带了很多东西,还请了大夫给她上药。
江清月还记得当时,自己满心欢喜,以为要脱离苦海,和亲人团聚,要有疼爱自己的家人了。
但同胞弟弟说,“归玉姐姐身体弱,她要是留下代替你,无疑送死。”
母亲也说,“清月,还有几年你就满苦役期限,要是将归玉推出来,不过是多一人受苦。”
“而且你二婶掉包孩子免于流放,乃是欺君之罪,我们虽不知,但少不得被有心人做文章,到时候整个家族也会受牵连。”
她的亲生父亲,也满含愧疚的说,“父亲知道委屈你了,等你苦役期满,我们一定加倍补偿你!”
所有人,都劝她忍耐忍耐,大局为重。
那个时候,江清月就知道,她没有家人了。
如今天下大赦,被释放的罪奴个个欢天喜地从她身边离开,急着回家。
但江清月却走得很慢,不知道来接自己的,究竟是谁。
直到看见远处覆雪雾凇下身形高大料峭的人影,她才脚步微顿。
虽离得远,却也可见那人站在飞雪雾凇下,披风翻飞犹如塞北北风中的墨色军旗,周身的凛冽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尖锐。
未看清来人,她便也瞧得出,这是个不好惹的主,于是下意识离得远些。
谁知她刚走远几步,那人却大步,径直走到她面前。
离得近了,她终于彻底看清男人的样子,面庞虽年少,但剑眉星目,浓墨重彩的俊美无双,漫天雪色在他面前也显得黯然。
这样俊美的面庞因为习武的缘故,全然没有一丝女气,英气逼人,一垂眸,在她脸上一扫,尽显张狂冷漠。
“江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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