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滤去了盛夏的燥热，携着初秋的清冽与香樟树的微涩气息，拂过青川一中宽阔的林荫道。
阳光被茂密的枝叶筛过，在地上投下跳跃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新学期的蓬勃朝气与书卷特有的油墨清香。
江舟单肩挎着书包，步伐不疾不徐地融入新生的人流。
崭新的蓝白校服穿在他身上，非但不显刻板，反而衬得身形挺拔，透着一股随性的洒脱。
他没有急于查看分班名单，反而在公告栏不远处的一棵老梧桐树下停驻，微仰着头，目光掠过树冠缝隙间湛蓝的天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对周遭喧嚣感到兴味的浅笑。
晨光勾勒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江舟！”
一个染着栗色短发的男生笑嘻嘻地挤过来，熟稔地拍了下他的肩，“全市第一的架子就是不一样哈，目标锁定高一（1）班咯？”
江舟懒洋洋地收回目光，随意拨了下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张宇哲，少贫。
你呢？
隔壁2班？”
声音清朗，尾音微扬。
“托您的福，沾光进了1班！”
张宇哲夸张地做了个手势，“以后小的就靠学神您普度众生了！”
“普度不敢当，”江舟轻笑一声，迈开长腿，“顶多偶尔‘点化’一下迷途羔羊。”
他目光随意扫过公告栏顶端自己的名字。
视线掠过人群，不经意地停顿在不远处。
一个女孩正从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旁走过来。
她穿着合身的白色校服衬衫，灰色百褶裙的裙摆随着轻盈的步伐微微晃动。
她似乎在和送她的人告别，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眉眼弯弯，像盛满了揉碎的阳光，生动得晃眼。
她随手将一缕被风吹到颊边的长发拢到耳后，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蓬勃又干净的气息。
“顾瑾禾！”
张宇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实验初中部有名的‘梗王’，中考第西。
网感一流，人缘贼好。”
江舟挑了挑眉，目光在那张明媚的笑脸上多停留了一瞬：“看着…挺有活力。”
他评价道，语气平淡。
高一（1）班的教室窗明几净。
江舟径首走向靠窗倒数第二排的位置，把书包往桌肚里一塞，长腿一伸，姿态闲适地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
陆续进来的同学，目光或多或少落在他身上，他神色自若。
七点五十五分，班主任陈敏老师准时走了进来。
她气质干练，戴着细框眼镜。
“同学们好，欢迎来到青川一中，来到高一（1）班。”
陈老师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陈敏，教数学。
能坐在这里，证明了你们过去的努力与优秀。
而我们班，更是汇聚了今年全市中考的顶尖力量。”
她目光扫过，在江舟身上短暂停留，“比如，我们的中考状元，江舟同学。”
教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和掌声。
江舟从容起身，脸上依旧是那抹随性的浅笑，微微颔首：“江舟，以后请多指教。”
简短，自信。
“希望未来三年，大家能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陈老师目光转向全班，“现在，按入学成绩排座位，稍后点到的同学请起立做简短的自我介绍。”
座位安排有序进行。
当陈老师念到“顾瑾禾”时，那个充满活力的身影从前面几排站起，走向江舟旁边的空位。
她步履轻快，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清爽的柑橘香气。
她利落地坐下，放好书包，侧过脸看向新同桌，眼睛亮晶晶的，笑容明媚：“嗨，状元大佬！
以后就是同桌啦，我叫顾瑾禾。”
声音清脆悦耳。
江舟转过头，迎上她的目光，唇角勾起一个自然的弧度：“江舟。
幸会。”
他回应道。
“顾瑾禾。”
陈老师开始点名。
“到！”
顾瑾禾“唰”地站起来，身姿挺拔，笑容灿烂，“大家好！
我是顾瑾禾！
很高兴和大家成为同学。
平时喜欢看书、听音乐，也喜欢关注一些新鲜有趣的事物，我是5G冲浪选手，绝对不会让你的梗落在地上。
学习上，”她大方地笑了笑，“要向江舟同学看齐，也希望和大家一起努力，度过充实的高中三年！”
她的介绍活泼真诚，引来了友善的掌声。
江舟安静地坐着，目光落在她因说话而微微扬起的下巴上。
阳光透过窗户，在她浓密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江舟。”
陈老师再次点名。
江舟再次起身：“江舟。
对于接下来的高中三年，我会全力以赴，共勉。”
比与顾瑾禾私下介绍的内容更简洁笃定。
他坐下时，余光瞥见顾瑾禾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见他看过来，便俏皮地对他眨了下右眼，嘴角弯起一个促狭的弧度。
江舟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带着点玩味的笑意。
他若无其事地转回头，指尖的笔又开始灵活地转动起来。
陈老师开始讲解校规校纪和高中学习规划。
江舟看似随意地靠着椅背，眼神专注，偶尔在笔记本上记下关键点。
顾瑾禾也坐得端正，认真聆听，偶尔会无意识地用指尖轻轻卷着垂在肩头的一缕发丝，或者随着老师讲到某个重点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高中生活，学业是重心，但全面发展同样重要。”
陈老师的声音沉稳有力，“学校有丰富的社团活动，鼓励大家积极参与，找到自己的兴趣所在。”
听到“社团活动”几个字，顾瑾禾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
江舟指尖转动的笔微微一顿。
“现在发放课表和个人储物柜钥匙。”
陈老师拿起一叠资料，“江舟，作为班级第一名，暂任学习委员。”
江舟起身去领材料，步履从容。
经过顾瑾禾身边时，听到她小小声地、带着点真诚的调侃：“学委大人，厉害。”。
江舟脚步未停，只是侧头对她微微颔首。
回来落座时，他注意到顾瑾禾正小心地抚平新拿到的课表。
下课铃声清脆地响起。
顾瑾禾立刻收拾好书本，动作利落。
她站起身，侧头看向江舟，脸上是明媚的微笑：“新同桌，明天见！”。
江舟也停下收拾的动作，抬起头，回以一个温和微笑：“明天见。”。
顾瑾禾点点头，拎起书包，像一阵带着柑橘香气的风，轻快地汇入离开教室的人流中。
江舟的目光在她背影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收回。
他慢条斯理地将最后一本书放进书包。
窗外，阳光正好，香樟树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柑橘清香。
他拎起书包，最后一个走出教室。
走廊里光影交错，青春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扉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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