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誓,我看到了。
就在三分钟前,在红星大院三号楼的屋顶上,我借着瓦片的缝隙,看到了我那温柔贤惠的邻居——王婶,正在她家院子里,给自己换皮。
就像蛇蜕皮一样。
不,比那更恐怖。
月光惨白,她跪在地上,先是小心翼翼地脱下脚上的“袜子”,那是一双完整的、带着五个脚趾头的脚皮。
然后是腿、是身子……最后,她双手捧着一张女人的脸,像戴上一副无比珍贵的人皮面具,仔细地、一寸寸地,覆盖在自己那张没有五官的、如同白煮蛋般光滑的头颅上。
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把胆汁都吐出来。
冰冷的恐惧像无数只蚂蚁,啃噬着我的骨髓。
这不是我记忆中那个贫穷但充满希望的1988年。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时间,拉回到一个月前。
“砰!
砰!
砰!”
剧烈的头痛中,我被一阵疯狂的砸门声惊醒。
映入眼帘的,是泛黄的报纸糊成的墙壁,墙上贴着一张八十年代女明星的画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廉价肥皂和煤灰混合的味道。
我……重生了?
镜子里,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褪去了所有生活沧桑、还带着一丝青涩的脸,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前世,就是因为我的病,母亲积劳成疾,最终撒手人寰。
我甚至没来得及让她过上一天好日子!
重来一次,我王不凡对天发誓,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还不等我消化这个巨大的信息,一个瘦弱的身影猛地扑过来,死死顶住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是我妈,张兰。
她脸色惨白,头发凌乱,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王不凡!
你个小王八蛋!
给老子开门!”
门外,一个粗野的男声在咆哮,“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今天不把钱还了,就把你妹小雅拖去抵债!”
是李强!
大院里有名的恶霸!
我记得他,也记得这笔债。
前世,父亲工伤去世后,母亲为了给我治病,借了李家五十块钱的高利贷,利滚利变成了两百。
就是今天,李强上门逼债,母亲走投无路,差点带着我和妹妹喝了农药。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我正要开口,母亲却猛地回头,用一种近乎疯癫的眼神死死盯着我。
她压低了声音,像是喉咙里卡着玻璃碴子,一字一顿,颤抖着说:“儿啊,你醒了?”
“记住,从今天起,咱院里,有规矩!”
我愣住了。
规矩?
什么规矩?
“第一!”
她竖起一根食指,声音带着哭腔,“不管外面是谁,是天王老子来了,只要过了晚上八点,都不能开门!
听见没!”
“第二!
院里那棵老槐树,别靠近!
谁让你去都别去!
树下埋着不干净的东西!”
“还有……还有……”她咽了口唾沫,恐惧地看了一眼隔壁的方向,“隔壁新搬来的那个王婶,离她远点!
她给的任何东西,都别吃!
尤其是肉!”
“她……她不是人!”
我彻底懵了。
但这“懵”,并非完全的不可思议。
前世作为民俗学研究生,我接触过太多诡异的地方志和乡野传说。
母亲口中这带着血腥味的“规矩”,竟与我研究过的某些禁忌惊人地相似!
一种源自知识的、冰冷的恐惧,顺着我的脊椎悄然爬上。
难道……我重生到的,根本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世界?
我妈这是……真的疯了,还是,她说的都是真的?
前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些所谓的“规矩”。
母亲虽然懦弱,但精神一首很正常。
隔壁的王婶,更是一个温柔善良、时常接济我家的好人。
她怎么会不是人?
“砰!”
门板又是一声巨响,木屑飞溅。
门外,李强的污言秽语和不堪的叫骂声,门内,妹妹王小雅被吓坏的哭声,像一根根毒针,刺入我的耳膜。
我看着死死顶住门、身体抖得像秋风中最后一片落叶的母亲,再听着门外恶霸的嚣张气焰和妹妹的哭喊。
一个疯癫的妈。
一个凶狠的恶霸。
一个无助的妹妹。
这就是我重生的开局?
一个彻头彻尾的死局!
怎么办?
屋里,母亲还在神神叨叨地重复着那些诡异的规则,她的精神己经濒临崩溃。
门外,李强狂笑着威胁:“再不开门,老子就放火烧房了!”
妹妹的哭声愈发凄厉。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死死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一刻,前世近三十年的阅历和知识,在这个绝对的暴力和未知的诡异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死局!
这是一个真正的死局!
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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