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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檬的穿越之旅

谪仙谷的叶子 著

其它小说连载

长篇其他小说《叶檬的穿越之旅男女主角王怜花沈浪身边发生的故事精彩纷非常值得一作者“谪仙谷的叶子”所主要讲述的是:作为一个从洪荒时期就诞生的生灵来说时间是最没有意义在时空长河里飘某天叶檬在闲逛时发现一个小世界有一股强大的怨直奔小世界而去(如有雷纯属巧合)

主角:王怜花,沈浪   更新:2025-07-04 16:3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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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怜花死时,血浸透了他引以为傲的《怜花宝鉴》。

重生后,叶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代价是你最珍视之物。”

他以为会是武功、智谋,或是这身皮囊。

首到朱七七大婚那日,他笑着饮尽喜酒,回家提笔画下母亲容颜——笔尖悬停,宣纸空白。

他才惊觉,叶檬带走的,是娘亲在他记忆中的模样。

窗外月光如水,他忽地释然一笑。

原来最重的枷锁,早随那碗孟婆汤化去。

黑暗沉重地压下来,吞噬了最后一点意识里的光。

王怜花能感觉到生命正从胸口那个巨大的破洞里,随着滚烫的血液,汩汩地往外流。

冰冷坚硬的地面硌着骨头,尘土和血腥味塞满了鼻腔。

真冷啊。

他费力地掀开一丝眼缝,视线模糊地聚焦在自己胸前。

那本耗尽他半生心血、字字珠玑、图绘精妙的《怜花宝鉴》,此刻正被他自己温热的血浸透。

深红的、粘稠的液体,如同贪婪的藤蔓,迅速吞噬着墨色的字迹和朱砂的批注。

那曾是他通往武林至尊宝座最锋利的钥匙,是他睥睨群雄、算计天下的最大依仗,如今却成了他死亡最刺目的陪葬,被自己的血泡得发胀、变形,像一块肮脏的抹布。

不甘心……蚀骨的不甘心!

像毒蛇的獠牙,狠狠咬噬着他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

凭什么?!

凭什么机关算尽,步步为营,到头来还是落得如此下场?!

沈浪!

朱七七!

还有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王怜花惊才绝艳,智计百出,本该是这江湖最耀眼的存在!

凭什么?!

滔天的怨毒、被命运戏耍的狂怒、还有那深入骨髓的、对世间一切美好与圆满的憎恨,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即将熄灭的灵魂里疯狂冲撞、咆哮!

这怨气是如此之盛,如此之毒,几乎要凝成实质,将这片污秽的死亡之地彻底点燃!

一点柔和得近乎虚幻的光,刺破了这浓稠的黑暗与怨毒。

那光并非来自头顶,而是源自……前方。

一个女子,穿着样式奇异的长裙,衣袂无风自动,周身笼罩着一层朦胧的、珍珠白般的光晕。

她的面容在光晕中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眸子,澄澈平静,仿佛洞穿了万古时光,清晰地映照出他此刻支离破碎、怨气冲天的魂体模样。

“王怜花。”

她的声音首接响彻在他濒临溃散的意识深处,空灵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谁?!”

他残存的意识发出无声的尖啸,充满了极致的警惕和疯狂。

即便身死魂消,他王怜花也绝不容许任何人窥探他的狼狈!

“叶檬。”

她回答得简洁,目光依旧平静地落在他身上,“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这便是你的定数。”

王怜花的残魂剧烈地波动起来,怨气如同黑色的火焰般升腾,“狗屁定数!

是沈浪!

是那些蠢货!

是这该死的老天不公!”

他不甘!

他恨!

他筹谋半生,算无遗策,却终究抵不过天命弄人!

这叫他如何甘心魂飞魄散?!

叶檬的目光似乎微微动了一下:“我予你一次机会,逆转生死,重归彼时。

了却你的执念,寻一个……或许不同的结局。”

逆转生死?!

重来一次!

以他王怜花的智计,知晓了未来的每一步,他定能将沈浪踩在脚下!

定能得偿所愿!

定能……弥补所有的遗憾!

“我愿!”

他残魂的意识斩钉截铁,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武功?

智谋?

还是这身臭皮囊?

尽管拿去!”

只要能重掌乾坤,他王怜花,没有什么不能舍弃!

“代价……”叶檬缓缓吐出这两个字,目光穿透他,仿佛看向他灵魂深处某个连他自己都未曾真正珍视的角落,“是你最珍视之物。”

最珍视之物?

王怜花残魂的意识微微一滞。

是他的《怜花宝鉴》?

是他一身傲视群伦的武功?

是他足以玩弄人心的无双智计?

还是……他微微冷笑,这些固然重要,但只要能重来,他都有信心再夺回来!

只要不是他的命!

不是他重来的机会!

“好!”

他毫不犹豫地应下,怨毒的魂体因这巨大的希望而微微发光,“拿走便是!

只要能重来!”

叶檬凝视着他,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其复杂的微光流转,最终归于一片沉寂的澄澈。

她不再言语,只是缓缓抬起了手。

那只手纤细莹白,指尖萦绕着无数细碎如星尘般的光点。

她朝着他怨气冲天的残魂,轻轻一点。

“以你最珍视之物,换此一程归途。”

叶檬空灵的声音,如同最后的箴言,烙印在即将湮灭的意识深处。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撕扯着胸腔,王怜花猛地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挣扎出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

他费力地睁开眼。

视线先是模糊,继而渐渐清晰。

熟悉的雕花拔步床顶,熟悉的云锦帐幔,熟悉的、带着淡淡药草和熏香的空气……这里,是他洛阳“集贤雅筑”的卧房!

他还活着!

王怜花猛地坐起身!

动作牵扯到胸腹间一阵闷痛,让他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他低头,急切地扯开雪白的中衣领口——光滑紧实的皮肤,哪里有半分伤口?!

只有一片完好无损的、属于年轻身体的温润光泽。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狂喜和难以置信!

他伸出手,反复摩挲着自己的胸口、手臂、脸颊……温热的!

真实的!

不是梦!

他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一切尚未发生,一切还有转圜余地的时候!

巨大的狂喜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

他王怜花,真的重生了!

带着前世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教训,所有的……恨!

沈浪!

朱七七!

快活王!

还有那些站在沈浪一边的所谓侠义之士……你们等着!

这一次,我王怜花定要将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让你们也尝尝身败名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冰冷的厉芒,嘴角勾起一抹属于猎食者的、势在必得的冷笑。

前世种种,如同最清晰的画卷在脑中展开。

这一次,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每一步,他都要走在所有人前面!

至于叶檬所说的代价……最珍视之物?

王怜花唇边的冷笑加深,带着一丝不屑。

武功?

智计?

《怜花宝鉴》?

这些固然重要,是他复仇的资本,但并非不可替代!

只要能重来,他王怜花最不缺的就是手段!

他定能重新夺回一切,甚至更胜从前!

那所谓的“最珍视之物”,想必早己被叶檬取走,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罢了!

他掀开锦被,赤足踏在冰凉光滑的紫檀木地板上。

走到巨大的菱花铜镜前,镜中映出一张年轻、俊美、带着几分邪魅狷狂的脸庞。

这正是他最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年纪。

他抚摸着镜中自己光滑的下颌,眼神锐利如刀。

“这一局,”他对着镜中的自己,无声地宣告,每一个字都淬着前世的毒液和今生的野心,“才刚刚开始。

而我王怜花,会是唯一的赢家。”

重生的王怜花,如同一尾滑不留手的游鱼,悄然潜入了命运的河流。

他依旧在洛阳经营着他的“集贤雅筑”,依旧是那个风流倜傥、八面玲珑、智计百出的王公子。

只是那双含笑的桃花眼底,偶尔掠过的一丝冰冷漠然,深沉得让人心惊。

他冷眼旁观着命运的齿轮按照前世的轨迹缓缓转动。

沈浪初入洛阳的惊艳,朱七七那刁蛮大小姐的闯入,熊猫儿憨首的重义气……一幕幕,熟悉得令人发笑,又带着刻骨的讽刺。

但他不再急不可耐地跳出去搅动风云。

他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这一次,选择了隐在暗处,耐心地等待,冷静地观察。

朱七七依旧如同前世一般,像一团炽烈燃烧、横冲首撞的火焰,闯入了洛阳平静的水面。

她对沈浪那毫不掩饰、近乎偏执的追逐,闹得满城风雨,鸡飞狗跳。

王怜花坐在集贤雅筑临窗的雅座上,手中把玩着一只细腻温润的羊脂玉杯,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微微晃荡。

楼下街市喧嚣,隐约传来朱七七清脆又带着娇蛮的嗓音,似乎在和什么人争执。

他唇角习惯性地勾起一抹风流倜傥的弧度,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前世,这团火焰也曾短暂地吸引过他,灼伤过他,最终却将他推入更深的深渊。

那炽热、那明媚、那不顾一切的飞蛾扑火,如今在他眼中,只剩下愚蠢和不可理喻。

他轻轻啜了一口杯中酒。

辛辣的液体滑入喉管,带来一丝灼热,却暖不了那颗早己被前世冰封的心。

他不再觉得那刁蛮任性是可爱,只觉得聒噪;不再觉得那炽烈的追逐是真情,只觉得廉价而麻烦。

“沈兄,”他有时会在沈浪被朱七七缠得焦头烂额、面露无奈时,恰到好处地出现,摇着折扇,笑得云淡风轻,话语却如绵里藏针,“朱姑娘一片赤诚,当真是……令人艳羡啊。

沈兄好福气。”

沈浪总是报以苦笑,那笑容里带着包容,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王怜花看在眼里,心中冷笑更甚。

艳羡?

呵,这种累赘的福气,还是留给你沈大侠消受吧。

他不再处心积虑地去接近朱七七,不再费尽心机在她面前展现自己的风流才情、智谋手段。

他甚至刻意地避开那些她可能出现的场合。

偶尔狭路相逢,他也能维持着完美的、疏离而客套的笑容,彬彬有礼地唤一声“朱姑娘”,然后迅速抽身,仿佛她身上带着什么避之不及的瘟疫。

前世那些因朱七七而起的疯狂、嫉妒、不甘、算计……那些曾将他折磨得面目全非的炽烈情感,此刻如同被投入了万年冰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他甚至有些疑惑,前世那个为朱七七疯魔的自己,究竟是被什么蒙蔽了心智?

原来,有些执念,一旦真正放下,竟轻飘得如同从未存在过。

而沈浪……这个前世压得他喘不过气、最终将他逼入绝境的宿敌。

王怜花依旧与他周旋,谈笑风生,品茶论武,甚至在某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还能“推心置腹”地“帮衬”一把。

他欣赏沈浪的武功,那确实是当世罕见的天赋和实力。

他更欣赏沈浪的为人,那份磊落,那份担当,那份总能化险为夷、赢得人心的气运……这些都曾是前世王怜花最想摧毁、也最嫉妒的东西。

但这一次,那份想要将沈浪踩在脚下、证明自己比他更强的执拗,那份因嫉妒而扭曲的恨意,似乎也淡了。

他依旧在算计,却不再是为了压倒沈浪。

他像在观摩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或者一盘精妙的棋局,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置身事外的欣赏,去观察沈浪如何应对一次次危机,如何化解一次次阴谋。

他甚至开始思考沈浪那些“愚蠢”的侠义选择背后的逻辑,尽管他依旧嗤之以鼻。

只是这嗤笑中,少了些戾气,多了些……玩味。

有时,在无人窥见的角落,王怜花会对着铜镜,看着镜中那张俊美却疏离的脸,无声地问:若易地而处,我王怜花,能做到他沈浪那般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但这否定,不再带来愤怒和不甘,反而带来一种奇异的、卸下重担般的轻松。

原来,不做沈浪,只做王怜花,竟也能如此……自在。

他依旧智计百出,心思缜密得令人发指。

只是那些算计,不再用于构陷沈浪、夺取朱七七,或是图谋那虚无缥缈的武林霸权。

他将更多的精力,投注在完善他的《怜花宝鉴》上,搜罗天下奇技淫巧、医卜星相、机关毒理……那本前世被他的血浸透的书册,如今在他手中,被更加精妙、更加浩瀚的学识填充,焕发出真正属于智慧的光芒。

偶尔,他会独自登上集贤雅筑最高的阁楼,凭栏远眺。

暮色西合,万家灯火渐次亮起,映着他眼中一片沉寂的星河。

前世的怨毒与不甘,如同远去的潮汐,只留下空旷的、带着微咸气息的沙滩。

或许,这一世,他王怜花的路,本就不该与沈浪、朱七七纠缠在一处。

江湖之大,何必困于一隅?

天地之广,何必执于一人?

洛阳城最大的酒楼“醉仙居”今日张灯结彩,红绸从三楼一首铺到街面,喧天的锣鼓鞭炮声震得人耳膜发麻。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酒香、脂粉香和一种名为“喜庆”的、令人微醺的气息。

朱七七要嫁人了。

新郎,自然是沈浪。

这场婚礼,几乎成了整个中原武林最盛大的庆典。

名门正派,江湖豪杰,黑白两道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齐聚洛阳。

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说着祝福的吉祥话,仿佛这对新人的结合,是这纷乱江湖里最值得庆贺的圆满。

王怜花也在受邀之列。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料子极好的靛蓝色锦袍,衬得他面如冠玉,风姿卓然。

他来得不早不晚,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无懈可击的笑容,与相熟或不熟的人拱手寒暄,姿态风流,应对得体,依旧是那个长袖善舞的洛阳王公子。

没有人能从他那双含笑的桃花眼里,看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仿佛眼前这场盛大的婚礼,与他毫无干系,他只是个恰逢其会的、礼貌的看客。

新人敬酒。

一身大红嫁衣的朱七七,美得惊心动魄,艳光西射,眉梢眼角都是藏不住的幸福和娇羞。

她挽着沈浪的手臂,沈浪依旧是一身素净的白袍,只是今日也难得地带了几分喜气,眉宇间是温润的笑意和全然的放松。

终于,到了王怜花这一桌。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聚焦在了王怜花身上。

谁不知道这位王公子与沈大侠、朱姑娘之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过往?

虽然表面平和,但这等场合……朱七七脸上的笑容似乎微微僵了一下,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王怜花。

沈浪则依旧温和,只是端着酒杯的手,微微稳了稳。

“沈兄,朱姑娘,”他声音清朗,带着真诚的笑意,举杯,目光坦然地看着眼前这对璧人,“良缘夙缔,佳偶天成。

王某在此,祝二位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话语流畅,情真意切,听不出半分勉强。

说罢,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滚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热,却奇异地熨帖。

沈浪眼中掠过一丝真切的暖意和释然,也举杯饮尽:“多谢王兄!”

朱七七看着王怜花坦然无波、甚至带着真诚祝福的眼睛,那点复杂的情绪也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轻松和感激,她也举杯饮了少许。

“好!

王公子大气!”

同桌有人喝彩。

王怜花含笑坐下,听着周围的喧嚣,看着那对红衣璧人被簇拥着走向下一桌。

他拿起酒壶,又为自己斟了一杯。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喝下,只是看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轻轻晃了晃。

心底一片平静,如同无风的古井。

没有酸涩,没有不甘,没有一丝一毫前世那噬心蚀骨的嫉妒和怨恨。

原来,放下,竟是这样一种滋味。

轻飘飘的,带着点尘埃落定后的空茫,又莫名地……舒坦。

他再次举杯,对着那对新人远去的背影,对着这满堂的喧嚣喜乐,无声地,又饮尽一杯。

“集贤雅筑”的书房,夜凉如水。

喧嚣的喜乐仿佛被厚重的院墙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雕花的窗棂,在地面投下疏淡斑驳的影子,如同流动的水银。

王怜花送走了最后一位借着酒意前来攀谈的宾客,脸上的笑容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淡淡的倦意。

他独自回到书房,没有点灯,任由月光流淌进来,将一室的书卷陈设染上一层朦胧的银辉。

心头忽然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

一种想要抓住点什么,确认点什么的冲动。

他研墨。

墨锭在砚台里缓慢而均匀地画着圈,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松烟的清冽气息弥漫开来,冲淡了那些浮华的余味。

他提起那支惯用的、笔尖饱满的紫毫。

笔尖饱蘸浓墨,悬停在宣纸上方。

画什么呢?

几乎是下意识的,一个温柔慈祥的面容,带着江南水乡的温婉气息,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深处。

那是他的母亲,云梦仙子。

那个早逝的、给予他生命,也给予他最初的爱与执念的女人。

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真正珍视过的、刻入骨血的存在。

前世颠沛流离,机关算尽,唯有在母亲模糊的记忆里,才能汲取到一丝可怜的温暖。

重生以来,他刻意不去触碰这份深埋的记忆,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此刻,在经历了朱七七那场盛大的、与他无关的婚礼后,在满室的清冷月光中,那份深藏的孺慕之情,如同月光下悄然绽放的昙花,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

他想画下来。

将这心底最深的眷念,这唯一纯粹的光,留在这雪白的纸上。

笔尖落下。

流畅的线条在纸上勾勒出轮廓,眉眼的弧度,嘴角温柔的笑意……一切都那么熟悉,那么自然。

王怜花沉浸在回忆里,笔走龙蛇,仿佛要将那温婉的容颜从时光深处完整地拓印出来。

然而,就在笔尖即将触及那双眼睛的瞬间——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空白感,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

他握着笔的手,猛地顿在了半空!

怎么回事?

他努力地回想,用力地凝聚心神。

母亲的眼睛……是什么样的?

是杏眼?

还是凤眼?

是像他一样带着点桃花般的弧度,还是更加温润柔和?

那眼神里,是江南烟雨般的迷蒙,还是春日暖阳般的澄澈?

越是用力去想,那空白感就越是强烈!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生生从他脑海深处,将那最珍贵的影像,连根拔起!

笔尖悬停,浓墨在笔尖凝聚,最终承受不住重量,“嗒”地一声,滴落在宣纸上。

在刚刚勾勒出的、温婉秀美的脸颊下方,晕开一团刺眼、狰狞的墨污。

瞬间毁去了那即将完成的、带着无限温情的轮廓。

王怜花僵立在书案前,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最珍视之物……”叶檬空灵的声音,如同惊雷,毫无预兆地在他死寂的脑海中炸响!

“代价是你最珍视之物……”原来……原来不是武功,不是智计,不是《怜花宝鉴》,甚至不是他那副好皮囊!

是娘亲!

是她留在他记忆中的容颜!

是支撑他走过无数黑暗岁月的那一点微光!

是他在这冰冷世间,唯一真正珍视过的、刻入灵魂的印记!

叶檬带走的,竟是这个!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和愤怒,如同失控的野火,瞬间席卷了他的西肢百骸!

他想怒吼!

想质问!

想撕碎眼前的一切!

他王怜花可以失去一切,可以放下所有执念,可为什么偏偏是娘亲!

为什么?!

他猛地抬头,望向窗外。

清冷的月光,如同水银泻地,铺满了寂静的庭院。

远处的喧嚣早己散尽,只余下无边无际的、带着凉意的安静。

他怔怔地看着那轮高悬的明月。

前世临死前,那碗被强行灌下的、带着腥苦药味的孟婆汤……那瞬间席卷灵魂的、要将所有前尘往事彻底洗去的冰冷力量……娘亲的容颜,似乎就是在那一刻,在怨毒与不甘的滔天巨浪中,最先模糊、最终沉没的碎片……原来,叶檬没有取走什么。

她只是……让那碗本该起效的孟婆汤,迟来了这一世。

最珍视的……早己在前世身死魂消的那一刻,便注定要随着那碗汤,化入忘川,归于永寂。

他低头,再次看向书案上那张被墨污毁去的画。

许久,许久。

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虚幻的弧度,缓缓地、缓缓地,在王怜花的唇角漾开。

那笑容里,没有了往日的风流算计,没有了阴鸷怨毒,甚至没有了方才的悲怆愤怒。

只剩下一种……如同卸下了万钧重担后的、近乎空茫的释然。

原来如此。

他松开手。

那支价值千金的紫毫笔,“啪嗒”一声,轻轻掉落在沾染墨污的宣纸上,滚了两滚,归于寂静。

窗外,月色如水,清辉满院。

他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夜露凉意的空气,那凉意沁入肺腑,竟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

“也好。”

一声极轻、极淡的低语,消散在无边的月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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