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魂村,一个被群山环抱的偏僻村落,晨曦的薄雾如同灰白的纱幔,缠绕着低矮的土坯房和蜿蜒的泥泞小路。
村东头,一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门被推开,一个瘦小的身影如同融入晨光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尘溟。
六岁的年纪,裹在一件洗得发白、布满大小补丁的粗布衣裳里,空荡荡地罩着他尚未长开的身板,更显出一种伶仃的孤寂。
他习惯性地微低着头,凌乱的黑发像一层天然的屏障,遮住了大半眉眼,只露出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和一道过早刻上坚韧线条的下颌。
他沉默地行走在渐渐有了人声的小径上,早起下田的村民看到他,目光交织,窃窃私语如同夏夜恼人的蚊蚋,声音不大,却顽固地钻进他的耳朵。
“看,老杰克家那孩子…唉,也是个苦命的娃,爹娘都没了…听说惹了天大的麻烦?
不然谁往咱这山旮旯躲…嘘!
小声些!
别是…武魂殿那边…武魂殿!”
这三个字如同淬了冰的毒针,瞬间刺穿尘溟强行维持的平静,狠狠扎进心脏最深处!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脊椎窜起,瞬间蔓延西肢百骸,让他单薄的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缩了一下。
那些被刻意封存、却总在午夜梦回时撕裂宁静的碎片——刺耳的金铁交鸣、温热粘稠的液体飞溅到脸上的触感、一个女人凄厉到扭曲变调的嘶喊:“溟儿!
跑!
活下去!
永远…远离武魂殿!”
——以及那枚如同烙印般刻在灵魂深处的、冰冷威严、缠绕着金色利剑与炽白圣焰的狰狞徽记!
每一次记忆的闪回,都将他拖入绝望的冰渊。
他死死攥紧藏在破旧袖口里的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柔软的皮肉,尖锐的刺痛是此刻唯一能让他保持清醒、不至于被那滔天的恐惧和恨意淹没的锚点。
村中心那片不大的空地,此刻己是人头攒动。
一年一度的武魂觉醒仪式,是这个闭塞村落唯一的、改变卑微命运的微弱曙光。
场地中央,那块一人多高、表面布满岁月风霜痕迹的黑色觉醒石沉默矗立,顶端镶嵌的浑圆水晶球贪婪地吞噬着逐渐强烈的晨光,内部光晕流转,氤氲着神秘而诱人的力量。
老杰克布满老茧、粗糙却无比温暖的大手,带着一种能抚平惊涛的沉稳力量,轻轻落在尘溟微微颤抖的瘦削肩头。
“溟儿,”老人的声音低沉温和,像山涧流淌多年的溪水,浑浊的眼眸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慈爱,以及更深层、尘溟此刻还无法完全理解的、混杂着悲伤与决然的复杂情绪,“别怕。
把手放上去。
记住,无论结果怎样,爷爷都在,家…也在这儿。”
尘溟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村民身上散发的汗味,还有一种名为“期待”的、令人窒息的燥热。
他强迫自己将那些翻涌的血色画面再次死死压下,抬起头。
初升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视线最终穿过喧嚣的人群,牢牢锁定在那颗流转着迷离光晕的水晶球上。
成为魂师,获得力量,是摆脱这令人窒息的卑微、拥有掌控自己命运的可能、甚至…是未来某一天,有资格去触碰那血海深仇的唯一途径!
他缓缓抬起右手,那只手在破袖口下显得格外苍白纤细,此刻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决绝,指尖坚定地伸向那片冰凉的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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