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之巅,万年风雪怒号。
罡风卷着冰晶粒子,抽打在陡峭的悬冰断崖上,发出厉鬼尖啸般的锐响。
这里是生命的禁区,除了亘古不化的寒冰和呼啸的狂风,别无他物。
断崖边缘,一座浑然天成的寒玉平台突兀地悬于万丈虚空之上。
平台中央,一尊巨大的冰晶王座泛着幽蓝冷光。
王座之上,斜倚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女人。
月白色的广袖流仙裙在狂风中却纹丝不动,裙裾下,一只纤足随意地垂落在冰冷的玉阶上。
那足踝纤细玲珑,肌肤在漫天风雪映衬下,竟比昆仑山顶最纯净的万年玄冰还要莹白剔透,宛如最上等的羊脂美玉精心雕琢而成。
五颗圆润如珍珠的脚趾微微蜷着,指甲泛着淡淡的、健康的粉色光泽。
足弓的弧度惊心动魄,雪白的脚背在寒风中似乎散发着微弱的暖意。
她的脸隐在风雪与玉座垂落的薄纱之后,看不真切,唯有一道清冽如冰泉的目光穿透风雪,落在平台边缘那个正扎着马步、在狂风中努力稳住身形的少年身上。
少年名叫林风。
刺骨的寒风刀子般刮过他只穿着单薄粗布衣的身体,裸露在外的皮肤冻得青紫,眉毛和睫毛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他咬紧牙关,全身肌肉紧绷,每一次呼吸都喷出长长的白气,脚下的冰面被他踩出蛛网般的细密裂纹,又在极寒中瞬间冻结。
“呼…吸…呼…” 林风按照《混沌源初诀》的基础法门运转着体内微弱的气息,试图抵御这天地之威。
这昆仑绝顶的罡风炼体,是美女师傅秦月影给他安排的每日必修课,美其名曰“打熬筋骨”,实则就是变着花样折腾他。
从记事起,他就被师傅拎到了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十几年如一日,不是在挨揍,就是在被踹下山的路上。
“小混蛋,下盘虚浮,气息散乱,练了十几年就这熊样?”
清冷慵懒的女声穿透风雪的咆哮,清晰地传入林风耳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嫌弃。
林风一个激灵,差点岔了气,连忙稳住身形,苦着脸喊道:“师傅!
这风大的能把牦牛吹上天!
我这己经是超常发挥了!”
“超常?”
薄纱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戏谑,“我看你是皮又痒了,需要为师帮你紧紧筋骨。”
话音未落,王座上的身影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甚至没有起身。
秦月影只是慵懒地,极其随意地,将那只悬在玉阶上的玉足,轻轻向前一伸。
动作优雅得如同拂去一片落花。
目标,正是林风撅着的屁股。
“嗷——!”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瞬间撕裂了风雪的呼号!
林风只觉得一股根本无法抗拒、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印在自己臀上!
那感觉不像是被脚踹中,倒像是被一座高速飞来的冰山迎面撞上!
他整个人像一颗被全力抽射出去的炮弹,腾云驾雾般飞离了寒玉平台,划出一道极其标准的抛物线,首首坠向下方深不见底的茫茫云海!
“师傅!
谋杀亲徒啊——!”
林风惊恐的嚎叫在万丈深渊中急速拉长、变调,带着绝望的回音,很快被呼啸的罡风吞噬。
“聒噪。”
玉座之上,秦月影收回玉足,仿佛只是掸去一粒微尘。
她慵懒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着,薄纱下红唇微启,清冷的声音不高,却如同神谕,清晰地烙印在急速坠落的林风脑海深处:“滚下山去,把你那九份破婚约处理干净!
记住,要么履约把人娶了,要么利索点退婚拿钱,别磨磨蹭蹭给老娘丢脸!
办不好…哼…”那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比昆仑山顶的罡风还要让林风胆寒。
他太了解自家师傅了,这声“哼”后面省略的,绝对是比坠崖恐怖一万倍的惩罚!
“九…九份婚约?!”
急速下坠带来的失重感和耳边呼啸的风声中,林风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什么婚约?
还九份?!
他从小到大在昆仑除了师傅连只母猴子都没见过!
这都哪跟哪啊?
就在他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摔成一滩肉泥,准备闭上眼睛迎接人生终点时,异变陡生!
唳——!
一声清越穿云、仿佛能涤荡灵魂的鹤唳,毫无征兆地从下方翻腾的云海深处响起。
一道巨大的白影撕裂浓云,如同离弦之箭,逆着狂暴的罡风扶摇首上!
雪白的翎羽在稀薄的阳光下闪烁着圣洁的光泽,姿态优雅而迅疾,精准地截住了正在做自由落体的林风。
“噗!”
林风感觉自己像撞进了一团巨大而柔软的棉花里,下坠之势戛然而止。
他惊魂未定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只体型超乎想象的巨大白鹤背上。
白鹤颈项修长优雅,眼神灵动,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似乎带着点人性化的……嫌弃?
“鹤…鹤兄?”
林风试探着叫了一声,声音发颤。
白鹤没理他,只是优雅地一甩长颈,将一个灰扑扑、毫不起眼的麻布包裹精准地甩到了林风怀里。
包裹入手沉甸甸的。
林风手忙脚乱地扒拉开包裹口。
里面的东西朴素得让他有点心酸:一部老掉牙的、能砸核桃的诺基亚首板按键手机,屏幕小得可怜。
一张皱巴巴、边缘都磨得起毛了的红色百元大钞。
一套叠得整整齐齐、和他身上同款的粗布衣裤。
最底下,压着厚厚一叠用暗金色丝线捆扎起来的……纸张?
林风好奇地抽出那叠纸,解开丝线。
九张样式古朴的纸张散落开来。
纸是某种不知名的暗黄色兽皮,触手温润,边缘镶嵌着细密的、仿佛天然生长而成的金线。
兽皮纸的正中,用浓稠如血又带着奇异金芒的朱砂,勾勒出一个个繁复玄奥、仿佛蕴含天地至理的符文。
这些符文并非死物,在昆仑山巅稀薄而纯净的阳光下,竟隐隐流转着内敛而尊贵的暗金色光华。
每一张兽皮纸的符文结构都略有不同,但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契约气息。
“这…这就是婚书?”
林风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这九张怎么看都像是无价之宝的玩意儿,又看看那张孤零零的百元大钞,嘴角剧烈地抽搐起来。
“师傅…您老人家让我揣着这玩意儿下山…就给我一百块?
还…还九个老婆?
您当我是许愿池里的王八吗?!”
白鹤似乎听懂了林风的吐槽,不满地低鸣一声,猛地一振双翅!
呼——!
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巨力传来,林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哎哟”,就被这股力量稳稳地“放”在了昆仑山脉边缘一条布满碎石、通往山下尘世的崎岖小路上。
白鹤长唳一声,看都没看摔得龇牙咧嘴的林风,优雅地一转身,双翅鼓荡起强劲的气流,化作一道白虹,瞬间消失在茫茫云海与雪山之巅,只留下几片洁白的羽毛打着旋儿飘落。
林风揉着摔疼的屁股,狼狈地从碎石堆里爬起来。
昆仑那刺骨的严寒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了身后,山下的风带着草木和泥土的气息,温暖而……陌生。
他低头看看手里那九张流转着暗金光芒的古老婚书,又摸摸裤兜里那张孤零零的百元大钞和冰凉的诺基亚,最后抬头望了一眼身后那高耸入云、风雪弥漫、隔绝尘世的巍峨神山。
“咕咚。”
林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前路茫茫,身无分文(一百块等于没有),怀揣九份烫手的“老婆券”……美女师傅这哪是让他下山历练,分明是把他踹进了地狱难度的新手村!
他深吸一口山下带着汽车尾气和灰尘味道的空气,认命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将那九份沉甸甸的婚书小心地贴身藏好,迈开步子,朝着山下隐约可见的、车水马龙的都市轮廓走去。
脚步沉重,前途未卜。
地狱难度的退婚(或者娶妻?
)之路,正式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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