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的冬天,我的父亲死在了饥寒交迫中,母亲不得已带着我去城里投奔舅舅。
舅舅坐在土炕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外面寒风呼啸,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亲情都被吹剥了几分。
最后,我被舅舅用一叠票子卖给四十岁的坡脚刘三当童养媳。
在我要被旧世界杀死的那一刻,天边的一抹红穿透乌云,照耀在我的脸上,她们铿锵的声音响起:
「姐姐妹妹们,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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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我才十三岁,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
跛脚的刘三将我递给人伢子,笑的一脸殷勤。
人伢子只看了一眼,就笑弯了眼睛,掏票子掏的利索,
「这货好,新鲜,水灵。」
她一边说着一边牵过我的手,枯树皮一样的手来回摩擦我的手背。
「听妈妈的话好好干,以后啊,天天带你吃饺子。」
想到舅舅手里厚厚的票子,我深信不疑地点点头。
牛车七扭八拐的来到了一所大院,人伢子扯开了嗓子:
「懒货们,都出来!」
每间小房子里陆续走出来一群女人,高矮胖瘦都有,个个面色憔悴。
其中一个女子最是明显。
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身材高挑,玲珑有致,一张脸美的像牡丹花一样。
人伢子眯着眼睛扫视了一圈,不满的嚷道:
「花香呢?怎么还没起来吗?!」
姑娘们小心翼翼的看了人伢子一眼,最终一个鼓起勇气
「花香姐姐从今早便病着,这会在休息呢。」
人伢子冷哼了一声,嗓门更大了,
「休息?这什么年代啊本来就缺吃少喝,我花钱养你们还赔钱呢?!」
「一会,我非要去治一治她的懒病!」
人伢子发了一通脾气后,转过身又笑着看向我,眼里闪着精光。
「丫头,来见过你的姐姐们,一会啊,她们带你下去吃饭。」
我怯生生的叫了一声「姐姐」,还没等问为什么只有女工,就被带了下去。
跟着姑娘们一起来到屋子里,大圆桌上摆满了残羹冷炙。
最漂亮的姑娘是最后一个进来的,扭着腰肢,不屑的看了一眼我们面前凉透了的饭菜,独自享用着热气腾腾的饺子。
我咽了咽口水,小声问旁边的姐姐:
「姐姐,怎么样才能吃上饺子呀。」
一旁的姑娘瞥了我一眼,嘲讽地大声说道:
「怎么吃?多陪客多卖铺子就能吃到呗。」
「这不是纳鞋厂吗?为什么要接客?」
我愣愣的问。
一群姑娘们听了笑的花枝乱颤:
「好妹妹,谁家纳鞋厂掏那么多钱去买个女娃啊,有这钱还不如买个男娃。」
我只觉得血液凝固了般,耳边全是鸣响。
「我要出去,我要离开!」
我夺门而出,却被门口守着的汉子推了回来。
「嘿,想走?那卖身契都签了,手印也盖了,想拿钱不做事?」
我连连摇头,
「不,我是好人家的女儿,你骗我!」
就算我再小,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娘告诉过我,在这里的女人会被作践身子,禁锢灵魂。
汉子也不管我说什么,揪起我的衣领高高扬起了巴掌。
「诶呦,可先别下手。」
最漂亮的姑娘偏着头笑着看向大汉,翘着手指指着我。
「她可是妈妈带回来的新货,你把她打毁了妈妈饶不了你。」
她一边说一边用筷子夹着一个饺子,扭着腰肢走到我面前,缓缓蹲下,把饺子往我嘴边送了送,
「小妹妹,好好干活,你也能吃到饺子。」
原本勾的我口水直流的饺子在这一刻只让我觉得反胃,我抗拒的扬起手扇飞了筷子。
白净的饺子落在地上的瞬间就沾染了灰尘,她沉了脸色,捡起了饺子重新放回自己的嘴里,
「这可是好东西,别不识趣。」
我想拒绝的,我应该拒绝的。
可是胭脂虎走了进来,拎着粗长的鞭子,眼神像毒蛇,门口站着的王有仁抱着手臂,似乎习以为常,眼神里闪着兴奋的光。
我突然就不敢了,缩着身子往后蹭了蹭
胭脂虎突然笑眯眯走过来,枯爪一样的手死死钳着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被烟杆熏黑的牙:
「花月花月,多和客人花前月下,好好给妈妈买铺子,妈妈不会亏待你。」
我缩着脑袋点点头。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这一切的恐怖。第一个夜晚被胭脂虎安排学习花红如何招待客人时,我不可自抑地吐了出来。
呕吐的声音响起,胃里没什么东西的我干呕着,吐出几口酸水。
客人断了兴致,骂骂咧咧地走了。
花红柳眉倒竖,扭着纤细的腰枝,揪起我的头发,手高高扬起,给了我两个巴掌:
「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被扇的脑袋嗡嗡作响,嘴里一股腥味。
胭脂虎听到声音走进来,大抵知道发生了什么,瞪着浑浊的眼睛,长长的指甲戳着我的脸:
「做不来啊,做不来你就去鸡圈里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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