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的遗嘱

第一章夜雨下得很大。陆安站在巷口，手机已经没电，身上的衣服湿透了大半。

这条石板小巷弯弯绕绕，两边都是老式房屋，门牌号码早就看不清楚。他本来是来找朋友的，

谁知道导航在这片老城区完全失灵，现在连来时的路都找不到了。"该死。

"他低声骂了一句，往前走了几步。巷子里的路灯昏暗，只有几盏还亮着。

雨水顺着瓦檐滴落，打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陆安没带伞，

只能躲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避雨。这时，不远处传来开门声。

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老人探出头来，看到陆安后愣了愣。"小伙子，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老人的声音很温和。陆安有些尴尬："我迷路了，手机又没电。"老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见他浑身湿透，便招手道："先进来避避雨吧，外面太冷了。""不用了，

我...""别客气，下这么大雨，感冒了可不好。"老人已经拉开门，"我姓方，

你叫我方大爷就行。"陆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着老人进了门。这是一个很小的院子，

房子是老式的四合院结构，收拾得很干净。方大爷给陆安倒了杯热茶，又找出一条干毛巾。

"先擦擦，别着凉了。"陆安接过毛巾，心里有些感动："谢谢您，方大爷。""不客气。

"方大爷在陆安对面坐下，"你是外地人吧？这片老城区连本地人都容易迷路。

""我是本地的，但确实很少来这边。"陆安一边擦头发一边说，

"我朋友租了这附近的房子，让我过来找他，

结果..."方大爷点点头："现在年轻人都往新城区跑，这边确实冷清了很多。

"陆安仔细看了看四周，房间布置很简单，但收拾得很整齐。墙上挂着几张老照片，

看起来是一家人的合影。"您一个人住？"陆安问道。

方大爷的眼神暗淡了一下："老伴儿去年走了，儿子女儿都在外地工作，一年也回不来几次。

"陆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喝茶。外面的雨声渐渐小了些。"要不，

等雨停了我送你出去？"方大爷说，"这片巷子我闭着眼都能走。

""那太麻烦您了...""不麻烦，反正我也睡不着。"方大爷起身去厨房，"你饿不饿？

我下点面条？"陆安连忙摆手："不用了，真的不用。"但方大爷已经开始忙活起来。

不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就端了出来。"吃吧，外面这么冷，喝点热汤暖暖胃。

"面条很香，蛋花嫩滑，还撒了点葱花。陆安尝了一口，味道出奇的好。"方大爷，

您的手艺真不错。"方大爷笑了："老伴儿以前总说我做饭难吃，现在..."他顿了顿，

"现在也没人嫌弃了。"陆安听出了话里的寂寞，心里有些难受。"您的儿女多久没回来了？

""大半年了吧。"方大爷坐下来，看着陆安吃面，"他们工作忙，我理解。

就是有时候...""有时候什么？""有时候想找个人说说话都没有。"方大爷苦笑，

"人老了，话多了，年轻人都嫌烦。"陆安放下筷子："您不烦，刚才如果不是您，

我可能要在外面淋一夜雨。"两人聊了很久，从陆安的工作聊到方大爷的退休生活，

从这片老城区的变化聊到现在年轻人的生活方式。雨完全停了，但陆安却舍不得离开了。

这个老人给他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像是久违的长辈的关怀。"方大爷，明天我还能来看您吗？

"陆安问道。方大爷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当然可以，随时欢迎。

""那我明天下班后就过来。""好，我等你。"方大爷把陆安送到巷口，

看着他上了出租车才回去。车上，陆安透过后视镜，看到方大爷还站在巷口挥手。

第二章第二天下班后，陆安果然来了。他买了点水果和点心，还带了一个充电宝。"方大爷，

我来了。"陆安敲门。门很快就开了，方大爷脸上的笑容很灿烂："来得正好，

我刚做了晚饭。""我不是来蹭饭的..."陆安有些不好意思。"别见外，

多个人吃饭热闹。"方大爷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还买这些干什么，太破费了。""应该的。

"晚饭很丰盛，有红烧肉、炒青菜，还有一个汤。"方大爷，您一个人也做这么多菜？

""平时我就随便吃点，今天知道你要来，就多做了几个。"方大爷给陆安盛汤，

"你们年轻人工作辛苦，要多吃点好的。"陆安心里暖暖的。吃饭的时候，

方大爷问起陆安的工作。"我在一家公司做文员，就是些杂事，工资不高，但也够用。

"陆安说。"现在工作不好找，有个稳定的就不错了。"方大爷点头，

"我年轻的时候在纺织厂工作，一干就是三十多年。""那您一定经历了很多变化。

""是啊，从手工操作到机械化，再到现在的自动化，变化太大了。"方大爷眼中有些怀念，

"不过不管怎么变，踏实干活的道理是不变的。"陆安认真听着，觉得方大爷说得很有道理。

饭后，两人坐在院子里聊天。夜空很清澈，能看到几颗星星。"方大爷，您不觉得孤单吗？

"陆安问。方大爷沉默了一会儿："孤单是肯定的，特别是晚上。有时候电视开着，

但心里还是空荡荡的。""那您为什么不去养老院呢？那里有很多老人，应该不会孤单。

"方大爷摇头："养老院是不错，但总觉得这里是家。老伴儿的味道还在，她种的花还在，

我舍不得。"陆安理解地点点头。"不过现在有你来陪我聊天，我感觉好多了。

"方大爷看着陆安，"你也挺孤单的吧？"陆安愣了一下："您怎么知道？""看得出来。

年轻人现在压力大，朋友也不多，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陆安苦笑："确实，

工作、房租、生活费，每天都被这些事情压得喘不过气来。有时候下班回到租房里，

也不知道该做什么。""那以后有时间就过来，我们互相作个伴。""真的可以吗？

我不会打扰您吗？""怎么会？我巴不得有人陪呢。"方大爷笑道，

"而且我做饭也有动力了。"从那天开始，陆安几乎每个周末都会来看方大爷。

有时候帮忙买菜，有时候陪着聊天，有时候就静静地坐在院子里发呆。

方大爷总是准备很多好吃的，两人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像是祖孙一样。"小安，

你有女朋友吗？"有一天，方大爷突然问道。陆安脸红了："还没有。""为什么？

是工作太忙还是条件不够？""主要是性格比较内向，不太会和女孩子相处。"陆安老实说。

方大爷思考了一下："这样不行，年轻人要主动一点。我给你介绍个女孩怎么样？

""别别别，方大爷，我还没准备好。""什么叫没准备好？

感情这事儿哪有什么准备不准备的。"方大爷认真地说，"我楼下王大妈的侄女，

今年二十三，在银行工作，人很不错。"陆安连忙摆手："真的不用，

我现在想先把工作稳定下来。"方大爷看着他，最终没有再坚持。但陆安能感受到，

方大爷是真心关心他的生活。这让他心里很温暖，也很感动。第三章两个月后的一个周日，

陆安像往常一样来看方大爷。但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回应。"奇怪，

方大爷平时这个时候都在家的。"陆安自言自语。他掏出手机给方大爷打电话，

但一直是关机状态。陆安开始担心起来。他找到隔壁的王大妈，敲门询问。"王阿姨，

您知道方大爷去哪儿了吗？"王大妈开门看到陆安，表情有些奇怪："你是小安吧？

方老头儿前天晚上摔了一跤，现在在医院呢。""什么？严重吗？"陆安急了。"摔得不轻，

腿骨折了，还有轻微脑震荡。"王大妈叹气，"一个人住就是不安全，年纪大了，

稍微不注意就出事。"陆安立刻问了医院的地址，匆匆赶了过去。在骨科病房里，

陆安找到了方大爷。老人躺在病床上，腿上打着石膏，脸色很苍白。"方大爷！

"陆安快步走到床边。方大爷听到声音，慢慢睁开眼睛，看到陆安后，

眼中闪过惊喜："小安，你怎么来了？""您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

"陆安仔细检查方大爷的伤势，"疼不疼？""不疼，就是有点晕。"方大爷想要坐起来，

但陆安按住了他。"您别动，好好休息。"陆安问道，"医生怎么说？""说要住院一个月，

腿至少要三个月才能完全好。"方大爷苦笑，"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别这么说，

意外谁都会有。"陆安安慰道，"您儿女知道吗？"方大爷摇头："我没告诉他们，

不想让他们担心，而且他们工作忙，来回折腾也不方便。

"陆安皱眉："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告诉他们？""真的没关系，我一个人能行。

"陆安看着方大爷，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老人连出了事都不愿意麻烦自己的孩子，

这得多孤单啊。"方大爷，我来照顾您。"陆安说。"别胡说，你还要上班。

""我可以请假，反正工作不忙。"陆安握住方大爷的手，"您平时那么照顾我，

现在该我照顾您了。"方大爷眼眶有些湿润："小安...""别说了，就这么定了。

"陆安起身，"我先去办住院手续，然后给您买些生活用品。"接下来的一个月里，

陆安几乎每天都来医院。上班前来一趟，下班后再来一趟，周末更是整天守着。

他给方大爷带饭，陪他聊天，帮他洗漱，甚至学会了简单的按摩，帮方大爷活络筋骨。

病房里的其他病人都很羡慕方大爷有这么好的"孙子"。"方老师，您这孙子真孝顺啊。

"隔壁床的病人说。方大爷总是笑而不语，但眼中的骄傲和满足是掩饰不住的。有一天，

陆安正在给方大爷削苹果，方大爷突然说："小安，我想跟你说件事。""什么事？

""我想把你当我亲孙子。"方大爷认真地说，"我知道这话说得突然，但我是真心的。

这段时间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陆安手一顿，差点切到手指。

"方大爷...""我知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觉得感情比血缘更重要。

"方大爷继续说，"我的亲孙子都不如你对我好。"陆安放下水果刀，

认真地看着方大爷："我也想有您这样的爷爷。"两人相视而笑，都没有再说话，

但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第四章方大爷出院后，陆安坚持每天都去看他。

老人的腿还没完全好，走路需要拐杖，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陆安就主动承担起了买菜、做饭、打扫卫生的工作。"小安，你这样每天跑来跑去太累了。

"方大爷心疼地说。"不累，而且我觉得这样挺好的。"陆安一边拖地一边说，"有了目标，

生活也有意思多了。"确实，自从开始照顾方大爷，陆安感觉自己的生活充实了很多。

以前下班后不知道做什么，现在每天都有明确的安排。而且方大爷会和他分享很多人生感悟，

让他受益匪浅。"方大爷，您年轻的时候有什么梦想吗？"一天晚上，陆安问道。

方大爷想了想："年轻的时候想过很多，想当工程师，想走遍全国，想做很多事情。

""后来呢？""后来有了家庭，有了孩子，梦想就变成了让家人过得更好。"方大爷笑道，

"其实这也挺好的，至少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活。"陆安点头："我现在也找到了目标。

""什么目标？""照顾好您，让您晚年生活得开心。"方大爷眼中闪过感动："傻孩子。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陆安去开门，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口，

长得和方大爷有几分相似。"请问您找谁？"陆安问。"我找我爸，方志国。"中年男人说，

"您是？"陆安愣了一下，这应该就是方大爷的儿子。"我是小安，方大爷的朋友。

"陆安让开门，"方大爷在里面。"中年男人走进客厅，看到方大爷后，

表情有些复杂："爸。""志明？你怎么回来了？"方大爷很惊讶。"听王阿姨说您受伤了，

我赶紧请假回来看看。"方志明坐下，"严重吗？""没事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方大爷看了看陆安，"多亏了小安照顾。"方志明这才注意到陆安，

上下打量了一番："谢谢你照顾我爸。""应该的。"陆安客气地说。

接下来的交流有些尴尬。方志明明显对陆安的存在感到意外，而且似乎有些不太高兴。"爸，

您一个人住不安全，要不搬到我那儿去？"方志明说。"我在这儿住得好好的，不想搬。

"方大爷摇头。"可是您年纪大了，万一再出什么事怎么办？""有小安呢，

他每天都来看我。"方志明看向陆安，眼神有些复杂："这位先生，您照顾我爸是为了什么？

"陆安愣了一下："什么意思？""我是说，您这么热心，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方志明直接问道。陆安脸色变了："您什么意思？""现在这样的事情很多，

一些人专门找孤寡老人，套近乎，然后...""志明！"方大爷生气了，"你胡说什么？

小安不是那种人！""爸，您别生气，我就是担心您被骗。"方志明解释，

"现在骗子手段很多，专门针对老年人。"陆安彻底怒了："您凭什么这么说我？

""我没有恶意，只是觉得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方志明冷静地说，"您一个外人，

为什么对我爸这么好？""因为我把他当爷爷！"陆安大声说，"而且就算我有什么目的，

也比您这个亲儿子强！方大爷受伤住院一个月，您知道吗？您来看过一次吗？

"方志明被问得哑口无言。"小安..."方大爷想要劝和。"方大爷，我先走了。

"陆安拿起外套，"您好好休息。"说完，陆安就离开了。第五章陆安走后，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方志明有些尴尬，但还是坚持说："爸，我是为您好。

现在这种骗子真的很多。""你闭嘴！"方大爷真的生气了，"小安照顾了我两个多月，

没要过我一分钱，而且还经常给我买东西。你说他是骗子，那你这个亲儿子算什么？""爸，

我工作忙...""忙？忙到连你爸住院都不知道？"方大爷气得发抖，"要不是小安，

我早就死在医院了！"方志明被说得脸红。确实，他这几个月都没怎么联系过父亲。

上次通话还是两个月前，而且也只是匆匆聊了几句。"爸，我错了，我应该多关心您。

"方志明低头认错，"但是那个陆安，我还是觉得...""你觉得什么？

"方大爷冷冷地看着儿子，"你觉得没有人会真心对我好？"方志明不说话了。"我告诉你，

小安比你这个亲儿子好一百倍！"方大爷越说越激动，"他每天下班都来看我，

周末更是整天陪着我。我生病的时候，他请假在医院照顾我，你在哪儿？

""爸...""你现在回来了，说几句关心的话，就想把小安赶走？

"方大爷气得胸口起伏，"我告诉你，没门！"方志明想要解释，但看到父亲的样子，

最终还是闭上了嘴。第二天，方志明要回去了。临走前，他还是想劝说父亲："爸，

我真的觉得您应该小心点。""你走吧，以后不要再说小安的坏话。"方大爷冷冷地说。

方志明叹了口气，拿起行李离开了。陆安已经三天没来了。方大爷每天都在等，

但始终没有等到。第四天，方大爷终于忍不住了，拄着拐杖出门找陆安。

他记得陆安说过自己在哪里上班，但具体位置不太清楚。老人在街上转了很久，

最终在一栋写字楼下面等着。下午六点，陆安下班了。当他看到方大爷拄着拐杖站在楼下时，

吓了一跳。"方大爷？您怎么来了？"陆安赶紧过去搀扶。"小安，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了？

"方大爷急切地问。陆安有些为难："您儿子不是回来了吗？有他照顾您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