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时，林凡正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晃醒。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熟悉的白色天花板，而是布满裂纹的水泥顶，一根锈蚀的钢筋摇摇欲坠，正对着他的脸。
“操！”
他骂了一声，连滚带爬地从那张破病床上翻下来，刚站稳，整栋楼又剧烈地摇晃起来，墙皮簌簌往下掉。
这不是他住的社区医院。
记忆还停留在被失控货车撞飞的瞬间，剧痛之后，再睁眼就是这鬼地方。
林凡摸了摸身上，廉价的病号服沾满灰尘，左臂还有一道没愈合的伤口，缠着发黄的纱布。
“有人吗？”
他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只有远处传来的奇怪嘶吼声作为回应。
那声音不像任何他听过的动物，更像是……濒死的野兽被捏住喉咙发出的哀鸣，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亢奋。
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忽明忽灭，红光把阴影拉得老长。
林凡咽了口唾沫，捡起地上一根断裂的钢管，一步步挪过去。
刚拐过弯，他就僵住了。
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正背对着他，佝偻着身子在啃食什么东西，地上暗红色的液体蔓延开来，腥味首冲脑门。
听到脚步声，那女人猛地转过头——她的半边脸己经腐烂，一只眼球挂在外面，嘴角淌着黑红色的涎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朝着林凡猛地扑了过来。
“我靠！”
林凡头皮发麻，几乎是本能地挥起钢管。
“砰！”
沉闷的撞击声后，那女人（或者说，怪物）的脑袋被砸得歪向一边，动作却没停，依旧张着满是黑血的嘴扑来。
林凡心脏狂跳，反手又是一钢管砸在它后脑勺，这才让它像堆烂肉一样倒下去。
他拄着钢管大口喘气，冷汗浸透了病号服。
眼前这一幕，像极了他以前看过的末日电影——但电影里的血浆是假的，这股腥臭味却真实得令人作呕。
“ survivors（幸存者）？”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林凡猛地回头，看到一个背着弩箭的男人，脸上画着几道油彩，正用警惕的眼神打量他。
男人身边跟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抱着膝盖缩在墙角，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没有任何神采。
“中国人？”
林凡试探着问。
男人愣了一下，紧绷的脸稍微放松了些：“赵坤，这是我侄女小雅。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知道，醒来就在这。”
林凡指了指地上的怪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病毒爆发，全球感染。”
赵坤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活下来的没几个，活下来的，比这些行尸更可怕。”
他顿了顿，指了指外面，“楼里不安全，我们要去仓库找物资，一起？”
林凡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钢管，又看了看那扇被撞得咚咚作响的铁门，点了头。
跟着赵坤下楼时，林凡才真正看清外面的世界。
街道被废弃的汽车堵得水泄不通，昔日繁华的商铺玻璃全碎了，墙上布满暗红色的喷溅痕迹。
远处的高楼歪斜着，冒着黑烟，几只行尸在街上游荡，拖着残缺的肢体，发出无意义的嘶吼。
“屏住呼吸，尽量别发出声音。”
赵坤压低声音，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匕首递给林凡，“敲头最有效，别被它们抓伤。”
林凡握紧匕首，指节发白。
他不是什么英雄，就是个普通的程序员，昨天还在为改不完的BUG熬夜，今天就要学着杀人——或者说，杀“尸”。
路过一家超市时，小雅突然拽了拽赵坤的衣角，小声说：“叔叔，我想喝水。”
赵坤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西周：“速去速回。”
超市里一片狼藉，货架倒了一地。
林凡跟着赵坤往里走，刚找到几瓶没开封的矿泉水，就听到小雅一声短促的尖叫。
“怎么了？”
林凡冲过去，只见小雅被一只趴在货架底下的行尸抓住了脚踝，那行尸的肚子破了个大洞，内脏拖在地上，正用一种扭曲的姿势爬向她。
赵坤一箭射穿了行尸的眼睛，拉起小雅往后退。
就在这时，林凡眼角的余光瞥见货架顶上有个黑影掉了下来——那是一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行尸，动作却快得像猴子，首扑赵坤的后背！
“小心！”
林凡想都没想，把手里的匕首扔了过去。
匕首没中要害，却插进了那行尸的肩膀。
赵坤趁机转身，弩箭近距离射穿了它的脑袋。
“谢了。”
赵坤喘着气，脸色有些苍白。
林凡摇摇头，刚想说没事，就听到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从超市后门传来。
他探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至少十几只行尸被刚才的动静吸引过来，正堵在门口，黑压压的一片。
“后门被堵了！”
赵坤低骂一声，拉着小雅往仓库跑，“这边有通风管道！”
林凡跟在后面，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他看到赵坤抱起小雅，让她先钻进通风口，自己正准备爬进去时，一只行尸猛地扑了过来，死死咬住了他的小腿。
“走！”
赵坤嘶吼着，把手里的弩塞给林凡，“照顾好小雅！”
林凡愣住了。
他看着赵坤用匕首捅进那行尸的脑袋，又看着更多的行尸围上去，看着赵坤的身影被淹没在嘶吼的怪物群里。
“叔叔！”
小雅在通风管道里哭喊。
林凡咬碎了牙，拽着小雅往管道深处爬。
黑暗中，他仿佛还能听到赵坤最后那声嘶吼，混杂着行尸的嚎叫，在空旷的超市里回荡。
通风管道狭窄而黑暗，只能容一个人匍匐前进。
小雅的哭声渐渐变成抽泣，林凡一边爬，一边用手拍着她的后背，喉咙发紧，说不出一句话。
不知道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光亮。
林凡先把小雅推出去，自己跟着滚了出来，发现是在一栋居民楼的楼道里。
“我们……安全了吗？”
小雅怯生生地问。
林凡刚想点头，就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
不是行尸那种拖沓的声音，是人的脚步声，很轻，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他把小雅护在身后，握紧了那把弩。
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男人从楼梯转角走下来，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手里把玩着一把水果刀。
看到林凡和小雅，他的眼睛亮了起来：“新面孔啊，正好，我的‘食物’快吃完了。”
林凡的心沉了下去。
他终于明白赵坤那句话的意思——活下来的，比行尸更可怕。
男人一步步逼近，水果刀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林凡举起弩，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抖——他杀过行尸，却从没杀过人。
“别紧张。”
男人笑着，脚步不停，“那小姑娘细皮嫩肉的，应该很好吃。
至于你……”他舔了舔嘴唇，“可以当我的诱饵。”
就在男人扑过来的瞬间，林凡猛地把小雅推开，自己往旁边一滚，躲开了那一刀。
水果刀扎在地上，发出“噗”的一声。
“反应还挺快。”
男人歪了歪头，再次扑来。
林凡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他抓起地上的一块砖头，朝着男人的脑袋砸过去。
“砰！”
血溅了林凡一脸。
男人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凡，然后缓缓倒了下去，眼睛还睁着，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凝固着。
林凡扔掉砖头，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脸上的血是热的，带着铁锈味，和行尸的血不一样。
小雅跑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角。
林凡抬起头，看到窗外的天不知什么时候亮了，一缕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他和小雅身上。
远处传来行尸的嘶吼，近处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把小雅抱起来：“我们走。”
“去哪里？”
“去找能活下去的地方。”
林凡说。
他不知道哪里有安全区，不知道这场末日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甚至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遇到行尸或者更可怕的人。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带着赵坤的嘱托，带着这个叫小雅的小姑娘，活下去。
阳光越来越亮，照亮了布满废墟的城市。
林凡抱着小雅，一步步往前走，背影在晨光中被拉得很长很长。
他的手里还握着那把弩，肩膀上落着灰尘，脸上沾着血污，却眼神坚定。
末日或许冰冷，但总有一些东西，比阳光更温暖，比死亡更顽强。
比如责任，比如希望，比如在绝境中，那一点想要活下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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