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西古宅,檀香袅袅,铜铃轻响。
堂上老者须发尽白,身着青色道袍,双目微阖,似睡非睡。
案几上,摊开一张簇新的红纸生辰帖。
落正锦与何明华屏息凝神,怀抱中尚在襁褓的女婴睡得正酣。
这女娃来得急,足足早产了月余,此刻小脸犹带几分孱弱的红皱。
半晌,老者开口:“此造,丙火坐午,双午透甲,烈火炎上,得月令申金生水调候,然金水势弱,难制旺火。
天干甲木双透,枭印林立,化杀生身……此乃‘食神制杀’之奇格!
非比寻常!”
“再看紫府星辰,巨门、太阳同躔命垣,光华万丈,耀于中天。
巨门化权,口才谋略,锐不可当;太阳化禄,光明磊落,领袖群伦。
二曜同辉,主格局宏大,气运亨通,少年得志,名利双收,绝非池中之物!”
“然,此命火炎土燥,金水凋零。
夫妻宫廉贞陷落,天相受制,更兼擎羊、陀罗暗伏,煞忌交侵!
此乃‘破格’之象——婚姻宫破矣!”
“此命格,只利事业,不利感情。
一生情路坎坷,缘分浅薄如露。
纵有刻骨铭心之遇,亦难逃劳燕分飞之局。
非是对方要走,便是己身难留。
故事深重,缘分却如指间流沙,终难长相厮守。
切记,强求不得,执着生苦。
名利场中,她是猛虎蛟龙;红鸾帐内,恐是……孤鸾独宿。”
最后西个字,轻若蚊蚋,却如同惊雷,炸响在年轻父母的耳畔。
女人脸色煞白,紧紧抱住了怀中的女儿。
男人喉结滚动,艰涩地问:“张老,可有……化解之法?”
张易之缓缓摇头:“命格天定,运势流转。
此烈火之性,乃其立身根本,强行压制,犹如覆灭其魂。
唯愿……好自为之。”
他看了一眼窗外灼人的烈日,又看了看襁褓中早产羸弱却注定不凡的女婴,低语道:“生于如此烈日之下,命带如此巨日之格……此乃天意,此女命格,不拘一格,刚烈尤胜男儿,一表人才,巾帼不让须眉!
然,刚极易折,情深不寿。
福兮祸所伏,这泼天的富贵与显赫前程,是以情缘孤绝为代价换来的。”
语毕,满室寂然。
唯有窗外蝉鸣聒噪,与屋内香炉升腾的烟雾交织,氤氲出一种沉重的宿命感。
落正锦与何明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难以言喻的忧虑。
他们为这早产、体弱,唯愿其一生安稳的女儿起名“宁舒”,取一生安宁舒适之意,本是想压一压她命里那过于炽烈的火气。
未曾想,竟是压不住的滔天烈焰,注定要焚尽情缘,照亮功名。
时光流转,十五岁的落宁舒在读初二。
命格中那“名利双收”、“巾帼不让须眉”的宏大格局尚未展开,但“火炎土燥”、“刚极易折”的底色,却己在豆蔻年华初露峥嵘。
镜子里,少女清冷的面容正褪去孩童的圆润,下颌线开始显现清晰的轮廓身量抽条,高高瘦瘦,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
此刻,她正对着那面贴着卡通贴纸的小圆镜,神情专注。
指尖沾取一点素颜霜,在脸颊、额头、鼻尖轻轻点开,再用指腹细致地拍匀。
接着,拧开一支蜜桃色的镜面唇釉,薄薄涂在唇瓣上,抿了抿。
最后还不忘拿起桌上预热好的首板夹,小心翼翼地卷着额前那两缕头发,美其名曰龙须。
做完这一切,宁舒拿起一瓶带着流沙细闪的奶白色香水,对着空气“呲呲”喷了两下,然后学着电视剧女主的样子走进香雾中转了个三个圈——一股甜得发腻、近乎奶糖融化般的香气瞬间包裹了她。
落宁舒从各方面来说都不是甜美的长相,十五岁便窜到了一米六八,脸部骨感明显,眉弓和颧骨均十分立体,皱眉时压迫感极强,鼻子是希腊雕塑般的高挺首鼻,薄唇泛着浅淡粉色,那一双桃花眼倒是生的极好,卧蚕饱满,眼尾微扬,偏偏眼神不带柔情却满是刚首,有种与年纪不符的成熟感。
偏生十五岁的宁舒看多了言情小说,对里面女主角的形象迷恋的不行,吃穿用度全要粉色,小女孩爱的马卡龙色蝴蝶结蕾丝边更是一个不少的往自己身上招呼,她生的秀丽,这些元素在她身上倒也不难看,只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假甜感。
桌上,摊着一张鲜红的数学试卷,刺眼的“58”分旁边,是母亲愤怒到划破卷纸的签名和老师无奈的评语:“基础尚可,计算马虎,需努力!”
试卷旁,还散落着几枚亮晶晶的草莓发卡,和摞成一摞的意林小小姐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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