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污水混合着锈蚀金属和有机垃圾腐败的气味,永无止境地流淌在“暗铁街”狭窄、低矮的甬道里。
这里离涅瓦城的“炉膛”边缘不远,空气灼热、污浊,勉强照亮路面的全息广告牌闪烁着廉价的营养膏广告和暴力格斗比赛的循环转播,光怪陆离的光线在林风疲惫的脸上快速闪过。
他缩在嵌在巨大排污管侧壁的一个凹洞里——勉强算个窝——啃着半块硬得硌牙的“标准一型”压缩营养块。
旁边墙上用劣质喷漆画着简陋的骷髅标记,那是“碎骨帮”领地的标志。
他需要在这里完成一次“狩猎”。
目标是一个运送非法兴奋剂的信使,来自敌对帮派“蝎尾”。
成功,能换来五天的口粮和半支缓解神经疲劳的违禁“舒缓剂”;失败,则可能横尸污水沟。
潮湿冰冷的地面透过单薄的隔热裤传来刺骨的凉意,提醒他每一次的呼吸都带着沉重的代价。
十八岁的年龄,身体却像被生活反复捶打、扭曲过的废铁,布满了陈旧的伤疤。
左肋处一道深入骨髓的旧伤,是半年前一次地下角斗的“纪念品”,至今仍在阴雨天隐隐作痛。
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粗鲁的咒骂和亢奋的怪笑。
目标提前到了?
不,听起来像是另一群小混混。
林风屏住呼吸,肌肉瞬间绷紧,像一匹蛰伏在阴影里的野兽,浑浊的眼眸在黑暗中锐利起来,扫视着洞口外晃动的影子。
他的手悄然探向腰间冰冷的硬物——一把由废弃反应堆部件磨成的、布满倒刺的“裂爪”。
脚步声停了,有人似乎就在他藏身凹洞前不远的地方撒尿。
尿液滴落污水沟的嘀嗒声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轻蔑。
林风能闻到对方身上劣质酒精和合成麻草混合的刺鼻味道。
“嘿,你他妈瞅啥?”
一个醉醺醺的声音突然砸过来,带着明显的挑衅。
另一个声音接口:“妈的,一个躲在下水道的老鼠,还他妈敢瞪眼?
虎哥,要不要练练手?”
被称作虎哥的男人发出沉闷的哼声,似乎来了兴趣。
林风知道,麻烦来了。
他们不是目标,但在这“暗铁街”,任何被视作软弱的瞬间都可能引来致命的撕咬。
他缓缓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瘦小。
虎哥是个壮实的家伙,穿着改造过的工装服,手臂上纹着渗人的虎头,露出的皮肤覆盖着一层粗劣的皮下合金镀层,像是廉价的金属疙瘩贴在肌肉上。
他身边两个同伴同样一脸不善。
虎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锈蚀的黄牙,显然是用了某种劣质强化药剂:“小崽子,老子今天手痒痒,算你倒霉!”
话音未落,那覆盖着金属疙瘩的拳头带着恶风,朝林风的脑袋猛地砸来,势大力沉!
对于未经改造的普通人来说,这一拳足以开碑裂石!
在拳头即将吻上颧骨的刹那,林风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是害怕,而是瞬间进入了他无数次生死搏杀中养成的奇异状态——时间仿佛变慢了半拍。
他的身体以一个看似不可能的角度朝后闪退半步,动作快得像一条游动的影子,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拳锋!
金属拳头砸在他身后的管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响,震落一片锈渣。
虎哥一击落空,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林风的速度如此诡异。
但林风的反击己经展开!
他没有后退,反而借势欺身而上!
裂爪没有出鞘——对付这种皮糙肉厚的家伙,钝器打击关节和软组织效果更佳。
他左拳紧握,指节间不知何时套上了简陋的冲击指虎,裹挟着风声,毒蛇般捣向虎哥暴露的腋窝!
“操!”
虎哥痛吼一声,手臂力量一泄。
林风的右腿如同钢鞭甩出,狠狠踢中虎哥失去平衡的前腿膝盖外侧!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在狭窄的空间里爆开!
虎哥庞大的身体失去支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轰然跪倒在肮脏的地上。
剩下两个混混被这电光火石的反击惊呆了,随即暴怒地拔出了各自的武器——一把焊着铁刺的钢管,一把滋滋冒着电弧的小型电击棍。
“一个残废,两个杂鱼。”
林风的声音嘶哑而冰冷,带着一种被逼入绝境后的漠然。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裂爪”,那扭曲、狰狞的短刃在闪烁的霓虹光线下闪烁着慑人的寒芒。
他身上被激发出的那种原始野性的气势,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对手的怒火,反而让两个混混感到了一丝恐惧。
真正的战斗,或者说,残忍的碾压,在污水和阴影中开始了。
钢管带着风声扫来,林风低头闪过的同时,“裂爪”反手上撩,精准地切断了对方小臂的肌腱。
惨叫声中,电弧棍滋滋作响刺到眼前,林风不退反进,几乎贴着电棍的尖端撞入对方怀中,肩膀猛烈撞击对方胸口的同时,另一只手的冲击指虎狠狠凿在了对方喉结下方!
电棍脱手,混混瘫软在地,捂着脖子痛苦地窒息翻滚。
不到一分钟,三个看似凶悍的对手,一个膝盖粉碎,一个手臂残废,一个差点被当场打死。
林风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混杂着溅到脸上的污血流淌下来。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肋下那处旧伤在猛烈发力后的撕裂般的剧痛。
但他站得笔首,眼神扫过地上呻吟的家伙,如同在看一堆垃圾。
他毫不迟疑地伸手在虎哥和他同伙身上摸索,摸到了几个金属信用点硬片、小半盒劣质兴奋剂和几支成分不明的针剂——这就是他们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
这点微薄的“战利品”,就是他这场本能搏杀的报酬。
他将这些东西塞进破烂的外套口袋,正要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个不属于这条污秽街道的、带着明显上层腔调的语音片段,透过旁边一块半明半暗的破烂隔板飘了过来:“……爸,那份‘暴君’测试体7号的数据报告……对,‘Tyrant’项目……失踪的第7号原型驱动器……流浪汉的回收数据有异常……太危险了!
核心融合度……失控潜力……真在底层……找到会是灾难级的武器……”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静电干扰。
林风脚步猛地钉在原地!
“暴君”?
“Tyrant”?
项目?
原型驱动器?
流浪汉?
灾难级的武器?
这些词语像一颗颗冰冷的子弹,精准地击中了他麻木生活的壁垒。
那个声音的主人,应该是某个偷偷溜到下层找刺激、用昂贵加密设备通话的富二代骑士学徒。
那个传说……是真的?
某个威力恐怖、能让底层爬虫翻身的东西,真的存在?
而且,很可能就和某种可怕的代价以及流浪汉的死亡有关?
一股从未有过的、混合着危险诱惑的火焰,突然在他冰冷的胸腔里燃烧起来,彻底点燃了他刚刚为了生存而杀戮后的疲惫双眼。
他望着霓虹无法照亮的、更幽暗的地下世界深处,感觉命运的齿轮开始悄无声息地转动。
生存,似乎有了一个更危险、更渺茫、也…更诱人的方向。
而刚刚结束的一场小搏杀和那几句偷听来的只言片语,成了他这条不归路的起点。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更危险的方向,更深沉的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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