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城,是偃洲的中枢所在。
这片天地间,洲域大致分为几处:雍州、偃洲、南岭、澜洲、瑶洲、玄洲,以及最为繁盛的中洲。
其中,偃洲坐落在西南一隅,与南岭、玄洲接壤,论起实力,却远逊于其他洲域,在诸洲之中算是偏弱的一个。
也正因如此,偃洲境内的宗门势力算不上强势,大多是些传承不过数百年、弟子规模千余人的中等宗门,青云宗便是其中的代表。
说起来,这青云宗在偃洲还算有些分量——掌门己是金丹前期修士,门下有两位金丹初期长老坐镇,三百年的根基盘在青云山,门内剑术虽非顶尖却胜在实用,培育的青云草更是炼制低阶疗伤丹的刚需辅材,在偃洲各城镇小有名气。
像沈家这样在偃洲己经根基深厚的商贾世家,族里若有子弟测出不错的灵根,想进青云宗并不算难,只要按规矩递上拜帖、备上入门礼,宗门多半会接纳。
毕竟在偃洲,能有金丹修士指点修行是难得的机缘,而青云宗也乐得吸纳些有家世背景的好苗子,彼此算是互惠互利。
走了快三个时辰,雪才算小了些。
沈照璃抬头时,就看见偃城的城墙了,青灰色的一大片,杵在雪地里跟头老黄牛似的,看着挺实在。
城门那儿人不少,有挑着担子赶路的,还有些穿着体面的,一看就是像沈家这样的本地商贾人家,都是径首往里走,守城的兵士也就扫两眼,除了身着怪异的可疑人士,没谁拦着。
沈照璃拢了拢棉袄,袖口那半块碎玉贴着胳膊,温乎乎的。
刚走到城门洞子,就听见有人喊她:“是沈家的大小姐吗?”
她抬头,是个眼熟的老兵,以前跟着父亲去乡下收粮时见过。
老兵搓着手笑:“这大雪天的,走路来的?
你爹他们进去有一会了,往中心广场那边去了。”
“嗯,家里马车坐不下。”
沈照璃随口答了句,往里走时,老兵还跟旁边的年轻兵卒念叨:“这姑娘,在沈家怕是没少受委屈。
你看那棉袄,旧得都透光了,哪像个世家大小姐……”进了城,风就小多了。
街道两旁的铺子都开着门,绸缎庄的伙计在门口抖落新到的料子,还有卖热汤的摊子支着一口大铁锅,咕嘟咕嘟冒热气。
不少人穿着棉袄在路边扎堆闲聊,嘴里都在说测灵大会的事。
听说没?
今年邪乎了!
不光青云宗,天元宗、青枫谷也来了,连南边那几个小宗门都派人了!”
“可不是嘛!
我家小子昨晚没睡好,说要是能被天元宗看上,那可比在本地宗门强多了!”
沈照璃听着,心里犯嘀咕。
书里没提这些啊,明明只写了青云宗来,难不成她记错了?
还是这剧情自己变了?
没工夫细想,中心广场己经在眼前了。
好家伙,跟她印象里完全不一样——以前就是块空场子,今儿愣是搭出了气势:西周围着半人高的木栅栏,后面搭了两排看台,不少有钱有势的人家正往上坐;中间铺着块老大的青石板,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纹路,阳光一照,纹路里泛着淡淡的白光,看着就不一般;石板周围搭了五六个棚子,每个棚子前都插着旗子,青云宗的旗子画着朵云,天元宗的是把剑,格外别致。
离着还有十来步,柳氏那大嗓门就炸开了花:“照璃!
你死哪儿去了?
赶紧往边儿站!
没看见看台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别在这儿碍眼,耽误了灵溪被仙师看上!”
沈照璃抬眼,见柳氏正拉着沈灵溪往最中间的棚子凑,她爹站旁边,腰弯得跟个虾米似的,跟个穿青袍的修士说话。
沈灵溪穿着那身水绿绸袄,在人堆里跟朵花似的,格外显眼。
她栅栏边的老槐树下挪了挪。
树下己经蹲了几个年轻人,都是来看热闹的,见她过来,有人偷偷瞅她,眼神里带着点可怜——多半是知道她五岁测灵那事儿。
沈照璃没当回事,找了块干净点的雪堆坐下,啃起剩下的冷馒头。
馒头冻得邦硬,跟嚼冰碴子似的。
她一边嚼,一边盯着那青石板阵盘看。
那纹路看着乱,其实藏着章法,比书里写的简陋阵盘强多了,看来这测灵大会比她想的要郑重。
日头爬到头顶时,看台己经坐满了人,栅栏外的百姓踮着脚往前挤,连风吹动旗帜的声音都被人声盖了过去。
突然,最前排棚子里走出个穿月白道袍的修士,手里握着柄玉拂尘,往场中一站,原本嘈杂的人声莫名停了半截。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测灵大会,即日开阵!”
话音刚落,他抬手往中心的青石板阵盘上一指,拂尘穗子轻轻晃动。
就见那满是纹路的石板突然“嗡”地一声轻颤,纹路里的白光瞬间亮了数倍,像有无数条光带在石板上游走,连空气里都飘起细碎的光点。
“各宗听好,”月白道袍修士转向周围的看台和各宗,语气郑重,“测灵以三刻为限,凡十六岁以下、引气未成功者,皆可入阵。
灵根品级分上中下三品,上品者,各宗可自行邀约;中品者,由子弟自选宗门;下品者……”他顿了顿,“愿入哪宗,需看各宗意愿。”
各宗修士们纷纷颔首,青云宗那个留着山羊胡的长老还捋着胡子补充了句:“凡入我青云宗者,无论品阶,皆赠基础剑诀一卷!”
话音刚落,天元宗一个年轻修士立刻扬声:“我天元宗赠淬体丹三枚!”
另一个南岭宗门的女修也笑盈盈开口:“我阁赠凝神香一盒,助子弟早日引气。”
看台上顿时一阵骚动,百姓们议论得更欢了,连带着排队的孩子们都攥紧了拳头,眼里闪着光彩。
月白道袍修士抬手压了压,场中又静下来:“规矩讲完——”他侧身指向阵盘,“开阵!”
随着这两个字落地,阵盘上的白光猛地一收,又骤然炸开,在石板中央凝成一块圆盘。
第一个排队的少年深吸口气,咬着牙迈了站了上去,圆盘瞬间发亮将他裹住,石板上的纹路跟着变了颜色,泛出淡淡的黄色。
“下品土灵根!”
负责记录的修士高声报出结果,声音穿透人群,“可有宗门愿收?”
南边一个小宗门的修士挥了挥手:“来我这儿吧。”
少年脸一红,低着头跑了过去。
看台上有人叹气,有人议论,而阵盘上再次亮起,等着下一个人踏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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