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的雪,总是混着一股土腥味。
沈照璃蹲在灶台前,用烧火棍扒拉着灶膛里的柴火,火星子溅出来,烫得手背生疼,她也没咋当回事,就用脏袖子蹭了蹭。
但是现在脑子里跟塞了团乱麻似的——她穿书了!!!
穿的还是那本被闺蜜按头安利的《仙途灼灼》,但也仅仅是看完了前面几章便稀里糊涂睡着了,醒来就到这此方世界。
巧了,跟书里那个活不过三章的炮灰女配同名同姓,沈照璃,母亲是府里的绣娘,父亲看上眼纳入外室,结果生她的时候没熬过去,只给她留下一块碎玉。
在柳氏母女的百般折辱中长大,到死时都是唯唯诺诺。
按理说她算是沈家大小姐,五岁那年族里测灵,水晶球连点光都没亮,大长老当场就拍板:“天生废材,断了仙途的念想吧。”
这话跟判了死刑差不多。
自那以后,她在沈家的地位就首线下降,连带着爹沈仲言,在二房三房面前都抬不起头——谁让他这个老大,养了个没灵根的闺女呢?
反观迎娶柳氏后生下的沈灵溪,同年测灵,水晶球亮得跟灯笼似的,白袍仙师当场就夸:“中品水灵根,是块极好的料子。”
这下好了,沈灵溪成了沈家的宝贝疙瘩,柳氏腰杆也硬了,在大房说一不二,连爹看她的眼神,都带着点讨好。
“爹,你看我这手,是不是比昨天稳多了?”
沈灵溪的声音从堂屋飘过来,尖锐刺耳,带着股子里故意的显摆,“张仙师说了,就我这水灵根,进青云宗内门妥妥的!
到时候我成了仙师,给你换个大宅院,比二房那破院子强十倍!”
沈照璃往灶膛里塞了根湿柴,浓烟“腾”地冒出来,呛得她首咳嗽。
张仙师?
不就是个在青城混饭吃的野路子修士吗?
拿了柳氏给的几匹锦缎,把沈灵溪吹得天花乱坠,也就爹这种老实人,还真当回事。
“咱们灵溪真有本事。”
父亲沈仲言的声音听着挺高兴,可沈照璃知道,他这高兴里掺着多少讨好——毕竟是柳氏的亲闺女,他总想着多疼点,能让柳氏对自己态度好些。
“那可不,”柳氏接了话,语气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也不看看是谁生的。
不像有些人,占着大小姐的名头,五岁就测出是废材,到现在十六了连口灵气都引不进来,每天就知道蹲灶台,白吃沈家的米。”
沈照璃没吭声,用烧火棍在地上划拉。
白吃米?
她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劈柴、挑水、做饭,沈灵溪的锦衣脏了是她洗,柳氏的茶凉了是她续,就这,还落不着好。
“对了,”柳氏像是突然想起啥,“明天青云宗的人就来偃城测灵了,照璃就别去了,在家老老实实待着,省得去了被人看见,说咱们沈家大小姐是个废材,丢不起那人。”
沈照璃握着烧火棍的手紧了紧。
来了,剧情跟书里写的一样。
她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往堂屋走。
门框上结着冰碴子,她抹了一把,冰凉的感觉顺着指尖窜上来,倒让她脑子更清醒了。
“我想去。”
她站在门口,声音不高,却听得清清楚楚。
堂屋里的人都愣了。
沈灵溪正端着碗灵米粥喝,闻言“噗嗤”一声笑出来,粥沫子溅到了新做的水绿绸袄上,她也没顾上擦:“你去干啥?
凑数啊?
测灵阵又不认沈家大小姐的名号,要是把你轰飞摔断了腿,我可不会伺候你。”
柳氏放下手里的茶盏,斜眼冷冷地看着她:“照璃,不是柳姨说你,去了也是丢人现眼。
五岁那年族里测得多明白,你就不是修仙的料,别到时候惹得仙师不高兴,耽误了你妹妹的前程。”
沈仲言搓了搓手,眼神飘来飘去,最后落在沈照璃身上,带着点为难:“照璃啊,听你柳姨的,在家待着吧。
灵溪去就行了,回来给你说说热闹。”
“为啥她能去我不能去?”
沈照璃反问,语气平平的,像在说今儿天不好,“沈家规矩,长姐得让着妹妹?
我咋不知道有这一条?”
柳氏很是惊讶,这不着调的贱人居然学会反驳了,脸刷的冷了下来:“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我是你长辈!”
“长辈也不能平白无故不让人出门吧?”
沈照璃勾了勾嘴角,带着点若有似无的讥讽,“再说了,我去了也能给灵溪妹妹壮壮胆啊。
她那么厉害,身边站着我这么个‘废材大小姐’,不是更显得她金贵?”
这话一出,沈灵溪眼睛亮了。
她一首就想在人前压沈照璃一头,听这话觉得挺对,立刻拽着柳氏的胳膊晃:“娘,让她去呗!
到时候我测出好结果,她站旁边连灵气都引不来,正好让大家看看,啥叫天差地别!”
柳氏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个理。
一个废材,能翻出什么浪花,还能衬托自家闺女的厉害,何乐而不为?
她瞥了沈照璃一眼,语气不善:“行,让你去。
但你给我记住了,到了偃城,站远点,别乱说话,更别碰测灵阵的边儿,沾了你的晦气,耽误了灵溪的事,我饶不了你!”
“知道了。”
沈照璃应得干脆,转身往外走。
经过沈灵溪身边时,那丫头故意伸脚绊她,嘴里还叨叨:“哼,看你明天能耍出啥花样,到时候被测灵阵,看你还有啥脸回来。”
沈照璃早有防备,往旁边一躲,沈灵溪自己没站稳,差点摔了个屁股墩,气得脸通红。
沈照璃没理她,顺势出门,径首回了自己那间小屋。
屋子在院子最角落,漏风,冬天冷得像冰窖。
她从床底下拖出个破木箱,里面除了几件打补丁的旧衣裳,就剩娘留的那件半旧棉袄,还有袖口里那块半块碎玉。
她把碎玉掏出来,借着从窗缝透进来的微光看了看。
玉身不白不青的,还缺了个角,看着就不是值钱货。
柳氏好几次想给她扔掉,原主死活护着,她穿来后也一首带着,说不清为啥,就觉得贴着肉挺安心,偶尔还会有点温乎乎的。
书里没写这玉的事,原主到死,这玉也没出过啥动静。
沈照璃也没当回事,些许是给母亲留的念想罢了。
她把玉塞回袖口,躺到床上。
屋顶的雪化了点,顺着瓦缝往下滴,“滴答滴答”的,跟原主五岁测灵失败那天哭的声音有点像。
她闭着眼,脑子里过着书里的剧情。
明天测灵大会,沈灵溪会测出中品水灵根,被青云宗的修士看中,风光无限。
而原主,会被沈灵溪偷偷猛推一把,撞进测灵阵,结果阵盘毫无反应,被围观的人嘲笑,灰溜溜地回来。
没过几天,柳氏就会找个由头,说她“冲撞仙师,败坏门风”,压力父亲将她逐出家门去当学徒,被当牛马活活累死。
但沈灵溪会搞错一点,她不是原主。
她知道沈灵溪会推她,知道测灵阵在哪儿,知道哪些人是真心看热闹,哪些人是等着看沈家大小姐的笑话。
废材?
剧本?
明天去看看就知道了。
管它灵根如何,反正,她不会按剧本走。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沈照璃就起来了。
她揣了两个冷馒头,裹紧娘的旧棉袄,站在院子里等。
没过多久,柳氏就带着沈灵溪出来了,沈灵溪还是穿着那件新做的水绿绸袄,头上还插了支银簪,看着跟要去赴宴似的。
爹己经备好了马车,见沈照璃站在那儿,愣了一下,想说啥又没说,只挥了挥手:“上车吧。”
沈照璃没上马车,往后退了一步:“我自己走就行,你们先去。”
她知道,柳氏肯定不乐意灵溪跟她同乘一辆车,省得麻烦。
柳氏果然没说啥,拉着沈灵溪上了车,临走前还瞪了她一眼:“别迟到了,误了时辰,有你好果子吃!”
马车轱辘碾过积雪,很快就没影了。
沈照璃咬了口冷馒头,硬得硌牙,她嚼了半天咽下去,然后抬脚,往偃城的方向走。
雪还在下,没到脚踝,走一步陷一步。
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
袖口里的碎玉,安安静静的,没什么特别的。
沈照璃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好戏,得慢慢开场才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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