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同样奢华舒适,隔音极佳,一关上门,外面的喧嚣顿时减弱了大半。
宁悦松了口气,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缓了缓。
她走到宽大的丝绒沙发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踢掉了那双折磨人的高跟鞋,赤足踩在柔软厚实的地毯上,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揉了揉发红的脚踝,走到巨大的落地镜前,检查妆容。
镜中的少女,脸颊因微醺和闷热泛着淡淡的红晕,眼波流转,颈间的白玉狐在灯光下流转着内敛的光华。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把手被轻轻转动了一下,随即传来规律的敲门声。
“姐姐?
是我,明湛。”
少年清朗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宁悦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开了门。
明湛端着一个精致的骨瓷小碟,上面放着几块卖相极佳的布朗尼蛋糕和马卡龙,另一只手拿着一杯晶莹剔透、漂浮着西柚果粒的冰饮。
“姐姐,看你刚才都没怎么吃东西,饿了吧?”
明湛脸上带着惯常的、属于弟弟的乖巧笑容,侧身走了进来,目光却再次不由自主地、迅速地瞟向她颈间的玉坠。
“给你拿了你爱吃的巧克力布朗尼,还有解腻的西柚汁。”
他走到沙发边,将东西放在茶几上,状似随意地问道:“这坠子……是太姥姥给的?
看着……很特别,以前没见你戴过。”
他的语气努力维持着平静,但最后半句还是泄露出了一丝探究。
“嗯。”
宁悦应了一声,在沙发上坐下,接过那杯沁凉的西柚汁,大大地喝了一口。
酸甜冰爽的液体滑入喉咙,确实冲淡了宴会的油腻感,也暂时压下了刚才因他眼神而起的异样。
“太姥姥的心意。”
她简单地回答,并不打算深谈。
明湛拿起小银叉,叉起一块看起来最松软浓郁的布朗尼,动作极其自然地递到宁悦嘴边,眼神带着一种近乎期待的光芒。
“姐姐尝尝?
厨房新来的法国师傅做的,据说很正宗。”
宁悦看着他递到唇边的蛋糕,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这个动作在小时候是寻常,但随着年龄增长,尤其最近,总让她觉得有些过于亲昵。
看着他清澈的眼神,拒绝似乎又显得太过刻意和生分。
她最终还是微微张口,就着他的手,轻轻咬下了那块蛋糕。
浓郁的巧克力香在口中化开。
明湛看着她的粉唇含住银叉,小巧的虎牙若隐若现,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他这才若无其事地收回叉子,自己就着宁悦咬过的地方,也叉起一块送入口中,慢慢咀嚼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宁悦的脸,尤其是她低头时露出的那截白皙优美的脖颈和那枚碍眼的玉狐。
“姐姐,”他忽然放下叉子,身体毫无征兆地凑近。
少年身上清爽的柑橘调沐浴露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须后水味道瞬间侵袭过来,带着一种强烈的、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他的脸颊几乎要贴上宁悦的,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暧昧和暗示:“你在京城……会想我吗?”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声音更低,带着某种固执的承诺和隐隐的警告。
“等我三年,我高考一定去京市找你。
你……别被外面的人骗了。”
他的目光锐利地、意有所指地扫过休息室虚掩的门缝方向,仿佛那里正站着无数他假想的、觊觎他珍宝的敌人。
那眼神里,是少年人炽热到扭曲的独占欲。
这突如其来的、超越姐弟界限的亲近和话语,让宁悦瞬间感到强烈的不适和一丝慌乱。
她身体本能地向后缩去,脊背紧紧贴住了沙发靠背,同时伸出手,带着姐姐式的、刻意疏离的安抚意味,轻轻拍了拍明湛的肩膀。
“小湛,”她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带着一丝长辈的口吻。
“你当然要考到好大学,姐姐为你骄傲。
不过……”她顿了顿,想到舅舅舅妈对他寄予的厚望和此次宴会的目的,语气变得更为郑重。
“京市的好大学是很多,但你的目标是顶尖学府,这三年要心无旁骛,专心学业才是正经。”
她巧妙地避开了他问题的核心,将话题引向安全区。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因为不适而侧身、试图整理并不凌乱的裙摆时,明湛落在她纤细背影上的眼神,瞬间翻涌起多么复杂而危险的情绪。
那里面有不加掩饰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独占欲;有被“姐姐”这个身份和长辈口吻挡在门外、无法更进一步的强烈不甘;更有一种被拒绝后滋生的、带着毁灭倾向的阴鸷戾气。
他伸出舌尖,缓慢地舔掉自己嘴角沾到的一点点奶油,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兽性的邪气。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枷锁,沉沉地、冰冷地锁住她颈后那枚随着动作微微晃动的白玉狐吊坠,仿佛在无声地质问它的存在,又像是在宣告某种未竟的野心。
就在这姐弟间无声暗涌、气氛微妙凝滞的瞬间——休息室虚掩的门缝外,宴会厅原本和谐的背景音陡然拔高,爆发出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带着巨大兴奋和骚动的喧哗声浪!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透过门缝清晰地涌了进来:“快看!
是薛家公子带来的朋友?
我的天!
好帅!”
“嘶……这气质……是明星吗?
哪个明星?
怎么从来没见过?”
“不认识啊!
但这颜值绝对是顶级神颜!
比最近正火的那个男孩组合还好看一百倍!”
“听说是韩国来的?
薛公子在首尔大学留学时的朋友?
叫……田正国?
对,好像叫田正国!”
“田正国”三个字,如同三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带着一种奇异的、难以形容的共鸣感,清晰地撞入宁悦的耳膜。
几乎在同一刹那!
宁悦颈间那枚温润的白玉灵狐吊坠,在无人察觉的瞬间,仿佛被一缕无形的、清冷的月光拂过。
那点天然金褐皮色点染的狐狸眼眸深处,极其微弱地、几乎无法被肉眼捕捉地,闪过一丝温润而灵动的光晕。
转瞬即逝,快得如同错觉。
只有那紧贴着肌肤的玉石,似乎传递出一丝极其轻微的、难以言喻的悸动。
宁悦下意识地抬手,再次抚上了颈间的玉狐,指尖触及那一点微不可察的温热,心头掠过一丝茫然和难以名状的悸动。
外面的喧哗,那个陌生的名字,还有这玉坠奇异的反应……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个看似平常的升学宴夜晚,悄然偏离了预定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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