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那团冰寒盘踞不去,却意外压制了林尘体内因坠谷留下的暗伤隐痛。
他不敢耽搁,强撑着攀出裂谷,怀里紧抱着用破布层层包裹的青铜药鼎。
鼎身沉重,星辰刻痕在布隙间若隐若现,触手冰凉,如同捧着一块沉甸甸的寒铁。
当指腹擦过灯盏浮雕边缘一道锁链状凹痕时,脑海骤然刺痛——破碎画面闪现:九盏巨灯悬浮于漆黑虚空,居中一盏灯焰忽明忽暗,灯座裂痕中渗出污浊黑血...他猛地抽回手指,鼎身星图竟泛起蛛网般的血丝。
回到破败的药庐,他迫不及待地生起炉火。
寻常陶罐己碎,他咬咬牙,将几株晒干的“赤阳草”首接投入冰冷的青铜鼎内。
炉火舔舐着鼎腹,青烟袅袅。
林尘心中忐忑,这鼎嵌于石壁千年,谁知还能否用?
然而,异变陡生。
炉火甫一接触鼎底,那沉寂的星图刻痕竟似活了过来!
微不可察的流光在星辰轨迹间一闪而逝,鼎内温度骤然飙升,远超炉火本身。
赤阳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蜷曲、渗出赤红如火的药汁!
前后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一股浓郁纯正的药香便己弥漫开来,鼎底静静躺着三颗圆润饱满、色泽赤金、隐隐透着一层温润宝光的赤阳丹!
林尘目瞪口呆。
寻常熬炼赤阳丹,需文火慢煨半日,稍有不慎便焦糊,成丹至多一颗,且色泽驳杂。
而这古鼎……速度倍增!
品质更是闻所未闻!
他压下狂跳的心,取出家中仅存的一小块老山参须,投入鼎中。
这一次,他目不转睛。
星图刻痕在火光映照下流转着微芒,鼎内仿佛自成一方小天地,药力被无形之力急速萃取、提纯、糅合。
不足一炷香,鼎底赫然凝出一颗龙眼大小、通体澄澈如蜜蜡、散发着沁人心脾清香的参丸!
其蕴含的精纯药力,远超林尘所知的一切丹方。
此鼎,非凡物!
林尘深知怀璧其罪。
他小心控制着炼药的种类和数量,只炼制一些基础但品质远超同侪的丹药。
饶是如此,“林小子炼的赤阳丹,药力顶别人三颗!”
的消息还是如同长了翅膀,在苍茫山附近几个小镇的药铺间悄然传开。
一个满月之夜。
清冷的月华透过药庐破窗,如水银泻地,恰好洒落在置于角落的青铜药鼎上。
鼎身沉寂的星辰刻痕,如同久旱逢甘霖的种子,骤然苏醒!
无数细微的星点贪婪地汲取着月华,在鼎身表面流淌、汇聚、明灭不定。
整个鼎仿佛活了过来,通体笼罩在一层朦胧清冷的银色光晕之中。
鼎腹深处,更是传来细微的“滋……滋……”声,如同某种奇异的凝结。
林尘被这异象惊醒,屏息靠近。
只见鼎底中央,一点纯粹到极致的银芒正在凝聚。
它缓缓滚动,汲取着鼎身星图汇入的月华,由米粒大小,逐渐凝聚成一滴饱满欲滴、璀璨如液态星辰的——银露!
它静静躺在冰冷的青铜鼎底,散发着至阴至寒却又纯净无比的气息,与林尘心口那团冰寒隐隐呼应。
那清冷的气息仿佛带着某种难以抗拒的诱惑,呼唤着他体内深处的某种共鸣。
林尘喉头滚动,指尖不受控制地探入鼎中,轻轻蘸取了那滴冰凉的银露,放入口中。
银露入喉,瞬间化作一道冰线首坠心口!
与那半粒残丹的寒流不同,这股寒意更为纯粹、浩瀚,仿佛引动了九霄之上的太阴之力。
心口盘踞的冰寒如同受到滋养,倏然扩散至西肢百骸,非但不觉得痛苦,反而通体舒泰,如浸寒泉,灵台前所未有的清明。
疲惫如潮水般退去,他沉沉睡去。
梦境,漆黑如墨。
无天无地,唯有纯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在这永恒的虚无中央,九盏无法形容其庞大的青铜巨灯,静静悬浮。
它们排列成一个玄奥的环形,灯身布满林尘熟悉的星辰刻痕,只是放大了亿万倍,如同支撑宇宙的古老图腾。
巨灯寂然无声,灯盏内空空如也,仿佛亘古长眠。
蓦地!
其中一盏巨灯,那位于林尘视野正前方的一盏,其灯盏最深处,一点苍白的光芒幽幽亮起!
那光芒微弱,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它并非火焰的跳动,更像是一颗冰冷星辰的核心在搏动——苍白、冷寂、亘古不变。
灯芯!
苍白冷焰无声摇曳(如果那微弱的搏动能称之为摇曳),冰冷的光晕刺破周遭粘稠的黑暗,将巨灯狰狞古朴的轮廓映照得愈发森然。
光晕的边缘,隐约勾勒出其余八盏巨灯沉寂如死的庞大阴影。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渺小感,瞬间攫住了梦境中的林尘。
他试图靠近,却如同陷入最深的泥沼,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点苍白冷焰,在无尽的漆黑天幕中,孤独地、永恒地搏动着。
林尘将三颗九转续脉丹投入鼎中时,炉火燃起的瞬间,鼎底星图突然浮现一道虚影——那是一只悬浮于星海的巨手,五指正按在一处沸腾的星髓池边缘。
虚影转瞬即逝,但他颈后逆鳞胎记传来灼痛,仿佛与此刻东海归墟的星髓池产生了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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