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母亲的葬礼上突然宣布要娶保姆。
宾客哗然,我愤怒地掀翻了供桌。
保姆穿着刺目的红裙站在棺材旁,父亲却说她比母亲更懂他。
“我找遍全村才买到这件四十年前的旧嫁衣...现在你看见了。”
暴雨倾盆,我看见他蹲在院角,默默撕碎了大红的再婚请柬。
---暴雨如注,疯狂地捶打着王家小院的黄泥地,砸出无数个浑浊翻涌的水涡。
空气又湿又沉,饱含着泥土的腥气和死亡临近的腐朽味,黏糊糊地裹在皮肤上,闷得人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冰冷的棉絮。
灵堂就搭在院子中央,几根歪斜的毛竹撑起惨白的棚布,被狂风撕扯着,鼓胀又塌陷,活像一只在泥沼中垂死挣扎的巨大水母。
雨水沿着棚布边缘不断淌下,连成一片冰冷的水帘,将灵堂内外隔绝成两个模糊的世界。
母亲就躺在这湿漉漉的院子中央,躺在那口厚重、阴森的黑漆棺材里,安静得如同沉睡。
照片上的她微微笑着,那笑容仿佛被这黏腻窒息的空气冻结了,凝固在相框冰冷的玻璃后面,隔着一层蒙蒙的水雾,显得遥远而陌生。
我跪在泥水里,粗粝的砂石硌着膝盖,刺骨的寒意早已穿透薄薄的孝衣,将双腿冻得麻木失去知觉。
每一次磕头,额头重重撞在湿滑冰冷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声,在单调得令人发疯的雨声里异常清晰。
这叩拜,早已不是为了虚礼,更像是在用这肉体撞击的钝痛,来压住心底那不断翻涌、咆哮着几乎要将我灵魂撕裂的悲恸。
母亲的影子挥之不去:最后那段日子,她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躺在炕上,眼窝深陷,浑浊的目光费力地追随着我,枯槁的手曾那样用力地抓住我,仿佛想抓住最后一点生的温度……那温度,此刻只剩下棺材里冰冷的死寂。
唢呐声陡然拔高,凄厉得如同鬼哭,撕裂了雨幕,也刺穿了灵堂里凝滞的哀伤。
这尖锐的声音像是某种信号。
一直沉默地站在棺材旁阴影里的父亲,动了。
他穿着一身簇新的藏青色中山装,硬挺的布料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不自然的微光,与周围披麻戴孝、形容枯槁的乡邻们格格不入。
雨水打湿了他的肩头,留下深色的水渍。
他向前一步,走到了棺材头部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