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噬仙护主，鬼棺现世藤蔓缠绕的拱门后面，并非贯祺想象中更开阔豪华的庭院侧廊。
门洞之后的空间幽暗而低矮，没有灯。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极浓烈、极不自然的植物甜香，那甜味腻得发齁，底下压着一股更为浓重的、如同无数腐烂浆果堆积散发出的酸腐混合湿木的朽败气味。
甜与腐纠缠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几欲窒息的反胃感。
视线极差，勉强借着头顶拱门缝隙漏下的一点微光，贯祺只看到前方似乎是一个更大的花房或暖棚的深处。
空间里密布着影影绰绰的粗壮柱状黑影——不是柱子，而是某种巨大、虬结盘旋的藤蔓躯干！
比水桶还粗！
就在踏入这片甜腐气息冲鼻领域的瞬间！
铮——！
腰后那柄早己灼烫沸腾的天蓬尺，如同被点燃了引信的烈性炸药，猛地爆发出一声刺耳欲裂的锐鸣！
尺身狂震！
那不是普通的震动，而是整个后腰位置的皮肉骨膜都感受到一种高频、撕裂性的冲击波！
仿佛千万把微型电钻在疯狂凿击！
尺身内蕴含的、专克无形邪祟与法体的北斗七星煞气，被彻底激活！
那股凶戾无匹的杀伐之意，带着纯粹物理层面上的压迫感，穿透衣袍，甚至在他身周空气里逼出一圈肉眼不可见的、高频震颤的波纹！
杀意！
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意！
目标锁定！
就在正前方浓重的黑影里！
同时！
怀里紧贴胸口的青铜罗盘针尖不再颤抖，而是如淬火的长钉般，死死钉死在盘面的“死门”方位！
指针僵首，整个罗盘在惯性驱使下仍在余震般嗡鸣，如同临死前的抽搐！
这种反应……不是畏惧停滞，而是被更强大、更纯粹的死亡气息瞬间“凝固”了！
死门被锁定！
妈的！
真在这儿！
贯祺瞳孔骤然收缩！
根本无需反应时间，右手本能地闪电般反摸向腰后！
呼——一股腥风！
带着足以让人血液冻结的阴冷、和仿佛千百具尸体在烂泥里浸泡过的腐烂水汽，猛然从前方的黑暗中卷出！
同时，前方那片影影绰绰、布满了巨大藤蔓躯干的空间里，传来沉闷而密集的、如同破皮口袋撞击地面的“噗噗”闷响！
紧接着！
一片扭曲蠕动、沾满湿滑粘液的“黑影”，如同喷涌的石油般，从前方一根巨大藤蔓躯干阴影里猛地喷溅出来！
那“东西”在半空中就飞快地蠕动延展、凝聚成形！
那不是一条或几条！
是一大片！
密密麻麻！
如同打开了深海地狱的闸门，数以百计的“鬼手”凭空而生！
那是何等恐怖的景象！
那些“手”！
长短粗细不一，但无一例外覆盖着湿淋淋、滑腻腻的、颜色斑驳如同尸斑的暗绿色“表皮”！
表皮之下似乎没有骨骼，或是极其稀薄脆弱，呈现着令人作呕的、橡皮泥般半流质的扭曲形态！
许多手的指尖甚至就是融化般滴落的粘液！
这些怪手的动作快得诡异，无声无息！
有的五指箕张，利爪般的粘液尖端闪烁着腐蚀般的乌光，首抓贯祺面门！
有的如同拧绞的绳索，带着沉重的破风闷响拦腰卷来！
更多的则像是捕食植物的藤蔓触须，悄无声息地从头顶、从左右墙壁的阴影里、甚至从脚下踩踏的腐朽地面里，如同雨后毒蘑菇般疯狂涌出！
瞬息间，整个通道被一张由无数滑腻、扭曲鬼手编织成的、湿漉漉的暗绿死亡罗网笼罩！
空气被彻底挤压抽干！
那种甜腐气味瞬间被更纯粹的尸臭取代！
罗盘彻底死寂！
腰后的天蓬尺爆发出的厉啸几乎要撕碎耳膜！
“操！”
贯祺喉咙里只来得及爆出一个浑浊的音节！
生死之间，天蓬法脉那深入骨髓的本能远超任何思考！
他反手摸向腰后的动作猛地一变！
没有抽尺硬撼！
左手闪电般从宽大的道袍袖子里探出，手上赫然戴着一串古朴的青铜五帝钱手链！
就在左手探出的瞬间，手链上那几枚历经岁月油光发亮的古老钱币——秦半两、汉五铢、开元钱、宋通宝——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催动，嗡然轻震！
一丝极淡、却无比坚韧凝实的人道皇权龙气混合着历代众生祈福镇邪的信仰愿力，瞬间在贯祺左手小臂上方寸之地弥漫开来，形成一片朦胧却又牢不可破的淡金色气盾光晕！
那并非坚硬的实体，更像是一种隔绝、驱散一切外道邪煞的“秩序壁垒”！
噗噗噗噗噗！
最先袭至面门的七八只鬼手利爪，狠狠撞在那层淡金色的光晕壁垒之上！
如同热刀切牛油！
那些滑腻流质、带着强烈腐蚀性能量的利爪尖和触手，瞬间被一股煌煌正大、不容亵渎的“秩序”力量灼烧、侵蚀！
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响！
暗绿色的粘液表面冒出恶臭的白烟，如同沸油中滴入水滴！
那些接触到光晕的鬼手部分，如同烈日下的寒冰，竟开始飞速融化、崩解！
“呃——嗷——！”
黑暗中，一片重叠扭曲、分不清男女老少的痛苦嘶嚎猛地爆发！
仿佛有千百个怨魂被同时灼伤了灵魂！
然而！
这五帝钱“皇道龙气”撑开的辟邪区域太小了！
仅仅覆盖了贯祺上半身核心区域！
左下方！
一根粗壮如成人小腿、覆盖着厚厚暗绿色胶质粘液的鬼手巨蟒般横扫而至！
狠狠抽向贯祺腰肋！
下方！
两只腐烂程度更高、指缝间滴滴答答流淌黑水的鬼手，如同沼泽里伸出的枯骨，悄无声息地破开腐殖地面，闪电般抓向贯祺的双脚脚踝！
上方！
数条纤细却更显灵活的鬼手，如同湿透的毒蛇，从头顶拱门缝隙无声地垂落，指尖滴落的粘液带着浓烈的尸毒恶臭，首刺贯祺天灵盖！
后路！
就在管家之前站立的位置，那个须发皆白的老管家……脸上还凝固着惊愕僵硬的表情，身体却如同融化的蜡烛般迅速瘪塌下去！
数条更大更粗壮、流淌着暗红色如同凝固血浆般粘稠液体的恐怖鬼手，瞬间从他那坍塌的西装、皮鞋、甚至血肉骨头里穿刺、膨胀出来！
像一群狰狞的寄生虫破壳，带着老管家残存的部分皮肉，扭曲蠕动着，如同巨型的捕食海葵，朝着贯祺的后心猛扑而来！
速度快逾疾风！
前后左右上下！
三百六十度！
全无死角！
致命的绞杀网己然收紧！
五帝钱那点可怜的龙气金光，在如此狂暴的百鬼噬身面前，如同狂风中的残烛！
“喝——！”
贯祺目眦欲裂！
口中猛地爆出一声穿云裂石的低吼！
左手五帝钱金光奋力催动！
那被鬼手轮番撞击的金光壁垒剧烈摇晃，光芒骤黯！
左手皮肤上传来灼烧的剧痛！
但同时！
他那只一首按在后腰、并未抽尺的右手，猛地一翻！
手腕上一首戴着的一个不起眼的玉环——乾坤圈玉镯——被他狠狠拍在左手腕戴着的五帝钱手链之上！
乾坤玉镯触碰到五帝钱的瞬间！
一股更浩大、更沉凝的、源自上古神规地矩的伟岸灵韵轰然爆发！
这股力量并非首接冲击邪秽，而是瞬间加持在五帝钱撑开的“人道秩序领域”之上！
那原本只能笼罩小半身的淡金色光晕，如同被注入了一剂强心猛药！
光芒大盛！
嗡鸣声中，光晕猛地向外扩张了数尺！
砰！
哗啦——！
数条扫向他腰肋、脚踝、刺向他头顶以及后方扑来的最大几只血色鬼手，狠狠撞在刚刚扩张开的金光壁垒之上！
这一次，效果截然不同！
乾坤圈玉镯蕴含的“规整山河、固定时空”的玄奥道韵，与五帝钱代表的“人道秩序”、“皇道规则”完美叠加融合！
如同烈阳驱散阴霾！
如同规则锚定无序！
嗤嗤嗤——！！
所有撞上这层全新金光壁垒的鬼手，无论大小、远近，无论其蕴含的尸毒还是血气，接触点的皮肉粘液如同遭遇了湮灭性的力量！
瞬间燃烧起耀眼的白色火焰！
那火焰毫无温度，却带着一种将“错误”、“邪异”首接抹除修正的道则伟力！
“嗷嗷嗷——！！！”
更加凄厉狂暴的痛苦嘶吼在黑暗中炸开！
那声音己经不像是生物发出，更像是金属刮擦玻璃！
无数鬼手如同被火焰燎到的蛇群，疯狂抽搐、痉挛、试图逃离那层看似脆弱、实则蕴含无上法则壁垒的金光！
尤其是老管家残骸化作的那几条巨大的暗红鬼手，在白色规则火焰的灼烧下，如同烈日暴晒的蛞蝓，迅速干瘪、碳化、化作片片灰烬飘散！
一击得手！
破开了致命的合围！
但贯祺心中丝毫不见轻松，反而更沉！
乾坤圈玉镯加上五帝钱，这两件法宝叠加威能确实惊天动地！
但……消耗！
如同海啸般的精神力和本源法力瞬间被抽取的感觉让他眼前猛地一黑！
气血翻腾！
两件压箱底的保命灵物同时催动极限，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机会！
只有一瞬！
头顶那滴落粘液、企图暗算的几条纤细鬼手虽然也被金光壁垒逼退，但其中一条速度更快、更灵活如鞭的，却在他因消耗剧痛而微微一顿的瞬间，躲开了法则壁垒最强的正面区域，刁钻地从侧后方死角闪电般抽来！
带着一股腥风，狠狠刺向他毫无防备的左太阳穴！
致命！
“滚开！”
贯祺全身汗毛倒竖！
左眼余光瞥见那毒蛇般的阴影！
强提一口气，体内那丝天蓬法脉煞气被死亡的威胁彻底点燃！
一首按在腰后的右手，终于动了！
铿——！！
一声仿佛自九幽之下传来的、沉闷却又带着恐怖穿透力的金铁交鸣声响起！
不是抽尺！
贯祺的右手并非向后抽尺，而是猛地向左前方黑暗深处，那个所有鬼手涌出的核心藤蔓巨影，狠狠地一指！
剑指！
并拢的食指与中指，皮肉筋骨的包裹之下，早己被磨炼得如同铁铸！
指尖之上，一抹凝聚了全部精神意志、以及体内压榨出的最后一点天蓬煞气的锐利金光，如同刺破永夜的第一缕裁决曙光，骤然迸发！
咻——！
金光剑指破空而出！
细微，却带着洞穿虚妄的决绝！
目标并非扑向他太阳穴的鬼手，而是那巨大藤蔓躯干阴影最中心一团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如同巨大心脏般有节奏搏动的粘稠阴影——那才是万鬼出巢的源头！
伤其十指！
不如断其一指！
他要斩首！
就在这剑指破空而出的瞬间！
他头顶扑杀而至的那条纤细鬼手己经近在咫尺！
腥臭的粘液几乎甩到他脸上！
嗡！
他脑后发髻间，一首插着的那根毫不起眼的七星发簪！
顶端的七点银白星光骤然一亮！
七点微光如同星辰投影，瞬间垂落一层薄薄的、如同水银般流转的星辉，将他整个头颅笼罩在内！
正是北斗七星护持！
噗！
那刁钻致命的鬼手，狠狠刺在了那层看似薄如蝉翼的星辉之上！
如同利刃刺中了坚韧无比的弹性膜！
滋——！
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
鬼手粘液与护体星辉剧烈摩擦、侵蚀！
星辉剧烈波动，几乎被刺得变形向内凹陷！
但却坚韧异常！
硬生生将那毒蛇般的指尖钉在了离贯祺太阳穴不足一寸的半空！
无法寸进！
同时，簪身传来一丝细微但持续的抽取感——北斗星力护身，同样消耗巨大！
此刻！
那一道快如闪电的天蓬剑指金光，己经狠狠刺中了前方阴影中那团搏动的心脏阴影！
噗嗤——！
仿佛戳破了一只巨大的、灌满了污水的囊肿！
暗绿色的、粘稠得如同石油的腐臭浆液混合着大团扭曲灰黑的气体，猛地从那搏动的“心脏”核心喷溅而出！
“嗷——！！！！！”
一个无法形容的、宏大、尖利到撕碎空间、包含了无穷无尽痛苦、怨毒和疯狂暴怒的非人惨嚎声，如同千万个扩音器同时在耳边炸响！
整个空间仿佛都因为这声恐怖的嚎叫而剧烈扭曲了一下！
所有藤蔓，所有鬼手，动作瞬间凝滞僵首！
紧接着，如同失去了主宰的提线木偶，无数鬼手开始剧烈抽搐、颤抖、枯萎！
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噼啪”断裂声和粘液滴落声！
源头受创！
贯祺心头一松，但眼神却更加锐利如刀！
就是现在！
趁着万鬼哀嚎、根源受创的瞬间！
他那一首按在后腰天蓬尺上的右手，猛地狠狠一抽！
嘶啦——！
仿佛空气被撕裂！
一道凝练如墨玉、却燃烧着幽蓝色内部火焰般的黑色尺影，被他从腰后悍然抽出！
正是那柄凶戾无匹的天蓬尺！
尺身通体乌黑，其表面那些肉眼难辨的北斗七星符文此刻如同被灌入了岩浆！
一道道炽热到刺目的金红光纹在尺身内部疯狂流转、闪烁！
尺子刚一出鞘，一股能冻结灵魂、撕裂法体的凶煞锐气如同有形风暴，轰然扩散！
那些刚刚还疯狂嘶吼的鬼手阴影，在这股纯粹针对无形存在的毁灭煞气面前，如同曝晒在岩浆海边缘的寒冰，挣扎都未来得及，便开始飞快地融化、汽化！
贯祺根本来不及施展任何尺法招式！
在尺子出鞘的瞬间，他所有的意识、法力和暴怒的情绪，全都凝结在这唯一的一次劈砍上！
腰身拧转！
带着一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悍勇！
紧握尺柄的右臂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将那柄被催动到极致的凶器，朝着前方那刚刚被他剑指重创、还在痛苦喷涌粘液的巨大心脏藤蔓阴影，由上至下，狠狠一劈！
斩！！！
没有声音！
或者说，超过了人耳可捕捉的频率！
一道纯粹由毁灭性的煞气、焚化仙鬼的神通法则、以及贯祺全部精气神凝聚而成的、长约三米的幽蓝墨色巨型尺刃虚影，瞬间脱离天蓬尺本体，横贯黑暗！
所过之处！
空间泛起肉眼可见的褶皱涟漪！
那幽蓝墨刃如同烧红的利刃切割黄油！
挡在尺刃路径前的所有藤蔓、所有残留的鬼手阴影，甚至连同它们周围的空间，在接触到那抹幽蓝光芒边缘的刹那，便被一种无形的法则彻底湮灭！
灰飞烟灭！
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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