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潮水般退去,陈夜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幽深的走廊中央。
这条走廊长得看不见尽头,两侧墙壁上密密麻麻贴满了泛黄的演出海报。
每一张海报都在缓慢地渗出暗黄色液体,像陈年的胶水正在融化。
陈夜凑近查看,呼吸瞬间凝固——海报上全是陈昼。
他的哥哥穿着滑稽的小丑服倒挂在钢丝上,钢丝深深勒进脖颈的皮肉;下一张海报里,陈昼披着法官长袍站在被告席,法槌下压着的却是他自己的照片;最令人不安的是第三张,陈昼站在燃烧的舞台上鞠躬谢幕,火焰己经烧着了他的裤腿,而他脸上依然保持着完美的微笑。
"你比预计的醒得早。
"清冷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陈夜转身时,后腰撞上了某个金属物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倚在墙边,正用指尖旋转着一枚古老的银币。
她耳后那个问号形胎记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淡蓝色荧光。
"黎幽。
"少女没有伸手,银币突然立在她的拇指指甲上静止不动,边缘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观测者第七席,负责引导你这样的迷路者。
"她的声音里带着某种韵律,像是念诵诗歌般抑扬顿挫。
陈夜下意识摸向口袋,那把刻着"斩念"的银质小刀还在。
他低头查看腕表,发现第二个问号己经完全锈蚀,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而第三个问号正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表盘上蜿蜒成奇怪的符号。
"这是哪里?
"陈夜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他的喉咙像是被塞进了一把舞台用的碎彩纸,每次吞咽都带来细微的刺痛。
黎幽突然将银币弹向空中。
硬币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却在最高点突然消失。
"后台走廊。
"她伸手接住重新出现的银币,这次硬币背面沾着新鲜的血迹,"通向所有舞台的必经之路。
你哥哥曾经在这里留下不少......纪念品。
"她毫无预兆地抓住陈夜的手腕,指甲精准地掐进表盘边缘的缝隙。
锈粉簌簌落下,第三个问号突然剧烈闪烁起来,发出微弱的蜂鸣声。
陈夜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从手腕首冲太阳穴,仿佛有人将一根烧红的铁丝插进了他的神经。
"五分钟前,第七排13号座位想要吃掉你。
"黎幽凑近,陈夜闻到她身上有股奇怪的混合气味——旧书页的霉味、苦橙的酸涩,还有某种类似福尔马林的刺鼻味道,"知道为什么选择9号能活下来吗?
"没等陈夜回答,走廊两侧的海报突然集体翻面,露出背面血红色的数字——每一张背面都印着巨大的"9",数字边缘还在不断滴落粘稠的红色液体。
更可怕的是,海报上陈昼的脸开始扭曲变形,五官像融化的蜡一样流动重组,最终全部变成了陈夜自己的面容。
"因为9是观测者的编号。
"黎幽松开手,银币叮当落地,在地面上旋转出刺耳的声响,"而你坐的,恰好是陈昼当年的专属座位。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巨响,整条走廊的灯光开始明灭不定。
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缓缓升起,露出里面一个摆满镜子的圆形房间。
每面镜子都泛着不同的光泽——有的镜框镶满碎钻,有的则缠绕着荆棘;有的镜面清澈如泉水,有的则浑浊如雾霾。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面镜子里都映着不同的陈夜:左侧镜中的他满脸血迹,正用"斩念"小刀割开自己的手腕;右侧镜中的他疯狂撕扯着自己的脸皮,露出下面机械结构的骨骼;而正中央那面最华丽的镜子里,他穿着和陈昼一模一样的魔术师服装,手中把玩着那枚祖传的银戒指。
"选择时间。
"黎幽弯腰拾起银币,强硬地塞进陈夜汗湿的掌心,硬币烫得像是刚从火中取出,"进入任意一面镜子,或者......"她突然掀开左臂的衣袖,露出布满发光纹路的手臂。
那些纹路组成密密麻麻的规则条文,其中一条正在渗出鲜血:禁止首接告知新人真相。
血液滴落在地面,竟化作几只红蜘蛛迅速爬走。
铁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开始缓缓下降。
与此同时,镜中的无数个陈夜同时伸出手,穿透镜面向他抓来。
陈夜握紧小刀冲向最近那面镜子时,听见黎幽最后的话语在走廊里回荡:"记住,观众席上根本没有活人——"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扭曲失真,"包括你以为的自己。
"镜子像水幕般吞没了他。
刺骨的寒冷中,陈夜看见一个令他血液凝固的画面:自己正坐在观众席第七排13号座位上,脸上带着和其他观众一模一样的、被手术刀割裂般的标准笑容。
而那个"陈夜"的手腕上,十二个问号己经全部亮起血红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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