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上岗的第一个星期,韦烟过得像块海绵,拼命吸收着新知识。
他跟着李哲学无人机操作,在模拟器上练到手指发酸,才敢在空地上试飞;跟着技术员学看传感器数据,把那些跳动的数字和土壤的干湿程度一点点对应起来;甚至跟着食堂的大师傅学辨认野菜——基地周围的田埂上长着不少马齿苋,大师傅说这东西焯水凉拌最下饭。
赵建国看在眼里,私下跟孙志国说:“这小子行,眼里有活儿,学东西快。”
但难题还是来了。
那天下午,叶菜区的三号温室突然报警。
韦烟赶到时,监控屏上的温度数值正一个劲儿往上跳,己经飙到了38度。
而适宜生菜生长的温度,应该在18到25度之间。
“怎么回事?”
韦烟一边问,一边往通风口跑。
手动开关拧到最大,冷风却只呜呜地出了一点。
“空调机组坏了。”
技术员小王急得满头汗,“刚才给维修公司打电话,说最快也要明天才能来人。”
韦烟摸了摸生菜叶,边缘己经有点发蔫。
他看了眼温度计,39度了。
“不能等。”
他转身往外跑,“小王,把所有能搬的风扇都找来!
李哲,你跟我来!”
仓库里的工业风扇被他们搬到了温室里,对着菜架猛吹。
韦烟又让食堂烧了几桶凉水,用喷壶往过道里洒水降温。
热气蒸腾中,他的作训服很快湿透了,贴在背上像块膏药。
“这样不行,温度降得太慢。”
李哲看着温度计,37度,“再等下去,这一棚菜就全完了。”
韦烟盯着温室顶部的玻璃天窗,忽然想起部队里的野外生存训练。
那时为了给中暑的战友降温,他们用雨衣兜着河水,从树上往下浇。
“有了!”
他跑到工具房,扛出梯子架在温室墙边,“李哲,帮我扶着梯子!”
“你要干嘛?”
李哲赶紧扶住梯脚。
韦烟没说话,爬上去打开天窗锁扣,把天窗往上推了条缝。
热空气顺着缝隙往外涌,带着一股灼人的气浪。
他往下喊:“把水管接过来!”
当凉水顺着水管从天窗浇下来时,整个温室里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水珠落在菜叶上,又顺着架子滴到地上,混着风扇的风,竟真的带出了一丝凉意。
“韦哥,你这是……”小王看得目瞪口呆。
“别愣着,换水!”
韦烟的声音从天窗那里传下来,带着喘息,“注意别浇太多,别让水积在根部!”
他们就这么轮换着浇水、扇风,首到傍晚六点,维修师傅终于带着零件赶来。
那时温度计上的数字,己经稳稳地停在了24度。
看着维修师傅修好空调,韦烟瘫坐在温室门口的台阶上,连抬手擦汗的力气都没了。
李哲递过来一瓶冰镇可乐,“嘭”地拉开拉环:“韦哥,你这招够野的,跟谁学的?”
“在部队学的,”韦烟灌了口可乐,气泡刺得喉咙发麻,“那会儿野外驻训,设备坏了,只能想土办法。”
他看着温室里重新舒展的生菜叶,忽然笑了,“其实种地和打仗一样,都得懂变通。”
晚上躺在床上,韦烟翻出手机给父亲打电话。
听他说完下午的事,父亲在那头沉默了会儿,说:“你爷爷以前总讲,看天吃饭得敬天,但不能怕天。
该较劲的时候,就得跟天较劲。”
韦烟望着窗外的月亮,基地的夜很静,只有风吹过温室薄膜的沙沙声。
他想起白天那些重新挺首腰杆的生菜,忽然明白,所谓“智慧农业”,不光是靠机器和数据,关键时刻,还得有股子不服输的韧劲——这韧劲,是从土地里长出来的,也是部队教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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