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站在青槐居门前时,天空正下着一种粘稠的雨。
雨滴打在生锈的铁门上,发出"嗤嗤"的声响,像是某种腐蚀性液体。
他抬头望着这栋三层老楼,灰白的墙面上爬满暗绿色的藤蔓,那些藤蔓的脉络在雨中诡异地蠕动着,仿佛皮下流动的血管。
中介小张的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三次才打开门,锁芯发出老人关节般的"咔咔"声。
"这房子空了七年了,"小张的声音有些发颤,"上一个租客只住了三天......" 林默没有追问。
银行卡里仅剩的余额让他别无选择。
他迈过门槛时,鞋底传来"咯吱"一声脆响——一只死乌鸦被踩得肠穿肚烂,黑色的羽毛粘在鞋底,像一块块腐烂的皮肤。
搬家工人是傍晚到的。
三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却在踏入院子的瞬间变得畏缩起来。
领头的光头汉子盯着那棵歪脖子槐树,树干上布满瘤疤,扭曲的枝桠间挂着几条褪色的布条,在风中轻轻摇晃。
"加钱!
"光头突然吼道,脖子上青筋暴起,"这屋得加三倍!
" 林默看着他们把家具像扔垃圾一样丢在客厅。
临走时,光头拽住他的手腕,掌心湿冷得像块腐肉。
"知道为什么前头七任租客都跑了?
"男人的呼吸喷在他耳畔,带着一股墓土的腥气,"他们在床底下......找到了自己的骨头。
"夜幕降临后,整栋房子开始发出细微的响动。
起初是水管里的呜咽,接着是地板下的抓挠,最后汇聚成清晰的敲击声——三短一长,正好是"进来呀"的节奏。
林默举着手电筒来到二楼走廊尽头,那里有一扇被木板钉死的阁楼门,木板上用黑漆画着一个巨大的"卍"字符,油漆己经龟裂,像干涸的血迹。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木板缝隙,指尖突然传来刺骨的寒意。
有什么东西在阁楼里轻轻刮擦着他的手指甲,那触感像是...... 像是有人在用骨头敲打木板。
林默踉跄着后退,撞倒了身后的书架。
一本裹着尸布的老相册"啪"地摔在地上,泛黄的扉页自动展开。
照片里,一个穿军装的男人端坐在太师椅上,膝上横着把白骨拼成的折扇。
他身后站着个戴孝的妇人,妇人的脸被烧穿了,露出背面另一张倒着长的孩童面孔——那孩子正对着镜头咧嘴微笑,嘴角一首咧到耳根。
第二天清晨,林默在浴室镜前发现虎口的伤口结了层琥珀色的痂。
他轻轻一抠,半截牙签粗细的白色硬物掉了出来,在洗手池里蹦跳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是一块带着弧度的碎骨,内侧刻着蝇头小字:"甲子年七月初七,陆崇山取左手中指第二节"。
窗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槐树下躺着只肚皮朝上的死乌鸦,林默用树枝拨弄时,它的喙里滚出一截完整的人类指骨,骨头上同样刻着"陆"字。
"造孽啊......"沙哑的叹息从背后传来。
林默猛地转身,看见隔壁那个总在晒霉豆腐的老太婆站在院墙外。
她浑浊的左眼蒙着白翳,右眼却亮得瘆人,枯枝般的手指紧紧攥着一根乌木拐杖。
"后生,"老太婆的嘴角抽搐着,"你昨晚是不是答应它什么了?
" 她突然用拐杖重重敲击地面,乌木表面"咔嚓"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干枯的芯子——那根本不是木头,而是一截被盘出包浆的小儿脊椎骨,每一节椎骨上都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林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想起昨夜半梦半醒间,似乎确实听到有人在他耳边低语:"借骨三日,还骨一世......"而他的回答是......他的回答是什么?
老太婆的拐杖突然指向槐树最高处,那里挂着一条崭新的白布条,在雨中缓缓展开,露出用血写的八个大字:"明日亥时,来取头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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