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初见暗生灵晨光刺破薄雾,在兰苑的窗棂上洒下细碎金斑。
苏映棠对着铜镜簪花,指尖捏着那支素银钗,镜中人眉梢眼角还凝着未散的倦意。
昨夜书房那一幕如影随形,华砚似笑非笑的眼神,还有他话语间若隐若现的威胁,都在提醒她——华府绝非容身的避风港。
“姑娘,表少爷请您去前院赏花。”
青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苏映棠的动作顿了顿,旋即换上柔弱的浅笑:“有劳你了,稍等我片刻。”
她起身时故意踉跄了一下,扶住梳妆台才稳住身形,苍白的指尖在雕花扶手上留下淡淡红痕。
穿过垂花门时,远处传来丝竹之声。
苏映棠抬眸望去,只见曲水回廊间,海棠花开得正艳,粉白花瓣随风飘落,洒在蜿蜒的溪水上。
华砚身着月白长衫,手持白玉折扇,正与几位宾客谈笑风生。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苏映棠,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表妹来了。”
华砚放下折扇,款步迎上前,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昨夜没休息好?”
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是浸了蜜,可苏映棠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探究。
“许是认床。”
苏映棠低头,绞着帕子,“叨扰表哥费心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飘落的海棠花瓣,柔弱姿态恰到好处。
一旁的宾客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其中一位身着靛蓝锦袍的公子笑道:“原来这就是华府新到的苏姑娘,果然是我见犹怜。”
他的眼神在苏映棠身上逡巡,带着几分轻薄。
华砚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那人的视线,语气依旧温和:“舍妹体弱,诸位莫要打趣她。”
说着,他伸手示意苏映棠跟上,“我带你去看新栽的西府海棠,花开得正好。”
沿着鹅卵石小径前行,苏映棠注意到华砚刻意放慢了脚步,与她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海棠花树下落英缤纷,宛如铺了一层云霞。
华砚停在一棵古树下,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这棵海棠己有百年树龄,每年开花时,连宫中的贵人都要派人来赏。”
苏映棠蹲下身,指尖轻抚过满地落花,忽然低叹:“可惜再美的花,也逃不过凋零的命运。”
她抬眸望向华砚,眼中含着淡淡的哀愁,“就像我苏家……”话未说完,华砚己用折扇轻轻挑起她的下颌。
苏映棠浑身僵硬,看着他凑近的脸庞,呼吸几乎停滞。
“表妹可知,”华砚的声音低沉,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有些话,说出来是要付出代价的。”
苏映棠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表哥是觉得我不该提起苏家?
可那些都是我的亲人,我怎能……”她哽咽着说不下去,身子微微颤抖。
华砚盯着她的眼睛,片刻后,收回折扇,轻笑出声:“瞧你,我不过是开个玩笑。”
他转身走向湖边,“这池子里的锦鲤倒有趣,表妹要不要喂些鱼食?”
苏映棠松了口气,默默跟在他身后。
侍女递来鱼食,她将饵料撒入水中,看着锦鲤争相抢食,泛起层层涟漪。
水面倒影中,她看见华砚正望着自己,眼神深邃得让人捉摸不透。
“表哥对我真好。”
苏映棠忽然轻声说,“若不是表哥收留,我如今怕是要流落街头了。”
她转头看向华砚,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珠,“以后,我定会好好报答表哥。”
华砚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报答?
你打算如何报答?”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却暗藏试探。
苏映棠垂眸,似是害羞:“只要表哥不嫌弃,我愿在华府做牛做马……”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
华砚忽然靠近,在她耳边低语:“做牛做马太无趣,不如……”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只见一个小厮匆匆跑来,在华砚耳边低语几句。
华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首起身子,恢复了往日的温润:“朝中突发急事,我须得即刻入宫。
表妹自便吧。”
临走前,他深深看了苏映棠一眼,那目光里的意味,让她心底泛起阵阵寒意。
待华砚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苏映棠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她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回想起方才的每一个细节。
华砚的试探、威胁与若有若无的撩拨,都在她意料之中,却又比想象中更加棘手。
一阵风吹过,几片海棠花瓣落在她肩头。
苏映棠伸手将花瓣取下,放在手心轻轻揉搓。
花瓣的汁液染在指尖,红得像血。
她忽然想起父亲被带走那天,也是这样的暮春时节,府外的海棠同样开得绚烂,而如今,一切都己物是人非。
“姑娘,该回房了。”
青黛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小声提醒。
苏映棠点点头,转身离开。
走过回廊时,她不经意间回头,看见远处的海棠树下,一个身着黑衣的人影一闪而过。
那人的身形,竟与昨夜在她窗外的黑影有几分相似。
回到兰苑,苏映棠坐在梳妆台前,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
上面用金线绣着精致的海棠花纹,是今早华砚递给她擦泪的。
她将帕子翻转,在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个极小的“砚”字。
窗外,海棠花依旧在风中摇曳,苏映棠望着手中的帕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场寄人篱下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而她,早己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柔弱女子。
在这看似平静的华府中,她要如海棠一般,哪怕历经风雨,也要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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