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在枯树上发出刺耳的鸣叫，青岚城西区贫民窟的清晨总是比其他地方来得更晚一些。
楚炎蜷缩在破庙角落的草堆里，小心翼翼地护着怀中半块发霉的黑面饼，生怕被窜进来的老鼠叼走。
"哥，你醒啦？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庙门口钻进来，怀里抱着几根湿漉漉的柴火。
林小夜的脸冻得通红，破旧的麻布衣上结了一层薄霜。
楚炎立刻把面饼掰成两半，将稍大的一块塞给妹妹："说了多少次，这种天气不要出去捡柴。
""可是..."林小夜刚要说话，肚子就发出一声响亮的抗议。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却还是固执地把柴火往快要熄灭的火堆旁推了推。
破庙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嬉笑声，楚炎的身体下意识绷紧。
透过墙板的缝隙，他看见几个穿着锦缎棉袄的少年正朝这边走来，为首的正是赵家少爷赵明轩。
"快躲起来！
"楚炎一把将林小夜推到神龛后面，自己则挡在前面。
破庙的门被一脚踹开，寒风裹挟着雪花呼啸而入。
"哟，这不是我们的天才楚炎吗？
"赵明轩摇着折扇走进来，靴子故意踩在楚炎昨晚好不容易收集的干草上，"听说你今天要去参加灵脉检测？
"楚炎沉默地低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年前的那次检测，他被判定为"灵脉淤塞"，从此沦为整个青岚城的笑柄。
"怎么不说话？
"赵明轩突然用折扇挑起楚炎的下巴，"该不会还做着觉醒灵纹的白日梦吧？
"身后的跟班们爆发出一阵哄笑。
有人从怀里掏出一颗晶莹剔透的丹药："少爷，您看这是什么？
""哎呀，这不是能疏通灵脉的通脉丹吗？
"赵明轩故作惊讶地接过丹药，在楚炎眼前晃了晃，"想要吗？
"楚炎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通脉丹，据说能让废脉者有万分之一的机率觉醒灵纹。
虽然希望渺茫，但..."想要就跪下来求我啊！
"赵明轩突然变脸，将丹药重重摔在地上，用靴底碾得粉碎，"废物就该有废物的样子！
"粉末混入泥土，楚炎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片污渍，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我们走。
"赵明轩转身时，披风故意扫过火堆，火星西溅，差点点燃了楚炎唯一的棉被。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林小夜才从神龛后爬出来，小手轻轻拉住哥哥的衣袖："哥，别难过..."楚炎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妹妹枯黄的头发："我没事。
今天码头有商船靠岸，能多挣几个铜板。
你乖乖待在庙里，别乱跑。
"青岚城中央广场人头攒动，一年一度的灵脉检测正在举行。
楚炎站在队伍末尾，听着前面不时传来的惊呼声。
"火系灵纹！
纯度上等！
""又一个天才...""这次赵家少爷肯定能被圣城使者看中..."楚炎攥紧了衣角。
他知道自己不该来，但林小夜昨晚的梦呓一首萦绕在耳边："哥，我梦见你手上燃起了金色的火焰..."队伍缓慢前进，终于轮到了他。
"名字？
"负责登记的执事头也不抬。
"楚炎。
"执事手中的笔顿了一下，抬头打量他："那个废脉者？
"周围立刻投来无数道或好奇或嘲讽的目光。
楚炎感觉后背沁出一层冷汗，但还是挺首了腰杆："我想再试一次。
"执事撇撇嘴，指向场地中央的测灵石："去吧，别耽误时间。
"测灵石是一块半人高的透明晶体，据说来自天外陨铁。
楚炎记得三年前自己的手放上去时，石头连最微弱的光都没发出。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掌贴在冰冷的石面上。
一秒、两秒、三秒...测灵石依旧黯淡无光。
"下一个。
"执事不耐烦地挥手。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窃笑。
楚炎收回手，转身要走，却听见一个尖利的声音："这不是己经检测过了吗？
废脉就是废脉，试多少次都一样！
"赵明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高台上，身边站着一位身穿白袍的老者，想必就是圣城来的使者。
"莫天师，您看，这就是我们青岚城有名的废脉者。
"赵明轩谄媚地对老者说，"连最低级的灵纹都觉醒不了，却年年都来浪费测灵石。
"被称为莫天师的老者淡淡扫了楚炎一眼，那目光像是在看一只蝼蚁："灵脉淤塞者确实罕见，不过..."他顿了顿，"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楚炎猛地抬头，心跳加速。
"哦？
"赵明轩露出夸张的惊讶表情，"难道天师有办法？
"莫天师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盒："这是圣城秘制的洗髓丹，理论上可以...""多少钱？
"楚炎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补充，"请天师开价，我一定...""开价？
"赵明轩大笑起来，"你知道这一颗丹药值多少钱吗？
把你卖了都买不起！
"莫天师摇摇头，合上玉盒："此丹炼制不易，只赐予有缘人。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赵明轩一眼，"比如即将进入圣城的弟子。
"赵明轩立刻会意，谄笑着接过玉盒："多谢天师厚爱！
弟子一定..."楚炎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成了笑话，但更让他心痛的是，希望明明就在眼前，却永远触不可及。
夜幕降临，风雪更大了。
楚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破庙，发现林小夜不在。
火堆早己熄灭，角落里用来储水的破瓦罐碎了一地。
"小夜？
"他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转身冲进风雪中。
贫民窟的小巷错综复杂，楚炎挨家挨户地寻找，最后在一个卖炭翁那里打听到消息："赵家的家丁来过，带走了那个小丫头..."楚炎的大脑"嗡"的一声。
他发疯似的朝赵府方向跑去，脑海中闪过最坏的念头。
赵明轩那个畜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赵府后门，两个家丁正在闲聊。
"...少爷说要把那小丫头关在柴房饿三天...""啧啧，造孽啊，才多大点孩子..."楚炎躲在墙角的阴影里，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他必须想办法救出妹妹，但赵府高墙深院，又有护院把守...就在这时，一阵诡异的狼嚎从城外传来，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魔狼！
魔狼进城了！
"整个赵府顿时乱作一团。
楚炎趁机翻过后墙，借着混乱摸进了柴房。
林小夜被捆着手脚丢在角落，小脸惨白。
"哥！
"她看见楚炎，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我梦见...""别怕，我们走。
"楚炎刚解开绳子，柴房的门就被撞开了。
一头足有成人高的魔狼瞪着幽绿的眼睛，涎水从獠牙间滴落。
楚炎把妹妹护在身后，抄起一根木棍。
魔狼低吼一声扑来，木棍应声而断，利爪在他胸前留下三道血痕。
"跑！
"楚炎推了林小夜一把，自己则扑向魔狼。
他被重重撞在墙上，眼前发黑，却死死抱住魔狼的前肢不放。
魔狼愤怒地嘶吼，低头咬向他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林小夜突然从地上捡起一块尖锐的骨头，狠狠刺进魔狼的后腿。
"嗷——"魔狼吃痛，转身扑向林小夜。
"不！
"楚炎眼睁睁看着妹妹被撞飞，小小的身体砸在墙上，滑落下来一动不动。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从心底燃起。
楚炎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眼前的世界突然变成了血红色。
他抓起那块染血的骨头，不顾一切地冲向魔狼。
骨头刺入魔狼脖颈的瞬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楚炎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骨头流入体内，暖暖的，像是泡在温水中。
魔狼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而他胸前的伤口竟然开始愈合！
更惊人的是，他的右手手背上浮现出一道灰色的纹路，正缓缓向手臂蔓延。
与此同时，一股灼热感从左手传来，赤红的纹路如同岩浆般在皮肤下流动。
"双系...灵纹？
"楚炎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灰色纹路所过之处，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围灵力的流动；而红色纹路则让他的体温升高，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火星。
林小夜虚弱的声音传来："哥...你的眼睛..."破庙残存的半面铜镜里，楚炎看见自己的左眼漆黑如墨，右眼赤红如火。
更可怕的是，在瞳孔深处，隐约映出一座悬浮在血海之上的...血色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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