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云小说 > > 血雨九龙樽万子骞司徒震新热门小说_最新章节列表血雨九龙樽(万子骞司徒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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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血雨九龙樽》一经上线便受到了广大网友的关注,是“那些许善良”大大的倾心之作,小说以主人公万子骞司徒震之间的感情纠葛为主线,精选内容:《血雨九龙樽》是一本古代小说,主角分别是司徒震,万子骞,由网络作家“那些许善良”所著,故事情节引人入胜。本站纯净无广告,欢迎阅读!本书共计26476字,1章节,更新日期为2025-07-04 17:54:30。目前在本网 sjyso.com上完结。小说详情介绍:血雨九龙樽
主角:万子骞,司徒震 更新:2025-07-04 19:3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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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如墨,浓得化不开,沉沉压在幽州城头。风是刀子,卷着沙砾和刺骨的冷意,
呼啸着刮过空旷的街道,撞在镇北将军府巍峨却紧闭的朱漆大门上,发出沉闷而断续的呜咽,
如同濒死巨兽压抑的喘息。府内,白日肃杀的演武场此刻死寂一片,
唯有几盏孤零零的气死风灯,在廊下被狂风撕扯得疯狂摇曳,
昏黄的光晕在青石板上投下张牙舞爪、变幻不定的鬼影。
十岁的司徒震蜷在父亲司徒岳宽厚却异常紧绷的怀抱里。他身上那件小小的锦缎棉袍,
此刻被父亲粗糙的大手死死按着,隔绝了大部分刺骨的寒意,
却隔不断父亲胸腔里那面擂鼓般狂跳的心音,一声声,沉重地撞在他的背脊上,
震得他小小的身躯也跟着微微发颤。他嗅到父亲身上浓重的汗味,铁锈般的血腥气,
还有一种他从未闻过的、令人窒息的焦糊味道,混合着夜风带来的尘土气息,
呛得他几乎要咳嗽,却又被一种巨大的、莫名的恐惧死死扼住了喉咙。
“爹……”他仰起小脸,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孩童特有的颤抖,
像一片在寒风中即将凋零的落叶。司徒岳猛地低下头。
这位以“铁壁”之名威震北疆、令胡马不敢南窥的镇北将军,
此刻脸上纵横交错的旧疤在灯影下显得格外狰狞,一双虎目布满血丝,如同烧红的烙铁,
死死盯着儿子清澈却盛满惊惶的眼睛。那眼神里有司徒震完全看不懂的沉重、决绝,
还有一丝……深不见底的痛。“震儿!”司徒岳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用力撕扯出来,带着血沫的味道。
他猛地将司徒震从怀里拉开一点距离,另一只沾满暗红血渍和尘土的大手,
从自己浸透了汗与血的战袍内襟里,掏出一个物件,不由分说,极其粗暴地塞进司徒震怀中。
那东西入手冰凉沉重,棱角硌得司徒震胸口生疼。他下意识低头看去,
借着廊下那点摇曳的、随时可能熄灭的昏光,看清了那物——一只玉樽。玉质温润,
却在幽暗的光线下透着一股子森冷。樽身上,九条形态各异、张牙舞爪的螭龙纠缠盘绕,
龙鳞、龙须、利爪,无不雕刻得纤毫毕现,狰狞毕露,仿佛随时要破壁而出,择人而噬。
九双龙眼,不知镶嵌着何种幽暗的宝石,在微弱的光线下竟反射着冰冷、毫无生气的微光,
冷冷地“注视”着他。樽口边缘,沾着几抹已然发黑、粘稠的血迹,散发着浓烈的腥甜气味,
正是方才父亲手上血污的来源。“拿着它!”司徒岳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濒死野兽的低吼,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气和铁锈味,狠狠砸进司徒震的耳膜,“此物……非是贡品!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住儿子,
似乎要将这秘密连同自己的魂魄一同烙印进去,“是……钥匙!守住它!至死……莫离身!
至死……莫示人!”“钥匙?”司徒震茫然地重复,
小小的脑袋完全无法理解这两个字在此时此刻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怀里的玉樽冰冷沉重,
那上面的龙眼看得他心底发毛,那血迹更是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
他本能地想要推开这可怕的东西。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毫无征兆地炸开,
瞬间撕裂了死寂的夜空!将军府那两扇厚达半尺、包着沉重铁皮的朱漆大门,
如同被无形的洪荒巨兽狠狠撞中,猛地向内爆裂开来!
沉重的门板碎片裹挟着断裂的门栓和火星,像炮弹般呼啸着射入院中,狠狠砸在青石板上,
发出令人心悸的碎裂声!“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如同决堤的洪水,
瞬间从破碎的大门处狂涌而入!无数条黑影,如同从地狱深渊爬出的恶鬼,
手持雪亮的钢刀长枪,踏着门板的残骸,潮水般涌入!他们身上的黑衣几乎与浓夜融为一体,
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双在昏暗中闪烁着疯狂杀意的眼睛。将军府内残余的忠勇亲卫,
如同被惊醒的狼群,发出悲愤的怒吼,从暗影中、廊柱后、假山旁猛然扑出,
刀光剑影瞬间交织成一片死亡之网,迎向汹涌的黑色洪流。
响、肉体被撕裂的闷响、濒死的惨嚎、愤怒的咆哮……无数声音在刹那间爆发、混合、升腾,
将这曾经威严的府邸瞬间化作了血肉屠场!“爹!”司徒震发出惊恐到变调的尖叫,
小小的身体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吓得僵在原地。“走!”司徒岳目眦欲裂,
发出一声震碎夜空的狂吼!他猛地将司徒震向后狠狠一推,力道之大,
让司徒震像个破布娃娃般踉跄着跌向身后通往内宅的回廊阴影。同时,
司徒岳反手拔出腰间那柄跟随他征战半生、此刻犹带豁口的佩刀,刀光如匹练般卷起,
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迎向如蝗虫般扑来的黑衣杀手!刀光过处,
当先两名黑衣人惨叫着倒飞出去,鲜血狂喷!司徒震重重摔倒在冰冷坚硬的回廊石板上,
怀里的九龙玉樽硌得他肋骨剧痛,血腥味直冲鼻腔。他挣扎着想爬起来,
想冲回去抓住父亲的衣角,然而眼前的一切让他浑身血液都冻僵了。
他看到父亲魁梧的身躯瞬间被更多的黑影淹没,刀光如同毒蛇,在他周围疯狂攒刺!
父亲身上不断爆开新的血花,那身染血的战袍迅速被更深的颜色浸透,但他依旧如同磐石,
死死挡在通往内宅的拱门前,一步不退!就在这血腥炼狱的中心,
就在父亲浴血的身影几乎要被彻底吞噬的刹那——“圣旨到——!!!
”一个尖利、阴柔、如同铁片刮过瓷器般令人牙酸的声音,
陡然穿透了震天的喊杀与金铁交鸣,清晰地响彻整个将军府的上空!
这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穿透力,仿佛带着冰锥,狠狠刺入每个人的耳膜。厮杀中的双方,
无论是悍不畏死的将军府亲卫,还是杀红了眼的黑衣刺客,
动作都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司徒岳浑身浴血,猛地抬头,布满血污的脸上,
那双虎目瞬间收缩到极致,瞳孔深处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明悟!
他死死盯向府门方向。只见在那破碎的府门之外,在如林般竖立的火把映照下,
一辆装饰着皇家明黄徽记的华贵车辇不知何时已然停驻。车帘掀开一角,
露出一张苍白无须、如同敷了厚厚一层白粉的脸。那脸上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
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令人遍体生寒的讥诮笑意。他手中,
高高擎着一卷在火光下闪耀着刺目金光的……明黄卷轴!“奉天承运皇帝,
诏曰:镇北将军司徒岳,私藏贡品九龙樽,勾结外寇,图谋不轨!其罪当诛!
九族……”那阴柔刺耳的宣旨声还在夜空中回荡,如同毒蛇吐信。“放箭——!
”一个冷酷得没有丝毫温度的命令,陡然从车辇旁某个阴影中发出。嗡——!
弓弦齐鸣的恐怖声响瞬间盖过了圣旨的宣读!如同骤雨突降,
一片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黑云从府门外的黑暗中腾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凄厉尖啸,
越过混乱厮杀的人群头顶,朝着内宅方向——特别是司徒岳浴血坚守的拱门,
以及拱门后阴影中那个小小的身影——铺天盖地地倾泻而下!
司徒岳发出了一声野兽濒死般、混合着无尽悲愤与绝望的怒吼!
他猛地将手中卷刃的佩刀掷向空中,试图格挡那致命的箭雨,同时用尽最后的气力,
魁梧的身躯如同崩塌的山岳,朝着司徒震所在的方向奋力扑去!噗!噗!噗!
噗……利矢贯穿血肉的沉闷声响,如同密集的鼓点,在司徒震耳边疯狂炸开!
他看到父亲扑来的身影猛地一震,数支带着倒钩的狼牙箭深深没入他宽阔的后背,
箭头甚至从前胸透出,带出大蓬温热的血雾!父亲眼中的神采如同风中残烛,骤然熄灭。
那庞大沉重的躯体带着巨大的冲力,
重重地、完完全全地压在了蜷缩在回廊阴影里的司徒震身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带着父亲身上最后一点微弱的体温,瞬间将司徒震彻底淹没。他小小的身体被压得几乎窒息,
眼前一片黑暗,唯有父亲后心处那几支冰冷箭杆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物,
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脊背上。
“爹……”他微弱的呼唤被淹没在头顶密集的箭矢钉入廊柱、石板的咄咄声,
以及远处更加疯狂的喊杀与惨叫声中。冰冷的雨点,终于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
砸在青石板上,砸在温热的血泊里,砸在司徒震惨白的小脸上,混合着泪水,蜿蜒流下。
他紧紧抱着怀里那冰冷、沉重、沾满父亲和自己鲜血的九龙玉樽,
小小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关节泛白。那阴柔的宣旨声,还在风雨和杀戮声中,
断断续续、如同诅咒般飘来:“……其罪当诛!
九族……连坐……鸡犬……不留……”---十五年光阴,如滔滔易水,奔流不回。
昔日镇北将军府的冲天烈焰与遍地狼藉,早已被岁月覆盖,只余下几段残垣断壁,
淹没在幽州城不断扩张的市井烟火深处,成了孩童口中模糊不清的恐怖传说,
或是老人茶余饭后一声叹息的注脚。沧州城,英雄擂。正午的骄阳似火,
将偌大的演武场烤得如同蒸笼。空气里弥漫着汗水的咸腥、尘土被晒焦的燥热,
以及一种近乎沸腾的亢奋。黑压压的人头攒动,从擂台一直蔓延到四周的看棚、房顶,
甚至远处的大树杈上。刀剑的寒光在烈日下不时闪烁,
映照着一张张或狂热、或紧张、或充满算计的面孔。
呼喝声、叫好声、议论声、兵器碰撞的脆响……汇成一片巨大的喧嚣浪潮,
冲击着每一个角落。今日,是沧州五年一度的英雄擂最后一日。擂主之位,悬而未决。
擂台上,一名身材魁伟如铁塔、手持一对沉重铜锤的虬髯大汉,正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他双臂肌肉虬结如老树盘根,每一次铜锤挥动,都带起沉闷的破风声,
仿佛要将空气都砸得爆裂开来。他的对手,一个使双刀的精瘦汉子,此刻已被逼到擂台边缘,
双刀左支右绌,刀光散乱,脚下步伐踉跄,眼看就要被那对可怕的铜锤砸成肉泥。
“铁臂熊王!好神力!”“砸扁他!熊王!”台下爆发出海啸般的喝彩与鼓噪。
就在那精瘦汉子面露绝望,铜锤裹挟着千钧之力即将当头落下之际——“咻!
”一道尖锐到撕裂空气的厉啸,毫无征兆地响起!这啸声并非来自擂台之上,
而是来自擂台之下,那汹涌人潮的边缘!其声之厉,其速之快,竟瞬间压过了全场的喧嚣!
一道乌光!纯粹、凝练、带着一种一往无前、撕裂一切的恐怖意志,
如同九霄之上劈落的雷霆,又似蛰伏深渊的毒龙猛然抬头噬咬!目标,
并非那对即将砸落的铜锤,也不是即将殒命的双刀汉子,
而是——铁臂熊王那因全力挥锤而暴露无遗的、肌肉贲张的右侧肩窝!乌光一闪即至!噗!
一声并不响亮、却令人心脏骤停的闷响。铁臂熊王那势若奔雷的动作,
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骤然僵停!他脸上狂猛的表情瞬间凝固,双眼难以置信地瞪圆。
沉重的铜锤脱手飞出,砸在擂台边缘的硬木桩上,发出轰然巨响,木屑纷飞。
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艰难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右肩窝。那里,
一截乌沉沉的枪杆尾端兀自剧烈震颤,发出低沉而愤怒的嗡鸣!枪尖,已完全没入他的肩胛,
透背而出寸许,寒光凛冽,血珠顺着枪刃的血槽,一滴、一滴,
沉重地砸落在擂台的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死寂!方才还鼎沸如粥的演武场,
瞬间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
齐刷刷地、带着极致的惊骇与茫然,投向那乌光射来的源头——擂台西侧,
人群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尽头,站着一个青年。
一身洗得发白、沾满旅途风尘的粗布劲装,勾勒出挺拔而略显清瘦的轮廓。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块历经千年风霜的寒岩,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如古井,
映着正午刺目的阳光,却透不出一丝暖意,只有一片沉寂了太久、几乎凝结成冰的冷冽。
他微微低着头,右手随意地搭在悬于腰侧的一杆长枪枪身之上。那枪,通体乌沉,非金非木,
枪刃狭长,形如柳叶,却在靠近枪尖处陡然加宽,形成一道带着残酷弧度的锐利锋刃,
刃口寒光流转,仿佛能吸噬光线。枪身之上,没有任何繁复的花纹雕饰,
只有无数细微的、如同被雷电反复劈打灼烧留下的暗色斑驳印记,蜿蜒纠缠,
透着一股子历经无数血火淬炼的凶戾之气。方才那一道撕裂长空、重创铁臂熊王的恐怖乌光,
正是这杆枪!“惊……惊雷破岳枪?!”看台高处,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拳师猛地站起身,
失声惊呼,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声音因激动而剧烈颤抖,
“是……是司徒家的……惊雷破岳枪?!司徒岳将军的……”“司徒岳?
那个十五年前被满门抄斩的叛将?”“是他!枪在人在……难道说……”“司徒震!
他是司徒震!司徒岳的儿子!
”终于有人认出了那张虽然褪去了稚气、却依稀残留着旧日轮廓的脸孔,
惊叫声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整个演武场!“司徒家的余孽?!”“他竟敢现身?
!”惊骇、猜疑、恐惧、贪婪……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利箭,聚焦在那个沉默的青年身上。
司徒震仿佛没有听见周围的任何喧嚣,
也没有去看擂台上捂着肩膀、痛苦跪倒的铁臂熊王那惊怒交加的眼神。
他搭在枪身上的右手食指,极其轻微地向上抬了一下。嗡——!
那深深钉在铁臂熊王肩窝里的乌沉枪身,猛地发出一声更加高亢、更加愤怒的震颤鸣响!
如同被无形的雷霆之力灌注!“呃啊——!”铁臂熊王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
再也支撑不住,庞大的身躯轰然向后栽倒,重重砸在擂台上,激起一片尘土。
司徒震这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死寂的全场,
最终落在了那面象征着擂主荣耀、悬挂在擂台正中的金色令旗之上。他抬脚,迈步,
一步一步,踏上擂台的台阶。脚步声在寂静中异常清晰,如同战鼓,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他走到那面金色令旗前,停下。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伸出左手,握住了冰冷的旗杆。
“沧州擂主,”他开口,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沙哑,却奇异地穿透了全场每一个角落,
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冰冷地宣告:“司徒震。”---沧州城,“千金一掷”赌坊。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沉沉地涂抹着这座不夜之城。赌坊内,却是另一番天地。
混合着浓烈的劣质烟草、汗液、酒气以及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属于人性最赤裸的欲望气息,
在浑浊的空气中蒸腾、发酵、碰撞,织成一张令人窒息又沉溺的网。二楼,
一间以“听涛”为名的雅室,厚重的隔音木门将楼下的喧嚣隔绝了大半,只余下嗡嗡的低鸣。
室内陈设极尽奢华,波斯地毯厚软无声,四角宫灯散发出柔和的光晕,
将紫檀木雕花桌椅映照得温润生光。司徒震坐在靠窗的阴影里,
面前只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清茶。他依旧是那身风尘仆仆的粗布劲装,
与这满室奢靡格格不入。乌沉的惊雷破岳枪静静倚在桌边,枪尖在灯影下吞吐着幽冷的锋芒。
他微微垂着眼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茶杯边缘,
仿佛楼下那足以令常人血脉贲张的疯狂赌局,不过是窗外飘过的一缕微风。雅室中央,
一张巨大的紫檀赌台旁,围坐着七八个衣着光鲜、气度不凡的赌客。其中一人,
最为引人注目。他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一身湖蓝色杭绸长衫,绣着精致的暗银水波纹,
腰间束着一条缀满各色宝石的玉带,流光溢彩。面容白皙俊秀,甚至带着几分书卷气,
尤其是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
总带着三分漫不经心的笑意和七分洞察人心的锐利。他姿态闲适地靠在宽大的紫檀圈椅里,
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几枚纯金打造的骰子,金骰子在他指间跳跃翻飞,如同有生命的精灵,
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正是这“千金一掷”赌坊的少主,
漕帮帮主万重山的独子——万子骞。此刻,赌台上气氛凝滞。
一只巨大的犀角骰盅静静扣在中央,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万子骞身上,
等待着他这一局至关重要的“庄口”押注。
万子骞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角落阴影里的司徒震,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他停止了把玩金骰子的动作,指尖轻轻一弹,一枚金骰子滴溜溜旋转着,
精准地落在赌台标注着“大”的区域。“五千两,买大。”他声音清朗,
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自信。其他赌客纷纷松了一口气,露出轻松的笑意,纷纷跟进押注。
谁都知道,万少主这“听风辨位”的功夫,在这千金一掷赌坊里,几乎是神话般的存在。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尘埃落定之时,万子骞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一眯,
目光再次掠过司徒震那沉默的身影,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挑衅的探究。
他忽然伸出另一只手,将那枚刚刚落定在“大”字上的金骰子,用指尖轻轻拈起。然后,
在所有人错愕不解的目光注视下,他手腕一翻,指尖的金骰子划过一道小小的弧线,
带着清脆的声响,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赌台另一边那个令人心悸的黑色区域——那区域里,
用刺目的朱砂写着一个触目惊心的词:“司徒谋逆”!雅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
轻松的笑意凝固在每一个赌客的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惊骇欲绝的苍白和难以置信的茫然。
刚才还喧嚣的嗡嗡声彻底消失,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和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轻响。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牵引,猛地从万子骞那只拈着金骰子的、骨节分明的手,
转向角落阴影里的那个沉默青年。司徒震摩挲茶杯的手指,骤然停住。他缓缓抬起眼睑。
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中,仿佛被投入了一块万载玄冰。冰层之下,
一股沉寂了十五年、混杂着铁锈与血腥味道的滔天暗流,无声地汹涌而起!整个雅室的温度,
似乎都随着他目光的抬起而骤然降至冰点!他没有动怒,没有咆哮,
甚至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动了。快!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极限!
倚在桌边的乌沉长枪,仿佛与他融为一体,化作了一道撕裂空间的黑色雷霆!没有风声,
没有轨迹,当众人视线捕捉到那抹乌光时,那冰冷、狭长、带着残酷弧度的枪尖,
已然如同毒龙探首,稳稳地、精准地悬停在万子骞那白皙修长的咽喉正前方!枪尖距离肌肤,
不足一寸!森冷的杀气,如同实质的冰针,瞬间刺透了万子骞颈间细腻的皮肤,
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枪刃上传来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寒意,
正一丝丝地冻结他的血液。万子骞脸上的闲适笑意彻底僵住,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
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骇然!他捏着金骰子的手指停在半空,
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整个雅室,落针可闻。时间仿佛凝固。司徒震握枪的手臂稳如磐石,
纹丝不动。他隔着那一点寒芒,盯着万子骞的眼睛,开口,声音比那枪尖更冷,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片,清晰地刮过死寂的空气:“你可知,当年幽州城破之夜,
司徒府前宣读那道灭门圣旨的太监……”他微微一顿,那沉寂眼底的冰层之下,
似乎有赤色的火焰在无声地灼烧,“如今高坐司礼监掌印之位,权倾朝野,
世人皆尊一声……”“九千岁?”---“九千岁”三个字,如同三枚烧红的铁钉,
狠狠楔入雅室死寂的空气,烫得在场所有赌客心头剧震,脸色煞白如纸。
权倾朝野的司礼监掌印大珰,与十五年前那场灭门血案的联系,如同黑暗中骤然点亮的鬼火,
瞬间将“司徒谋逆”这四个字映照得更加诡谲狰狞,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万子骞脖颈上的皮肤,清晰地感觉到那枪尖透出的寒意又深了一分,几乎要刺入骨髓。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捏着金骰子的手指微微颤抖,
那点玩世不恭的倜傥彻底被凝重取代。他死死盯着司徒震那双冰封之下暗涌熔岩的眼睛,
似乎在衡量着每一个字的分量。
就在这紧绷到极致、仿佛下一刻就要血溅五步的窒息时刻——“圣旨到——!!!
”一声高亢、尖利、拖着长长尾音、带着皇家特有威严腔调的呼喊,如同平地惊雷,
骤然炸响在“千金一掷”赌坊之外!这声音穿透了赌坊厚重的门板,压过了楼下的喧嚣,
清晰地传入雅室每一个人的耳中!紧接着,是铜锣开道的清越鸣响,
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的清脆节奏,以及整齐划一、沉重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迅速包围了整个赌坊!“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绍膺骏命,
嗣守丕基……上承天眷,下顺民心……值此普天同庆之际,特颁恩诏,大赦寰宇!
凡……除十恶不赦之罪外,余者咸赦除之……钦此——!!!
”宣旨太监那特有的、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在赌坊外的街道上反复回荡,字字清晰。
赦免的恩泽,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席卷了整条街道,也涌入了这间气氛凝重的雅室。
雅室内紧绷的气氛,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大赦”诏书,出现了一丝微妙的松动和扭曲。
几个赌客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偷偷抹去额角的冷汗,看向司徒震的目光中,除了残留的惊惧,
竟隐隐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仿佛在说:看,连老天爷都在帮你,过去的事,
该放下了?万子骞眼中那抹凝重也迅速变幻,惊疑不定地看向窗外声音传来的方向,
又飞快地扫向司徒震的脸,似乎在捕捉他任何一丝情绪的波动。唯有司徒震。
那柄悬在万子骞咽喉前的乌沉枪尖,纹丝未动。连一丝最微小的颤抖都没有。
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那冰封的眼眸深处,
汹涌的暗流非但没有因为这“皇恩浩荡”而平息,反而在瞬间冻结成了万载不化的玄冰!
一丝讥诮到极致的寒意,如同淬毒的冰棱,在他眼底最深处悄然凝聚。大赦天下?赦免?
十五年前那场血雨腥风,父亲被乱箭穿心时温热的血,母亲和姐姐们临死前绝望的哭喊,
将军府冲天烈焰下焦糊的气息……这一切,能用一道轻飘飘的赦免诏书抹去?
那沾着父亲鲜血的九龙玉樽,此刻仿佛在他怀中骤然变得滚烫,灼烧着他的胸膛。赦免?
赦免谁?赦免那些手上沾满司徒家三百余口鲜血的刽子手?
赦免那高坐司礼监、用一道假圣旨宣判他全家死刑的九千岁?
还是赦免……那隐藏在这一切滔天罪恶背后、真正的黑手?窗外的宣旨声还在反复回荡,
锣鼓喧天,一片“皇恩浩荡”的喜庆氛围。司徒震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枪。
乌沉的惊雷破岳枪在他手中挽了一个极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枪花,枪尖划过空气,
带起一丝细微到极致的、如同毒蛇吐信的嘶鸣,随即稳稳地贴回他身侧。他没有再看万子骞,
也没有看雅室内任何一张表情各异的脸。他转身,推开雅室厚重的隔音木门。
门外的喧嚣、锣鼓、宣旨声浪瞬间扑面而来,更加清晰震耳。
他迎着那片代表“皇恩”的喧嚣,一步一步,走了出去。背影挺直如枪,
融入楼下那被赦免诏书点燃的、一片欢腾的灯红酒绿之中,却又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仿佛一道沉默而冰冷的裂痕,无声地撕开了这片虚假的繁华。---福王府。夜色深沉,
将这座位于皇城西侧、占地极广的府邸衬托得如同蛰伏的巨兽。府邸的规制已然僭越,
高墙深院,飞檐斗拱在黑暗中勾勒出森严的轮廓。朱漆大门紧闭,
门上碗口大的鎏金铜钉在门廊悬挂的气死风灯映照下,反射着冰冷而沉重的光泽。
门前两尊巨大的石狮子,张牙舞爪,在灯影下投下庞大而狰狞的阴影。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寂静得可怕,只有巡夜侍卫甲胄摩擦发出的轻微“嚓嚓”声,
以及远处更夫模糊的打更梆子声,更添几分肃杀。司徒震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
出现在长街的尽头。他依旧一身粗布劲装,风尘仆仆。乌沉的惊雷破岳枪斜背身后,
枪尖在王府门廊灯火的映照下,吞吐着幽冷的寒芒。他一步步走来,
脚步声在空旷寂静的长街上异常清晰,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踏在紧绷的鼓面上。
距离那扇象征着无上权势的朱漆大门尚有十丈之遥。他停下脚步。目光抬起,
越过门前狰狞的石狮,越过门楣上那块御笔亲题的“福泽绵长”金匾,
直刺那两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厚重门扉。眼底深处,
是沉寂了十五年、此刻终于燃烧到极致的冰焰。没有怒吼,没有叫阵。他只是伸出左手,
探入怀中。再抽出时,手中已多了一卷质地坚韧、在王府灯火下反射着淡淡黄光的——帛书!
正是今日响彻沧州、宣告新皇登基大赦天下的那道诏书!司徒震的右手,
猛地攥紧了诏书的一端!“嘶啦——!!!”一声裂帛的锐响,如同惊雷,
骤然撕裂了福王府门前死寂的夜空!那象征着皇权恩典、被无数人视若珍宝的明黄帛书,
在他手中,如同最脆弱的败絮,被狂暴的力量瞬间撕扯成两半!紧接着,
是四半、八半……裂帛之声不绝于耳,碎片如同被狂风卷起的枯叶,纷纷扬扬,
飘散在王府门前冰冷的石阶之上!“啊?!”门楼上,
负责警戒的侍卫头领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脸色剧变。下方巡弋的侍卫也猛地停住脚步,
手按刀柄,惊骇地看着长街中央那个撕碎圣旨、形同造反的身影!司徒震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他随手将最后一点碎帛丢弃,如同丢弃最肮脏的垃圾。然后,右手向后一探,
握住了身后那乌沉枪杆!嗡——!一声低沉而愤怒的枪鸣骤然响起,
仿佛沉睡的凶兽被彻底惊醒!惊雷破岳枪被他单臂擎起,手臂肌肉贲张,
乌沉枪身瞬间绷直如弓!枪尖遥指前方,直刺那两扇紧闭的、象征着滔天权势的朱漆大门!
枪尖之上,一点寒芒急剧吞吐,仿佛凝聚了九天雷霆之力,撕裂了门前昏黄的灯火,
也撕裂了这令人窒息的沉沉夜幕!“福王殿下!”司徒震的声音终于响起,不高,
却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一种穿透一切阻碍、直抵灵魂深处的冰冷力量,
清晰地回荡在福王府的高墙深院之间:“你的圣旨……”他微微一顿,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子弹,狠狠射出:“是假的吧?”轰——!这句话,如同真正的惊雷,
在每一个听到的人心头炸开!撕碎圣旨已是诛九族的大罪,
而直斥亲王圣旨为假……这已非疯狂二字可以形容!“大胆狂徒!竟敢污蔑亲王,撕毁圣旨!
罪该万死!!”门楼上,侍卫头领终于反应过来,发出惊怒交加的厉吼,“放箭!格杀勿论!
!”“咻!咻!咻!”弓弦震颤的嗡鸣瞬间撕裂夜空!十数支劲弩利箭,
带着凄厉的破空之声,如同毒蜂出巢,从门楼两侧的箭孔、墙垛之后激射而出,
交织成一片死亡之网,朝着长街中央那个单枪匹马的身影,狠狠罩下!司徒震身形未动,
甚至连目光都未曾从那两扇朱漆大门上移开半分。他握枪的右手手腕只是极其细微地一震!
嗡——!乌沉的枪身发出一声更加高亢的龙吟!枪影如墨莲绽放!叮!叮!叮!叮!
叮……一连串急促到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脆响,如同骤雨打芭蕉!
火星在枪影笼罩的方寸之地疯狂迸溅!所有射来的劲弩,竟在瞬息之间,
被那神出鬼没的枪尖精准无比地点中箭头、磕飞箭杆,
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高速旋转的钢铁之墙,纷纷折断、碎裂、四散崩飞!箭雨落尽,
司徒震持枪而立,脚下未移半步,周身地面散落着断裂的箭矢,如同一个沉默的嘲讽。
就在这箭雨刚歇、余音未绝的刹那——“吱呀呀——!
”那两扇沉重无比、仿佛亘古未曾开启的朱漆大门,竟然从中缓缓向内打开了!门内,
并非预想中的王府甲士如潮涌出。只有一片深沉的、几乎能吞噬光线的黑暗。
王府前庭开阔的广场在夜色中延伸,远处的楼阁殿宇只余下模糊而庞大的黑影,
如同蹲伏的巨兽。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洞开的大门之后,
立于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边缘。那是一个无须老者,
穿着宫中大太监才能使用的深紫色蟒袍,面色惨白如同敷粉,
在门廊灯火的映照下泛着不健康的青灰色。
他双手恭敬地捧着一卷崭新的、在黑暗中依然散发着淡淡金光的……明黄卷轴。
他的眼神空洞,嘴角却诡异地向上弯起一个刻板的弧度,如同戴着一张僵硬的面具。
那尖细阴柔、如同毒蛇滑过枯叶的嗓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穿透了门前的寂静,
清晰地送入司徒震的耳中:“逆贼司徒震……”那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某种魔力,
让刚刚因箭雨而紧张的空气瞬间再次凝固。“……接旨——!”“逆贼司徒震……接旨——!
”那阴柔尖细的尾音,如同淬了冰的毒针,狠狠刺入沉沉的夜幕,
也刺穿了司徒震沉寂了十五年的滔天血仇!洞开的朱漆大门后,紫袍太监捧旨而立,
惨白的面孔在门廊灯火下泛着死气,嘴角那抹刻板的弧度,与其说是笑,
不如说是对眼前这孤身闯府、撕碎圣旨的狂徒最刻骨的嘲弄。这场景,这声音,
与十五年前幽州镇北将军府前那灭门之夜何其相似!只是宣读圣旨的太监换了一张面孔,
而那门后的黑暗,比当年更加深邃,更加令人窒息。司徒震持枪的手臂稳如磐石,
乌沉的惊雷破岳枪尖遥指门内黑暗,纹丝未动。他冰封的眼眸深处,
那沉寂的熔岩终于轰然爆发!没有怒吼,没有质问,所有的血与火、仇与恨,
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最纯粹、最冰冷的杀意!“杀!”一声厉啸,并非来自司徒震,
而是门楼上那惊怒交加的侍卫头领!方才的弩箭无功而返,此刻王府的威严被彻底践踏,
他再也按捺不住!随着这声号令,洞开的大门两侧阴影中,
如同鬼魅般骤然扑出十数道矫捷的黑影!他们身着王府特有的玄色劲装,
脸上覆着狰狞的金属鬼面,手中清一色的狭长倭刀,刀刃在灯火下流动着幽蓝的光泽,
显然是淬了剧毒!这些鬼面侍卫动作迅捷如风,配合默契无间,瞬间分作三股!
一股直扑司徒震下盘,刀光如毒蛇吐信,专削脚踝;一股凌空跃起,倭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
当头劈落,封死上方空间;最后一股则如同毒藤缠绕,刀光交织成网,封锁左右退路!
刀光闪烁,毒气森森,将司徒震周身丈许之地瞬间化作绝杀死域!司徒震动了!
面对这足以绞杀一流高手的绝杀之阵,他非但没有退避,反而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踏出,
如同踏碎了空间的界限!嗡——!乌沉的长枪在他手中活了!不再是静止的雷霆,
而是咆哮的孽龙!枪影爆开!没有华丽的招式名称,只有最原始、最暴烈的杀戮本能!
枪尖撕裂空气,发出刺耳欲聋的尖啸,如同无数道黑色的闪电在方寸之地疯狂炸裂!叮!叮!
叮!叮!叮……!密集如骤雨打芭蕉般的金属撞击声连成一片刺耳的音爆!
火星如同节日的烟花,在司徒震身周疯狂迸溅、绽放!
枪尖精准无比地点在每一柄袭来的倭刀最薄弱处!那看似无坚不摧的幽蓝刀光,
在乌沉枪尖一点之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纷纷碎裂、崩飞!下盘袭来的刀光被枪杆横扫,
连刀带人撞飞出去;当头劈落的倭刀被枪尖一点即溃,持刀者虎口崩裂,
惨叫着倒栽而下;左右交织的刀网,在如墨莲绽放的枪影面前,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
瞬间支离破碎!快!狠!准!司徒震的身形在狭小的空间内如同鬼魅般闪转腾挪,
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妙到毫巅,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的毒刃,
乌沉的长枪却如同他肢体的延伸,每一次刺、点、崩、扫,
都带着沛然莫御的力量和精准到令人绝望的预判!枪尖所过之处,
玄色鬼面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洞穿,血花混合着碎裂的金属面具碎片,
在幽暗的灯光下凄厉绽放!噗!噗!噗!闷响不断!惨嚎连连!仅仅几个呼吸之间,
扑上来的十余名鬼面侍卫,如同被狂风扫过的落叶,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残肢断臂,
碎裂的兵刃,温热的鲜血迅速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蔓延开来,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王府门前原有的肃杀气息。司徒震收枪而立,乌沉的枪尖斜指地面,
一滴粘稠的鲜血顺着狭长的枪刃缓缓滑落,砸在石板上,绽开一朵小小的血花。他微微喘息,
粗布劲装上沾染了几点暗红的血渍,如同雪地红梅。他看也不看地上那些失去生息的躯体,
冰冷的目光穿透洞开的大门,直刺门后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深处,再次开口,
声音如同寒铁摩擦:“福王,滚出来!”“好枪法!好煞气!
”一个略显沙哑、却带着几分金玉般质地的声音,终于从那片黑暗深处传来。声音不高,
却奇异地压过了血腥气,清晰地传入司徒震耳中。伴随着这声音,王府前庭深处,
一盏、两盏、十盏……数十盏宫灯次第亮起,如同蛰伏的星辰被瞬间点燃!
柔和却极具穿透力的光芒,迅速驱散了大门附近的黑暗,将开阔的前庭广场照得亮如白昼!
广场尽头,一座巍峨的汉白玉高台之上,不知何时已端坐一人。那人身着明黄蟒袍,
袍服上用金线绣着四爪盘龙,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他身形略显富态,面皮白净,保养得宜,
看上去不过四十许人。颌下三缕长须修剪得一丝不苟,更添几分儒雅之气。
他端坐在一张宽大的紫檀木圈椅中,姿态闲适,双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指节修长,
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滑。一双眼睛微微眯着,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隔着数十丈的距离,
平静地落在司徒震身上,如同在看一件有趣的玩物。正是当朝天子胞弟,
权势熏天的福王——朱常洵!在他身侧,侍立着数名气息沉凝、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老者,
显然是王府中深藏不露的供奉高手。而先前宣旨的那名紫袍太监,
则如同影子般垂手肃立在福王身后半步的位置,低眉顺眼,
仿佛刚才那尖利的声音与他毫无关系。福王的目光在司徒震脸上停留片刻,
又扫过他手中那柄滴血的乌沉长枪,最后落在他脚下那片血腥狼藉之上。他微微颔首,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那笑容温和,却无端地让人心底发寒。
“司徒家的惊雷破岳枪,果然名不虚传。当年你父亲司徒岳,凭此枪镇守北疆,
胡马不敢南窥,何等威风。”福王的声音带着几分追忆般的感慨,仿佛在谈论一位故友,
“可惜啊,一念之差,铸成大错,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他顿了顿,
目光重新聚焦在司徒震那双冰封的眸子上,语气陡然转冷,
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司徒震,你侥幸逃脱,本该隐姓埋名,苟全性命。
如今却撕毁圣旨,擅闯王府,屠戮本王侍卫……你这是要将你司徒家最后一点血脉,
也彻底葬送吗?”“血仇未雪,何谈葬送?”司徒震的声音比福王的话语更冷,
如同极北冰原刮来的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十五年前,幽州镇北将军府,
那道灭我满门的圣旨,出自谁手?九龙樽……又为何成了‘私藏贡品’的罪证?
”他死死盯着高台上那张看似儒雅的面孔,握枪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福王殿下,
你心知肚明!”“大胆!”福王身侧,一名须发皆张、太阳穴高高鼓起的老供奉厉声呵斥,
“王爷面前,岂容你这逆贼放肆!”福王却轻轻抬了抬手,制止了供奉的呵斥。
他看着司徒震,脸上那抹奇异的笑容反而加深了,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司徒震,
你很聪明,也很执着。为了一个早已盖棺定论的‘真相’,不惜搭上性命。”福王缓缓摇头,
语气带着一丝惋惜,却又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酷,“可惜,这世间的真相,
从来只掌握在活着的人手里。死人……是没有资格说话的。”他微微前倾身体,
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司徒震:“你说圣旨是假?证据呢?仅凭你一个叛将余孽的臆测,
就想撼动煌煌天威?至于九龙樽……”福王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贪婪与忌惮,
“那是贡品,是皇权象征!你司徒家私藏此物,便是心怀叵测!铁证如山,何须狡辩?
”“铁证?”司徒震嘴角扯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
只有无尽的讥讽与杀机,“那今日,就让我这‘余孽’,用这杆枪,
来问问殿下您这位‘铁证如山’的亲王,当年幽州传旨的太监,
如今权倾朝野的九千岁魏忠贤,与你福王府……究竟是何关系?!
”“魏忠贤”三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福王脸上那一直维持着的儒雅与从容,
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纹!他搭在扶手上的手指,不易察觉地蜷缩了一下。
虽然这变化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司徒震那双死死锁定的冰眸,
却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一闪而逝的异样!“一派胡言!”福王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愠怒,“阉党乱政,为祸朝纲,本王深恶痛绝!司徒震,你不仅污蔑圣旨,
还敢攀诬亲王,构陷朝中重臣!其心可诛!来人!”随着福王一声令下,高台四周阴影中,
以及前庭两侧的回廊、假山之后,瞬间涌出更多身着玄色劲装的侍卫!刀光剑影,弓弩上弦,
密密麻麻,如同黑色的潮水,将偌大的前庭广场围得水泄不通!凛冽的杀气如同实质的寒流,
瞬间锁定了广场中央那道孤零零的身影!司徒震身处重围,四面皆敌,却恍若未觉。
他眼中只有高台上那个蟒袍身影!所有的线索,所有的血债,所有的疑云,
最终都指向了这座王府,指向了这个人!父亲临死前塞给他的九龙樽,
此刻在怀中散发出灼人的热意,仿佛在无声地催促!“杀——!
”王府侍卫的喊杀声如同海啸般爆发!无数刀光剑影、劲弩流矢,如同倾盆暴雨,
朝着司徒震疯狂倾泻而下!司徒震动了!这一次,他不再被动格挡!
惊雷破岳枪发出一声穿云裂石般的怒啸!乌沉的枪身仿佛活了过来,
化作一条择人而噬的黑色孽龙!司徒震的身形如同离弦之箭,不退反进,
迎着那铺天盖地的死亡之网,悍然冲向高台!枪影如墨,泼洒开来!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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