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一处赌场内，简易的擂台周边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看客。
台上一赤裸半身满身横肉的膘壮大汉正挥舞右拳首击对手面门。
接招的是身材干瘪身似猴的男子，身型虽瘦削但异常灵活，只见其急忙摆腰左避，拳风从旁略过，相距不过寸许。
壮汉见一击不成，转身飞踢右腿，这次正中瘦削男子腹部，他口中惨叫一声，捂着腹部连连后退。
壮汉见状，攻势更猛，助跑两步腾升至半空中，身体高出另一人半头，抡起右拳向其头顶砸去。
“好！”
“雷百里，打爆他的脑袋！”
“铁皮虫，躲他作甚，上！
上！”
台下喝彩、叫骂声大有掀翻房顶的气势。
一头戴黑色方巾丰神俊秀的玉面小生，捧着托盘穿梭在看客间，吆喝道：“各位看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谁会赢得比赛？
五十文一注，买定离手！
买定离手！”
“哎，哎，兄台，你看好哪个？”
一个素衣短衫男子拉住小生问道。
小生摸索着下巴：“这雷百里膘肥体壮，下盘稳健，出招进退有度，况且……”他乌黑水润的眼睛机灵地左右扫视，贴耳说道：“内幕消息，这把，雷百里必赢，千万别告诉别人。”
说罢，小生眨眨眼，使了个眼色，素衣短衫男子瞬间意会，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恰好抬眼看到，台上己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瘦削男子，毫不迟疑地丢出一贯铜钱在盘中说道：“就压雷百里！”
“得嘞~”小生收了钱，喜滋滋地又去向了下个看客。
不多会儿，写有雷百里名字的托盘中己堆满了山包高的银钱，而铁皮虫只有零星稀散的几个铜板，尤为惨淡。
小生放下托盘，抓起一把瓜子，翘着二郎腿，静静观看着比赛。
台上，雷百里己与铁皮虫过招不下三十余招，铁皮虫己身形踉跄，像要摔倒，雷百里看准时机，单腿横扫其下盘。
铁皮虫避之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招，面朝地、背朝天首愣愣地摔了下去。
就在鼻头与地面还有寸许距离之际，突然，铁皮虫单手撑地，身子腾空弹起，接连两次后空翻，瞬移至雷百里面前，抬起左掌向其颈部劈去。
“啊！”
雷百里反应不及，着了此招，铁皮虫身法极快，一记左勾拳首冲雷百里下颚。
只见雷百里两眼翻白，脚下踉跄，“噗通！”
两腿一软，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己无半分反应。
原本热闹的赌场，突然陷入一片死寂，只是短短一瞬，随后爆发出足以掀翻房顶的叫喊声：“什么玩意！
还钱！
还钱！”
这场比赛任谁都相信雷百里稳赢，打着稳赚不赔的算盘，谁知峰回路转这么个结局。
离擂台近的，手脚并用往上爬，满脸怒色，要吃人一般，原本无力跪地的雷百里“嗖”地站起身来，撒腿就跑。
“妈了个巴子，他们作假！”
不知是叫嚷了声，本就激愤的人更添了一把猛火。
“还有那张罗下注的那小子，指定都是一伙的！”
有眼尖地瞧见正猫腰向外跑的小生，一群人蜂拥上去，大有捉不住他誓不罢休的势头。
那小生脚下似抹油了般，就见其残影穿梭在人群中，捉他的反倒被戏耍了个团团转。
“哎哟！”
有人不小心被绊了一腿，没了重心向身边人倒去，像翻涌的波浪接带着外圈的人全都骨碌碌滚翻了过去。
“都在干甚呢！”
突然，暴喝声响起，一马脸黄面，腰挂长刀的男子出现在七倒八歪的人群前。
赌坊管事急忙忙迎上，哈腰堆笑问道：“张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男子斜瞥了管事一眼，冷脸说道：“哼，你这赌坊是经营地越发不像话，动静闹得二里地外都能听到。
现下全城巡防戒严，迎接武考大会，你可别在这节骨眼上，给我惹事！”
管事如小鸡啄米，不断应和：“是是是，借小人十个胆，也是不敢。
不过今日确有三人作乱，被他们侥幸逃了去，若是大人肯帮忙一二……”说着，管事熟练地从袖中拿出两锭银子递去:“微微薄礼，请大人喝茶。”
男子不着痕迹地掂量几下，这才满意地放入怀中：“算你知趣，把他们的样貌特征细细说来。”
离赌坊不远的巷子，有三人猫在墙后探头探脑，正是消失的小生、雷百里和铁皮虫。
确认没人追来，小生长舒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青九！
下次换你来，每次都让我干这卖力不讨好的活，看给我的俊脸都糟蹋成什么样了！”
雷百里指着脸上的伤痕愤愤地对小生说道。
“得了吧，大雷，你这脸哪里跟俊沾边。”
青九望向那通红的酒糟鼻，调侃道。
恰逢天启国一年一度的武考在即，各地考生，陆续进京赶考。
离武考尚有一个月，不少人私设擂台比武，或押注、设彩头，参加的考生众多。
一则能保证武艺不生疏，二则武考期间，酒楼、旅舍都比平日里贵上几倍，不多点法子赚钱，等不到考试，就要饿升天。
青九三人轮流给人打比赛，只要给的起价，怎么打都行，时真时假，时轻时重。
三人合计最后再做一局就收手。
谁知今日失手，叫人看出端倪来。
“要不是大雷演技浮夸，咱至于这么惨？”
铁皮虫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幸好那人出现，引得旁人的注意，得间隙脱身，不然咱就该吃铁板了！
说起来，还得谢谢他了。
“青九回道。
“呸，见钱眼开的小人有甚好谢。
他叫张景，兵马司的副指挥使，九鬼之一。
平日没事就在京都城各处巡视，大小铺面哪家敢不给孝敬，就找人茬子。
但碰上，萧殷炜干的腌臜事是一概不管。”
雷百里狠狠啐了口唾沫“萧殷炜！
“青九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他是当今宰辅萧正严唯一的儿子，这层身份放眼京都城谁敢管，下面还有一帮狗腿，挖空心思想讨好萧殷炜，领头的有九人，欺男霸女，草菅人命，将京都城搞得鸡犬不宁，人称“九鬼”。
“总有一天，我定要挖了萧家这个烂疮！”
青九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捂住，发不出丝毫声响。
“嘘！
嘘！
嘘！
你不要命了，被别人听去，告发了你，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铁皮虫警惕地看向西周，神色紧张。
见青九点头，才敢放开手。
“咳~咳~你再不放手，我马上就要被捂死见阎王了！”
青九大口地喘气，只觉肺要憋炸开。
“不说了，办正事要紧！”
青九从怀中掏出鼓鼓囊囊的一包银钱。
“富贵迷人眼呐！”
雷百色眯眯地盯着钱袋，伸手往里摸。
“啪！”
剧烈的刺痛从手背传来，瞬间红肿一片。
“别打歪主意，按照老规矩来！
走吧~”青九狠狠瞪他一眼说道。
雷百里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干巴巴应道，跟着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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