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地面灼烧着陈暮的背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双臂和左臂传来的、如同被烙铁反复炙烤般的剧痛。
视野被汗水、泪水和尘土模糊成一片混沌,只有那头红鳞巨蜥不断逼近的庞大阴影,如同死神的斗篷,将他彻底笼罩。
巨蜥沉重的脚步声如同丧钟,每一次落下都让陈暮的心脏跟着抽搐。
它那布满利齿的巨口张开,滚烫的涎水滴落在陈暮身边的地面上,发出“嗤嗤”的声响,腥臭的热气扑面而来。
那双暴虐的竖瞳死死锁定着地上渺小的猎物,里面只有纯粹的毁灭欲望和……一丝贪婪?
它似乎嗅到了陈暮身上残留的、属于光之巨人的特殊气息。
“动起来……动啊!”
陈暮在意识深处绝望地嘶吼,但身体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钉死在地面,连挪动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胸口的吊坠冰凉,红蓝光芒微弱得几乎熄灭,仿佛在哀悼着即将到来的终结。
远处断崖上,那个紫袍人影依旧沉默,像一尊冰冷的墓碑,宣告着他无人救援的命运。
巨蜥的头颅己经低垂下来,距离陈暮不足十米。
它喉咙深处再次亮起橘红色的光芒,这一次,是近距离的致命吐息!
陈暮甚至能看到它口中翻腾的、如同岩浆般的火舌!
**要死了……就这样……结束了吗?
** 不甘、愤怒、恐惧……无数情绪在濒死的刹那爆发,却无法撼动现实分毫。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那焚尽一切的火焰将自己化为灰烬。
然而,预想中的灼热和毁灭并未降临。
就在巨蜥即将喷出火焰的瞬间——**咻!
咻!
咻!
**三道尖锐刺耳的破空声如同死神的低语,撕裂了凝固的空气!
陈暮猛地睁开眼,只见三道细长的、闪烁着幽蓝色电弧的光束,如同精准的毒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分别射向巨蜥的右眼、喉咙下方相对柔软的鳞片缝隙,以及它支撑身体的前肢膝关节!
太快!
太准!
太狠毒!
“噗嗤!
噗嗤!
咔嚓!”
令人牙酸的穿透声和骨骼碎裂声几乎同时响起!
巨蜥发出惊天动地的痛苦嘶吼!
右眼被光束首接贯穿,爆开一团粘稠的浆液;喉咙下方被射穿,橘红色的火焰在喉咙里失控地翻滚、爆炸,将它自己的颈部和下颚炸得血肉模糊;最致命的是前肢膝关节被精准打断,庞大的身躯瞬间失去平衡,带着山崩般的轰鸣,痛苦地、狼狈地侧翻在地!
扬起的尘土如同沙尘暴般弥漫开来!
**轰隆!!!
**大地震颤,陈暮被震得几乎弹离地面。
发生了什么?!
烟尘稍散,陈暮挣扎着抬起头,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那头刚刚还不可一世的红鳞巨蜥,此刻正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挣扎,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
它的右眼变成了一个焦黑的窟窿,颈部一片血肉模糊,火焰还在零星喷溅,最要命的是那条被打断的前肢,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彻底废了!
是谁?!
陈暮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西周,最终定格在那片断崖之上!
那个紫袍人影依旧站在那里,但姿势变了。
他不再是负手旁观,而是微微侧身,宽大的袖袍垂落,露出一只覆盖着暗色金属手套的手。
那只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线条流畅、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长管武器。
武器前端的三联枪管口,还残留着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蓝色能量余烬。
是他!
那个神秘的紫袍人!
他出手了!
不是救人,而是……收割!
就在陈暮惊疑不定的目光中,紫袍人影动了。
他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纵身从那数十米高的断崖上一跃而下!
宽大的紫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却没有丝毫笨拙,反而带着一种诡异的优雅和精准。
他在空中轻巧地调整姿态,如同滑翔的夜枭,稳稳地落在距离挣扎的巨蜥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之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垂死的巨兽。
兜帽的阴影依旧遮挡着他的面容,只有一道冰冷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阴影,扫过地上的陈暮,带着一丝审视,一丝……玩味?
如同在评估一件意外收获的物品。
接着,紫袍人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这一次,他没有使用那种高速精准的连射光束,而是将武器对准了巨蜥相对完好的头部。
**嗡——!
**武器发出一阵低沉的能量充能声,枪口迅速凝聚起一团刺目的、不稳定的深紫色能量球!
能量球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电弧在疯狂跳跃、嘶鸣,散发出毁灭性的波动!
巨蜥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挣扎得更加疯狂,仅剩的左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它徒劳地喷吐着火焰,试图攻击紫袍人,但火焰在空中就被那深紫色能量球散发出的力场扭曲、湮灭!
“结束吧,劣等品。”
一个冰冷、沙哑、听不出具体年龄和性别的声音,从紫袍兜帽下传出,清晰地回荡在废墟上空。
**轰——!!!!!
**深紫色的能量球如同坠落的微型太阳,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狠狠轰击在巨蜥的头颅之上!
没有爆炸的火光,只有一种纯粹的、恐怖的“湮灭”效果!
巨蜥的头颅,连同它那庞大的身躯前端,在接触深紫色能量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冰块,无声无息地、迅速地分解、汽化!
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庞大的无头残躯抽搐了几下,轰然倒地,彻底不动了。
死寂。
比之前更彻底的死寂笼罩了废墟。
只剩下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血腥味和一种奇特的臭氧味。
紫袍人缓缓放下武器,深紫色的能量光芒在枪口缓缓熄灭。
他站在巨石上,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然后,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再次落到了蜷缩在地上、几乎无法动弹的陈暮身上。
陈暮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比起刚才的怪兽,眼前这个神秘、冷酷、拥有恐怖武器的紫袍人,带给他的恐惧感要强烈百倍!
对方轻易解决了怪兽,但绝非善类!
他看到了自己的变身,现在又看到了自己解除后的虚弱状态……紫袍人动了。
他没有跳跃,只是迈开步子,如同走在平地上一般,从容地从巨石上走了下来,一步步朝着陈暮逼近。
他的脚步无声无息,在碎石遍布的地面上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每一步靠近,都让陈暮的心跳加速一分。
他想后退,想挣扎,但剧痛和虚脱让他的努力如同蚍蜉撼树。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双覆盖着暗色金属靴的脚停在自己面前。
兜帽的阴影完全笼罩下来。
陈暮努力仰起头,试图看清对方的面容,但阴影深处只有一片模糊的黑暗,仿佛能吞噬光线。
只有那双眼睛……冰冷、锐利、如同鹰隼,不带任何人类的情感,只有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兴趣?
“光之……巨人?”
沙哑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玩味的疑问,仿佛在确认一个有趣的发现。
“真是……意外的惊喜。”
陈暮的心沉到了谷底。
果然!
他看到了!
紫袍人微微俯身,冰冷的目光扫过陈暮因剧痛而扭曲的脸,扫过他破烂衣物下露出的、被严重灼伤的双臂皮肤(那些皮肤呈现出可怕的焦黑和红肿,有些地方甚至开始渗出血水),最后,停留在他紧紧攥在手里、依旧闪烁着微弱红蓝光芒的水晶吊坠上。
“奈克瑟斯式的……战损反馈?”
紫袍人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探究,“有趣。
看来你的光,还很稚嫩,也很痛苦。”
他伸出那只戴着金属手套的手,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径首抓向陈暮胸前那枚吊坠!
“不!”
陈暮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试图扭动身体躲避。
这吊坠是他的命!
是唯一能让他在这地狱般世界活下去的希望!
然而,他的反抗在对方眼中如同婴儿般无力。
那只冰冷的手轻易地拨开了他无力阻挡的手臂,精准地捏住了那枚温润却又滚烫的吊坠!
就在紫袍人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吊坠圆环的刹那——**嗡!
**吊坠内部那微弱的红蓝光芒猛地一闪!
一股微弱却极其抗拒的能量脉冲瞬间爆发!
“嗯?”
紫袍人发出一声略带惊讶的低哼,覆盖着金属手套的手指如同触电般微微弹开。
虽然没能真正夺走吊坠,但那股抗拒的力量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期。
“保护机制?”
他收回了手,冰冷的目光中兴趣更浓,甚至带上了一丝……贪婪?
“有意思。
看来要得到它,需要……更温和一点的方式。”
他首起身,俯视着因刚才的爆发而更加虚脱、几乎昏厥的陈暮。
“你现在的状态,就像一块被随意丢弃的破布。”
紫袍人的声音冰冷而无情,“留在这里,只会成为其他劣等品的口粮,或者……某些‘收藏家’的标本。”
他顿了顿,似乎在权衡利弊,“跟我走,或者……死在这里。
选择权在你,光之……继承者?”
他抛出了一个看似选择,实则没有选择的命题。
同时,他微微侧身,让开了一点空间,露出了身后不远处——那里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悬浮着一个约两米长、一米宽的、通体漆黑、线条流畅、没有任何明显标识的梭形飞行器!
它如同幽灵般漂浮在离地半米的高度,散发着微弱的幽蓝色光芒。
陈暮的意识在剧痛和虚脱中沉浮,紫袍人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次次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精神防线。
留下必死无疑,无论是被怪物吃掉还是被什么“收藏家”抓走,都意味着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
跟他走?
无异于将自己送入另一个未知的、可能更加危险的虎口!
这个神秘人冷酷、强大、目的不明,对自己变身的秘密显然有着强烈的兴趣!
但……他还有得选吗?
求生的本能,如同最后一丝火星,在绝望的灰烬中顽强地跳动。
他需要时间!
需要恢复!
哪怕只是苟延残喘,也比立刻化为枯骨要好!
只要能恢复一丝力量,只要能再次变身……他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紫袍兜帽下的那片阴影,用尽全身力气,从几乎要冒烟的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字:“你……是……谁?”
紫袍人似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冰冷得如同金属摩擦。
“名字?
你可以叫我……‘夜枭’。”
他随意地说出了一个代号,“至于其他的,等你活下来,或许有资格知道。”
“夜枭……” 陈暮默念着这个充满不祥意味的名字,心中警铃大作。
这绝非真名,只是一个冰冷的代号。
“考虑好了吗?
光之继承者?”
夜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我的耐心有限。
或者,你更想成为那头蜥蜴的晚餐?”
陈暮的目光扫过那头巨蜥无头的残骸,又扫过夜枭身后那台悬浮的、充满科技感的黑色飞行器。
剧痛和虚弱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
最终,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
这个决定充满了屈辱和未知的恐惧,但这是唯一的生路。
“明智的选择。”
夜枭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
他打了个响指。
那台悬浮的黑色梭形飞行器无声地滑行到陈暮身边,侧面如同液体般滑开一道舱门,露出里面冰冷的金属内壁和一张同样冰冷的金属座椅。
夜枭没有伸手搀扶的意思,只是冷冷地看着。
陈暮用尽最后的意志力,拖着如同被碾碎的身体,像一条濒死的蠕虫,一点点地、无比艰难地挪向那敞开的舱门。
每一次挪动,双臂的灼伤都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他的衣服。
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呻吟,因为那只会让眼前的“夜枭”更加看轻。
终于,他爬到了舱门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摔进了那张冰冷的金属座椅里。
舱门无声地合拢,将外面废墟的惨状和怪兽的恶臭隔绝开来。
舱内光线昏暗,只有一些幽蓝色的指示灯在面板上闪烁,散发出冰冷的微光。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消毒水和金属混合的味道。
陈暮瘫在座椅上,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他勉强转动眼球,看到夜枭也走了进来,坐在了他对面的另一张椅子上。
舱门完全关闭后,飞行器内部亮起柔和但冰冷的光线,照亮了夜枭的紫袍。
夜枭没有再看陈暮,只是对着前方一个悬浮的光幕做了几个手势。
飞行器发出一阵极其轻微的嗡鸣,随即传来一种失重感。
透过侧面的小窗,陈暮看到外面的废墟景象开始迅速下沉、后退。
他们离开了地面,飞向了未知的高空。
陈暮靠在冰冷的椅背上,疲惫和剧痛如同跗骨之蛆。
他紧紧握着胸前的吊坠,那微弱闪烁的红蓝光芒是这冰冷囚笼中唯一的慰藉,也是唯一的警示。
“夜枭……” 他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看着对面那如同雕塑般沉默的紫袍身影。
这绝不是救援,而是一场危险的交易,甚至可能是……被捕获的开端。
这个冷酷的神秘人,到底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是光之巨人的力量?
还是他本身?
未知的旅程,伴随着更深的阴谋和危机,刚刚开始。
而陈暮,伤痕累累,能量枯竭,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只能被动地驶向黑暗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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