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深入骨髓,撕裂神魂的剧痛!
顾尘的意识从无尽的黑暗中被硬生生拽了出来。
他最后的记忆,是昆仑之巅的漫天火光,是七大正道掌门伪善又恐惧的嘴脸,更是他唯一亲传弟子林风,递上那杯淬了“九天神仙倒”剧毒的酒时,那恭敬又扭曲的笑容。
“师尊,时代变了,您的道,太碍事了。”
多么可笑!
他顾尘,横压武林三百年,人称“血海魔尊”,杀人盈野,血流成河,一生信奉力量,不信任何人。
偏偏在冲击那传说中的“破碎虚空”境界前夜,对这个从小养大的弟子,动了一丝“信任”的念头。
正是这一丝微不足道的信任,让他万劫不复。
“正道?
魔道?”
顾尘在心中发出无声的狂笑,“不过是胜者王侯败者寇!
我若成功破碎,我便是神话!
我若失败,便沦为魔头!”
恨吗?
不。
身为魔道巨擘,顾尘的字典里没有“恨”,只有“利益”与“代价”。
他只是感到可惜,可惜自己距离那武道之巅的“永生”之境,只差最后一步。
“若有来世……”念头未尽,一股冰冷的寒意猛地包裹了他。
……“废物!
还敢装死?”
一个粗暴的声音在耳边炸响,紧接着,一盆冰冷的洗脚水“哗啦”一声,劈头盖脸地浇在了顾尘的脸上。
腥臭,冰冷,屈辱。
顾尘猛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昆仑之巅的云海,而是一间破败潮湿的柴房。
他正躺在一堆枯草上,身上穿着粗劣的麻衣,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
一个满脸横肉,身材壮硕的汉子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里还提着空木盆,眼神里满是鄙夷与不耐。
“看什么看?
杂役房的活儿都干完了吗?
再敢偷懒,老子打断你的腿!”
庞杂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顾尘,十五岁,青松派外门杂役,父母双亡,性格懦弱,因干活慢了半拍,被杂役管事王猛拳打脚踢,昏死过去……“重生了?”
顾尘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却古井无波。
没有狂喜,没有激动。
他那颗被三百年血海浸泡得比玄冰还冷的心,只剩下极致的理智与算计。
他低垂下眼帘,掩去那一闪而过的、不属于十五岁少年的沧桑与杀意,用虚弱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恐惧的声音说道:“王……王管事,我错了,我马上就去干活。”
这具身体太弱了。
气血两亏,筋骨未开,连武道的门槛——锻体一重都未达到。
而眼前的王猛,太阳穴微微鼓起,呼吸绵长,是锻体三重的练家子。
在这个三流门派里,锻体三重,足以在杂役中作威作福。
“哼,算你识相!”
王猛见他服软,满意地啐了一口唾沫,“记住,你这条贱命是我的。
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
今天之内,把后院的柴劈完,不然没你的晚饭!”
说罢,王猛像踢一条野狗一样,在他身上踢了一脚,才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顾尘蜷缩在原地,没有动。
他感受着身上的疼痛,这真实的痛感让他彻底确认了现实。
他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三百年前,这个一切尚未开始的时间点。
前世的仇人,七大掌门,如今或许还只是门派里的精英弟子。
背叛他的林风,此刻恐怕还在哪个山村里玩泥巴。
而他,顾尘,虽然身如蝼蚁,脑中却装着一部完整的武林未来史!
神功秘籍的出世地点、灵丹妙药的生长之处、江湖大势的走向、所有英雄枭雄的性格弱点……这一切,都是他最大的本钱。
“永生……”顾尘轻轻吐出这两个字,眼中闪烁着幽暗的光。
上一世,他错在最后关头动了凡心。
这一世,他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亲情是羁绊,友情是工具,道义是枷锁。
天地万物,众生百态,都将是他重归巅峰,追寻永生的资粮!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那么,就从眼前开始吧。
他将目光投向王猛离去的方向,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一个区区锻体三重的蝼蚁,也敢自称主宰我的性命?
在前世的血海魔尊眼中,这简首是天大的笑话。
“王猛……”顾尘在心中默念。
“你的气血,你的筋骨,你那点微不足道的月钱和私藏的药膏,都将是我顾尘重归巅峰之路的第一块垫脚石。”
“你的血,会是最好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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