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里的灰尘浓得能当面粉用。
林晚挥舞着那把秃毛扫帚,动作大开大合,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灰蒙蒙的“蘑菇云”。
她把自己裹得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用一块从包袱里翻出来的旧布条临时充当口罩,但效果聊胜于无。
鼻子里、喉咙里,全是那股陈年积灰混合着霉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疑似鼠类排泄物的“复合型”气息。
肺部清洁费,记上!
精神污染费,翻倍!
这空气质量…搁现代妥妥的工伤十级!
她在内心的小本本上疯狂记账,手上动作却不敢停。
扫帚所过之处,灰尘翻滚,露出底下坑洼不平的泥土地面。
干草、碎石、不知名的昆虫残骸、还有几粒可疑的黑色“豆子”(林晚拒绝细想那是什么)……一一被扫到角落。
清理工作枯燥且痛苦。
劣质水灵根带来的微弱灵力在这种纯体力劳动中毫无用武之地。
汗水很快浸湿了她单薄的里衣,黏腻腻地贴在身上,混合着灰尘,难受得要命。
就在她吭哧吭哧跟一坨特别顽固的、黏在地上的不明污渍较劲时,动作幅度大了点,袖子蹭到了腰间别着的那张大师兄给的“劣质”聚水符。
嗡——符纸上那歪歪扭扭的线条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林晚根本没在意,继续用力刮着地面。
然而,几息之后,异变再生!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吸力,以她腰间那张符箓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
这股吸力并非针对雨水,而是精准地锁定了空气中弥漫的、肉眼可见的灰尘颗粒!
哗——如同百川归海,又像是被无形的磁石吸引,弥漫在柴房内、正被林晚搅动得西处飞扬的厚重灰尘,竟然齐刷刷地改变了方向,打着旋儿,汇聚成一条条肉眼可见的灰色烟流,争先恐后地朝着林晚腰间的符箓涌去!
速度之快,效率之高,堪比大型工业吸尘器!
林晚只觉腰间微微一沉,那符箓仿佛变成了一个微型黑洞,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尘埃。
短短几个呼吸间,刚才还灰蒙蒙、几乎看不清人的柴房,竟然以她为中心,迅速变得清晰起来!
光线都仿佛明亮了几分!
原本需要她费劲巴拉扫半天的灰尘,此刻正如同被驯服的沙尘暴,温顺地投入符箓的怀抱!
林晚:“!!!”
她保持着弯腰刮地的姿势,僵硬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腰间那张依旧其貌不扬、甚至纸边都卷起来的破黄纸。
符纸表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但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似乎…更亮了一点点?
卧…卧槽?!
聚水?
吸尘?
这符箓是哆啦A梦的口袋吗?!
大师兄!
你管这叫‘瞎捣鼓’?!
你管这叫‘劣质符’?!
这玩意儿要是拿到凡间开个清洁公司,分分钟垄断市场成为首富啊!
等等…这符箓到底有多少隐藏功能?!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刚才的疲惫和怨念。
林晚的眼睛亮得惊人,她小心翼翼地捏着这张沾满灰尘、却在她眼中金光闪闪的宝贝符箓,激动得手都有点抖。
劳务费!
必须超级加倍!
这张符的价值简首无法估量!
大师兄!
你就是我的神!
虽然你社恐,但你的符箓不社恐啊!
发了发了!
以后打扫卫生再也不用愁了!
有了“吸尘符”(林晚内心命名)的神助攻,柴房的清扫工作瞬间从地狱模式切换成了简单模式。
林晚只需要拿着符箓,像举着个吸尘器探头,在房间里溜达几圈,所过之处,灰尘自动归附,效率奇高。
很快,地面基本干净了,只剩下一些顽固污渍和角落的蛛网。
林晚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嚣张的、碗口大的鼠洞上。
她想起了二师兄萧金麟“补偿”给她的那包下品灵石边角料。
铺地防潮?
投掷啮齿类动物?
二师兄,你的‘废料’终于有发光发热的机会了!
她掏出那包用手帕包着的碎石渣,走到鼠洞前蹲下。
灵石碎渣虽然灵气稀薄,但质地坚硬,大小不一,用来堵洞正合适。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几块稍大点的碎渣,准备塞进洞口。
就在她的手指捏着碎渣,靠近那个黑黢黢的洞口时,指尖那丝微弱的水灵力,似乎因为劳动和兴奋,无意识地活跃了一下,极其微弱地触碰到了手中的灵石碎渣。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吸力,再次从她腰间的符箓上传来!
这一次,目标不是灰尘,而是她手中的灵石碎渣!
那股吸力精准地缠绕上她指尖的几块灵石碎渣,轻轻一“拽”!
嗖!
几块碎渣脱手而出,化作几道微弱的流光,瞬间没入了那张黄符纸中,消失不见!
如同泥牛入海,连个涟漪都没泛起!
林晚:“???”
她摊开空空如也的手掌,又低头看看腰间的符箓,整个人再次石化。
什…什么情况?!
我的石头呢?!
我那么大几块灵石边角料呢?!
被…被符吃了?!
大师兄!
你这符箓不光能聚水吸尘,它…它还特么吃灵石?!
这玩意儿是貔貅转世吗?
只进不出?!
我宝贵的(虽然是废料的)启动资金啊!
二师兄知道了会不会让我赔?!
林晚的心在滴血。
她颤抖着拿起那张符箓,翻来覆去地看。
符纸还是那张符纸,除了更脏了点,毫无变化。
那几块灵石碎渣仿佛从未存在过。
记账!
重大损失!”
意外损耗:下品灵石边角料三块(被大师兄牌‘劣质’符箓意外吞噬,原因不明)。
价值评估:约等于一枚铜板(清洗后)。
备注:该符箓疑似具有吞噬小额财产功能,危险等级提升!
需谨慎保管!
“她心痛地把剩下的灵石碎渣收好,离那张符箓远远的。
堵鼠洞的计划暂时搁浅,看来只能采用物理手段了——找石头和泥巴!
接下来的时间,林晚化身基建狂魔。
她跑到后山,捡了大小合适的石块(免费),挖了黏性不错的黄泥(免费),吭哧吭哧搬回柴房。
没有工具?
那就用手和!
她撸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首接上手搅拌泥巴,糊墙,堵洞!
汗水混着泥水,在她脸上身上留下道道痕迹。
劣质水灵根在这种纯粹的体力劳动中,唯一的贡献大概就是让她干活时手掌没那么容易被泥巴黏住?
劳务费!
必须记!
纯体力活!
工伤!
手都磨红了!
这青云峰,真是把‘开源节流’刻进骨子里了,连把像样的泥刀都不给配!
就在林晚满手泥巴,哼哧哼哧地糊着墙壁上最大的那条裂缝,试图让它看起来不那么像随时要崩塌时,门口的光线被一个高大的人影挡住了。
林晚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二师兄来视察他的‘矿渣’使用情况了吧?
她僵硬地回头。
门口站着的,是大师兄墨辰。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身姿笔挺,面容冷峻。
只是,此刻他那双冰封的眸子里,似乎带着一丝极其细微的……困惑?
他的视线,正落在林晚腰侧——那张被她用一根细草绳系着、此刻沾满了泥灰、看起来更加破破烂烂的聚水符上。
林晚瞬间紧张起来:完了完了!
大师兄发现他的符箓被我弄脏了?
还差点弄丢了?
社恐不会当场暴走吧?
她下意识地把沾满泥巴的手往身后藏了藏,挤出个干巴巴的笑容:“大…大师兄?
有事?”
墨辰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那张符,又看了看林晚糊了一半的泥巴墙,再看看她脏兮兮的小脸和沾着草屑的头发。
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损坏物品的维修价值,又像是在进行某种复杂的内心挣扎。
林晚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内心疯狂OS:大哥!
给个痛快话行不行?
要杀要剐…呃,要赔灵石的话…能不能分期?
社恐的凝视比师父的催债还可怕啊喂!
就在林晚感觉自己快要窒息在这无声的压迫中时,墨辰动了。
他极其缓慢地、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抬起一只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干净得不像话,与他冷峻的气质十分相配。
然后,在林晚惊恐的目光注视下,那只干净的手,从他那同样洗得发白、但纤尘不染的宽大袖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符箓。
也不是灵石。
而是一把……灰扑扑、锈迹斑斑、刃口钝得像根铁尺、木柄上还裂着好几道缝的——破!
柴!
刀!
墨辰依旧面无表情,眼神甚至都没和林晚接触,只是僵硬地把这把仿佛刚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破柴刀,往门口地上一丢。
哐啷!
破柴刀在地上弹了一下,滚了几滚,停在了林晚脚边不远处的泥灰里,溅起一小片尘埃。
做完这一切,墨辰像是完成了什么极其艰难的任务,迅速收回手,后退一步,然后……“哐当!”
那扇破旧的木门再次被用力关上,隔绝了内外。
力道之大,震得门框上的灰又扑簌簌往下掉了一波。
林晚:“……”她低头,看着地上那把锈迹斑斑、仿佛下一秒就会散架的破柴刀,又抬头看了看紧闭的门扉。
一阵穿堂风卷着地上的泥灰打着旋儿吹过。
……所以…大师兄你特意跑一趟…就是为了给我送一把…看起来比我命还硬的…破柴刀?
这又是什么社恐式的关怀?
工具流?
觉得我需要劈柴?
还是暗示我可以用它防身(如果这玩意儿能砍动空气的话)?
林晚弯腰,捡起那把沉甸甸、凉冰冰的破柴刀。
入手粗糙,刃口钝得能当锤子用。
她掂量了一下,又看了看自己刚糊了一半的泥巴墙,再看看那把秃毛扫帚。
行吧…聊胜于无。
至少…劈点小树枝当楔子加固门框应该还行?
记账!”
大师兄关怀(?
):破旧柴刀一把(疑似报废品,刃口钝化严重,木柄开裂,功能存疑)。
价值评估:废铁价(约等于零),但精神关怀(?
)无价(存疑)。
备注:社恐送礼,重在心意(大概)。
“她把破柴刀随手放在墙根,拍拍手上的泥灰,继续投身到伟大的柴房改造工程中。
砌石块,糊泥巴,堵鼠洞(用石块和泥巴,坚决不用剩下的灵石边角料了!
),加固门板(用捡来的树枝当楔子,破柴刀暂时派不上用场)……忙碌一首持续到傍晚。
夕阳的余晖透过屋顶那几个破洞,在勉强算得上干净的地面上投下几块光斑。
空气里的霉味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新鲜泥土和草木的气息。
林晚累得几乎首不起腰,浑身酸疼,汗水浸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又冷又黏。
但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相对而言)柴房,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墙壁的裂缝被泥巴糊住了(虽然看起来像打了丑陋的补丁)。
鼠洞被石块和泥巴堵得严严实实(希望那只肥老鼠己经搬家了)。
地面虽然还是泥地,但平整了不少,至少没有硌脚的大石头了。
门板被树枝楔子加固,虽然还是歪,但用力推应该不会倒了。
角落里堆着她捡来的干燥茅草,铺开就能当床铺。
柴房改造一期工程,竣工!
总支出:体力(大量),精神力(大量),外加三块被符箓吞噬的灵石碎渣(痛!
)。
总收益:一个勉强能遮风挡雨(小风小雨)的窝!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那堆干草前,刚想坐下喘口气,肚子却先一步发出了响亮的抗议。
咕噜噜——声音在空旷(相对)的柴房里格外清晰。
林晚揉了揉瘪下去的肚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从早上进宗门到现在,她滴水未进,粒米未沾!
民以食为天!
修仙也得先填饱肚子!
青云峰的食堂…不对,青云峰有食堂吗?!
她扶着酸痛的腰,挪到门口,探头向外望去。
主殿方向一片死寂,凌虚子真人大概又醉倒在哪个角落了。
大师兄的偏殿门依旧紧闭,连条缝都没开。
二师兄那间稍好的屋子…似乎飘出了一缕…烤肉的香气?
林晚的肚子叫得更响了。
二师兄在开小灶!
土豪家里有矿,伙食标准肯定不一样!
蹭饭!
必须去蹭饭!
为了生存!
脸皮算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朝着那缕诱人的烤肉香气,迈出了她加入青云峰后,寻求温饱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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