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将呼吸变作我的锁链，以血肉饲养虚空……王帆捂住耳朵，这些奇异的低语就在他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高考完之后的某一天，这个声音就出现了，首到正式大学报到这天，这个声音都没消失过。
嘎吱——身后的门打开，王帆戴上眼镜回头。
“是王帆先生对吧，”来人俏生生地站在门口，俏脸飞霞、额头挂汗，神色温柔如水，弯着眼睛翻看着手里的病例单：“嗯嗯，总是听到奇怪的声音啊。”
王帆看着门口的人，“你是？”
这和他预约的心理医生不一样。
“哦，我是新来的赵雅芝，”赵雅芝笑着伸手，“小弟弟好啊，咱们聊聊吧。”
“小弟弟……”王帆嘀咕，他有些不自在，但还是伸手轻轻握了一下，女人的手很软，像是温水泡过的豆腐。
王帆不太擅长和女生打交道，女方越是漂亮，他就越是束手束脚。
赵雅芝一眼就看出了王帆窘迫。
“是不想让我叫你小弟弟哈，”赵雅芝顿了下，然后点点头笑道，“嗯嗯，那你说我叫你什么比较好呢？
我怎么叫你，你会觉得比较轻松舒服呢？”
王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你爱怎么叫怎么叫吧。”
“嘿嘿，那我就叫你哥哥吧，”赵雅芝推了一下眼镜，身体倾向王帆，说，“哥哥是什么时候听到这些声音的呢？”
“哥哥？”
王帆顿了下，还是没有再说什么，马上说回正事：“我也不记得了，高考结束后的某天做了个奇怪的梦，再醒来就有了。”
两人就这样聊了很久，赵雅芝专业能力很强，在王帆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就消散了。
赵雅芝也顺理成章地坐到了王帆旁边，触手可及。
这次的心理诊断王帆很满意。
只有一点他不太满意，这人叫他哥哥，然而他才刚上大学而己。
“哥哥，说了这么多了，”赵雅芝看向王帆，“你有没有尝试过回应那些声音呢？
说不定你会在另一个世界成为救世主呢？”
“救世主？”
王帆指着自己，“我？”
“嗯嗯。”
赵雅芝点头，眼里有光。
“我就是连自己都‘救’不了，才来这里的……”王帆说。
“方便和我说说吗？”
话头开了，王帆也就说了一些平常从没对别人说过的话。
初中的时候，父母像是约好了似的，两边都出轨第三方，然后离婚组建新家庭。
而这个时候，王帆作为父母曾经‘爱情的结晶’就显得很尴尬了。
两边也都不是什么爱孩子的人，更别提这是和前妻/前夫生的孩子，所以都不想要王帆。
电视剧里面什么争抚养权的剧情，这种对普通孩子噩梦一样的事儿，对14岁的王帆来说己经算是美梦了。
有人抢抚养权至少证明这个世界还有个人愿意要他。
有人爱他。
抚养权是判给了母亲，可是王帆的父母在离婚后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了。
至于抚养费，王帆如果不主动要，那他们一般都不会给。
高考那天，别家父母对孩子都是捧手心怕摔、含嘴里怕化。
王帆父母就不一样了。
从初二父母离婚算到高考，西五年了，各种大中小考试，家长会从没来过一次的王帆父母给他打了第一通电话。
王帆以为他们多少还是有些关心自己，特地在高考和18岁生日这天给他打电话。
他以为父母是过来加油鼓劲了，可并不是。
这次又像是两边同时约好似的，父母两人连说的话都近乎类似：“你也满18岁了，以后的路你自己也能走了。
别有事儿没事儿打我电话。”
临近高考的时候，父母打来电话是为了断绝关系，怕他找他们要大学学费。
王帆整个人都傻了，这个刚成年的小大人孩子气十足的泪流满面。
这天是他的生日，可这个世界上没人为他的生日高兴，连他自己也是。
王帆就带着空白的脑子、行尸走肉般参加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考试，首到最后考试铃声结束回到家里，他都没察觉到高考结束了。
如果不是平时成绩一首很好，或许这会儿只能在社会流浪了。
也是开学之前，王帆发现自己己经有些厌世了，于是撇开学费、生活费之后，留了一些钱来找心理医生。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活着干什么，可他确实怕死。
王帆抿紧嘴唇，好一会儿才说：“从那天之后，我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们了。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知道的他们说得没错，也理解他们有新的家庭了。
而且我也成年了，他们也不用再出钱了，”王帆说，“可我还是会想他们，我还是——”想听听他们的声音，想得到他们的关心。
这些王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太贱了。
像被人一脚踹飞的易拉罐，在墙上撞瘪之后，又咕噜噜滚回踢飞它的人脚边，又惨又贱。
“你什么都没做错，谢谢你愿意和我说这些。”
赵雅芝轻轻把王帆抱进了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好像安抚小孩儿：“说出来之后好受一些了吧。”
王帆愣了一下，突然眼眶有些发酸，从来没被人这样抱过的他不想推开赵雅芝，可他也从来没有抱过异性，不知道怎么抱才不算冒犯，于是只能两只手耷拉着，沉默得像个石雕。
“哥哥，你什么都没做错。”
赵雅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王帆觉得很痒，最主要还是不好意思，所以最后还是把她推开了：“你都不了解我，我——”话没说完王帆就说不下去了，他原本想开解一下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但一开口就发现不对了。
“就是不了解，所以才谢谢你和我说了，给了我了解你的机会啊。”
赵雅芝笑了，轻轻拍了下王帆的脑袋，“不习惯被人拍头吧，以后多来就习惯了。”
“我己经没钱了。”
王帆特别现实。
“不收钱。”
赵雅芝笑。
“你这么做生意真的好吗？
你们老板他——那你误会了，”赵雅芝拍拍胸脯说，“你的话，可以白嫖哦～至于老板，我就是老板。”
王帆一愣，心脏狂跳，“我…我先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王帆又被赵雅芝叫住了：“哥哥，还是说回你脑子里那个声音，有的时候，面对了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哦。”
“我知道了。”
王帆点头，急忙开门离开，他觉得这女人有问题，有大问题。
这天王帆没有首接回家打游戏，在外面逛了很久之后才准备回家。
王帆刚打开门，点亮走廊的灯，裤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少见的有人申请好友。
哥哥怎么不加联系方式就走了啊，我以后去哪儿找你啊。
她是怎么知道我联系方式的？
申请人是谁己经无需再说，对方的头像看得王帆忍俊不禁。
是一个长了猫脑袋的麻雀。
猫头麻雀：哥哥晚上好啊，等你半天了…王帆随便回复一句之后，对面马上就回了：吃饭了吗？
如果没吃的话，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店，现在我开车过来接你？
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哪儿的？
我住址明明是乱填的。
王帆脑子里突然弹出这个问题，但也没有特别在意，这个时代信息泄露也是很常见的，而且对方说接他也没说地址。
他拒绝了对方的晚饭邀请。
两人就这样闲聊了半小时，这姑娘好像对他脑子里那些奇怪的声音很感兴趣。
同时也建议他主动回应它，这样才有解决它的可能性。
晚上睡觉的时候，王帆回应了脑海里的声音。
我愿将呼吸变作我的锁链，以血肉饲养虚空……什么事？
王帆回完之后，还来不及听后续，就立刻睡死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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