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来时,天己经亮了。
屋内很安静,雨停了,地板上的水渍未干,窗帘半掩着,只漏出一点晨灰的天光。
她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件男人的外套,带着潮湿气息,还有淡淡的烟味。
她动了动脖子,后颈隐隐作痛。
昨晚的记忆像碎片一样浮出水面。
他抱住她,锁门,威胁,哄骗。
“你只能是我的。”
沈栖闭了闭眼,慢慢坐起身。
茶几上摆着一杯温水和几片感冒药,旁边还压着一张纸条。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傅聿的字。
早上六点出去拍封面,记得吃药,钥匙在门口柜子里。
别走。
——F.她把纸条捏成一团。
别走?
他在她手机里装了监听。
他在楼下蹲了一夜。
他把她的日记藏了五年。
他是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可最疯的,是她。
明知道这一切,还一遍遍告诉自己“他没有真的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她现在终于明白了:傅聿本身就是那个无法挽回的事。
—她洗了脸,换好衣服,走到门口。
玄关柜上果然放着钥匙,旁边还多了一盒草莓牛奶和一张便利贴。
你前天说想喝这个,买到了。
沈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傅聿总是这样。
他记得她的口味,记得她的生日,记得她所有无聊的小习惯——然后在爱与控制之间,一步步地走偏。
她拿起钥匙,打开门。
走廊尽头站着一个人。
傅聿。
他靠着墙,手里夹着烟,听见动静后抬起头,眼里瞬间亮了一下。
“栖栖。”
沈栖怔住:“你不是去拍——”话没说完,他己经走过来,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取消了,太困。”
动作自然得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她没动,任他碰。
他像是在亲吻,其实是在盖戳。
“你昨晚说的……”沈栖抬起头,语气冷淡,“那段视频,你删了吗?”
傅聿神色没变,甚至带着点无辜:“还没。
怎么了?”
“删了它。”
“……不删。”
他笑得很轻,“除非你答应我,搬回来住。”
沈栖神情一冷:“傅聿,你别太过分。”
“我不是过分。”
他慢慢靠近,语气低缓,“我是害怕。”
“我怕你一旦走出这个门,就不会再回头了。”
“怕你回到那个男人身边,怕你像从前那样,只把我当弟弟。”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攥住她的手腕,低头贴在她耳边,喃喃:“怕我等你等到疯掉,真的疯了怎么办?”
沈栖看着他,一字一顿:“你现在就疯了。”
傅聿静了一秒,然后笑了。
“是啊。”
“你就是让我疯的那个人。”
他后退半步,举起双手,作势投降:“你要走可以。”
“但别怪我……下次拦不住自己。”
沈栖盯着他:“你是在威胁我?”
傅聿抬眼,表情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克制:“我只是不想放你走。”
“栖栖,”他声音低哑,“我不是想伤害你。
我只是……真的没法没有你。”
她没说话,半晌才开口:“你知道你这样很病态吗?”
“嗯。”
他点头,像是在配合,“但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可以不发病。”
“我可以装得很正常,像别人一样对你。
你想自由,我给。
你想离开,我不拦。”
他顿了顿,笑了:“但你一走,我可能就会炸。”
“你知道的,我忍不住。”
沈栖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屋,重重关上门。
门锁转动的那一瞬,外头忽然又开始下雨了。
水珠敲在玻璃上,像是傅聿的情绪,又来了,又不能停。
她靠在门后,闭着眼缓缓下滑,整个人瘫在地上。
她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
他不是在等她回来。
他是在等她认命。
—当天下午,傅聿没再回来。
晚上七点,门铃响了。
沈栖犹豫了一下才去开门。
门外是快递员,送来一个长方形的包装盒。
她打开,里面是一条项链,银色锁骨链,吊坠是一颗椭圆的石头,很普通,但下面放着一张小卡片:我们一起看展那天你盯了很久。
没舍得买,我记得。
落款没署名。
她当然知道是谁。
傅聿这人,疯得一丝不苟。
他不会砸门摔东西,不会跪地痛哭求她回头。
他只会安静地,在她想离开的间隙里,把“留下来”的理由,一个个摆在她面前。
他用过关心、回忆、执念,也用过威胁、掌控、沉默。
他像是慢慢毒杀一只小兽,不会一刀致命,只是把所有出口都堵上,让你无处可逃。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只兽。
她只知道,每一次想逃,都像是被绳索紧紧勒住喉咙。
她甚至开始害怕,害怕明天清晨醒来,自己又像今天一样,什么也没做成,还是走不出去。
她把项链盒合上,扔进了抽屉。
那张卡片,她没有撕掉。
—夜深了。
她没有关灯,靠在沙发上坐了一夜。
凌晨西点,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一条新短信弹进来:在外面冻着,能开下门吗。
发件人:傅聿。
沈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手指迟迟没动。
几分钟后,门铃轻响了一声。
没急促,不吵闹,只一下,就像在她心尖上轻轻叩了一下。
沈栖闭了闭眼,终究没起身。
她知道自己没有彻底拒绝他。
她只是,还在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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