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雪沫,抽打在脸上,细碎如刀。
青云宗坐落在北境苦寒的孤云峰上,一年倒有大半年笼罩在风雪里,演武场巨大的青石地面结了厚厚的冰壳,滑不溜秋。
我独自站在场边僻静的角落,刚刚结束一轮堪称自虐般的苦练,汗水浸透了内衫,紧贴在背上,又被寒气一激,冷得刺骨。
肺叶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子刮过喉咙的锐痛。
微微喘息着,看着白气在眼前凝成一团,又迅速消散。
而演武场中央,却是另一番景象。
一群人围着林妙,如同众星捧月。
她穿着崭新的鹅黄色弟子服,外面罩着雪白无瑕的狐裘斗篷,小脸冻得微红,更添几分娇憨。
不知是谁起哄,她正咯咯笑着,笨拙地比划着刚学的一套基础剑法。
剑招软绵绵,毫无力道章法可言,引得周围的师兄师姐们一阵善意的哄笑和热烈的掌声。
“妙妙师妹好厉害!”
“这招‘雏凤点头’使得真灵!”
“瞧这小模样,将来定是我青云宗第一美人剑客!”
赞美声、呵护声,潮水般涌向场中那个小小的、被暖意包裹的身影。
林妙笑得眉眼弯弯,像只被宠坏的小猫,享受着这理所当然的一切。
我默默移开视线,落在自己那双因常年握剑、指节粗大变形、布满厚茧和冻疮的手上。
同样是林家的女儿,同样是青云宗的弟子。
她七岁入宗,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剑下不知磨掉多少层皮,流过多少血汗,才换来师父一句勉强过关的“尚可”。
而林妙,仿佛天生就该拥有这世间所有的偏爱和温柔,无需任何理由。
人群里,她看到了陈墨。
那个曾与她一同在寒夜孤灯下拆解剑谱、在晨曦微露时并肩挥剑的少年。
他站在林妙身侧,清俊的脸上带着温煦的笑意,目光专注地落在林妙身上。
当林妙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时,陈墨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纤细的手臂,低声叮嘱着什么。
那关切的神情,我无比熟悉——他曾无数次这样看着她。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闷痛迅速蔓延开来。
我用力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那寒意首冲肺腑,反而带来一丝麻木的清醒。
她转过身,准备离开这片让她窒息的喧闹。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响彻全场!
“啪嚓——!”
所有的喧哗瞬间冻结。
众人惊愕的目光聚焦处,只见林妙小脸煞白,不知所措地站在一地碎玉中间。
那是师父玄诚道长珍藏多年、从不离身的一只羊脂白玉镯,此刻己断成几截,散落在冰冷的青石地上,莹润的光泽碎了一地。
死寂。
只有风雪呜咽的声音。
林妙那双总是盛满无辜和甜意的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像受惊的蝶翼。
她惊慌失措地抬起头,目光慌乱地在周围一张张惊愕的脸上扫过,最后,猛地定格在正要离去的林根身上。
她小小的手抬了起来,带着哭腔的、尖细颤抖的声音划破了寂静,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刺向林根:“是她!
是林根师姐!
是她……她刚才推了我一把!
呜呜呜……师父的镯子……我不是故意的……是师姐推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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