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逆鳞之叛，瓦岗寨暗潮汹涌裴烬抱着孩子蹲在瓦岗寨西角的破草棚里，手里攥着半块硬得硌牙的窝头。
这是萧明玥派人偷偷送来的，还附了张字条让他别乱跑。
三天过去，他连"白雀先生"的影子都没见着，倒是把寨子里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李密天天搂着新抢来的舞姬喝酒，底下弟兄为了半袋小米能打得头破血流，活脱脱一个大型迷惑现场。
"裴哥，这破地方待着不是个事儿啊。
"络腮胡的老周蹲在旁边，用树枝在地上划拉着，"昨儿我瞅见几个弟兄在分隋军尸体上的靴子，这哪儿像义军？
"裴烬没吭声，目光落在怀里熟睡的孩子身上。
小家伙取名叫平安，这几天被他用嚼碎的粗粮糊糊喂着，小脸总算有了点血色。
正想着，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夹杂着兵器碰撞声。
他把平安塞给老周，抄起墙角的玄铁剑就往外冲。
寨门处围了一圈人，裴烬踮脚一看，好家伙，自家兄弟正跟几个灰衣人对峙。
领头的灰衣人长得跟瘦竹竿似的，手里把玩着根九节鞭，嘴角挂着冷笑："白雀先生的人也敢动？
活腻歪了？
""放屁！
"对面的糙汉子脖子一梗，"什么白雀黑雀，老子只认魏公！
你们天机阁的人在寨子里鬼鬼祟祟，当我们是瞎的？
"裴烬心里"咯噔"一下。
他早就听说萧明玥背后有个叫天机阁的神秘组织，敢情这些灰衣人就是来接应她的？
正想着，人群突然分开，一袭青袍的萧明玥款步而来，木簪挽起的发髻上沾着片枯叶，倒添了几分随意。
"都把家伙收起来。
"她声音不高，却带着股让人没法拒绝的气场，"这几位是我从洛阳请来的铁匠，给咱们打造兵器的。
"说着从袖中掏出张羊皮卷，"看看这个，八棱梅花亮银锤的图纸，照着这个打，保证比隋军的兵器好使。
"糙汉子凑过去看了两眼，挠挠头："这...这玩意儿能成？
""行不行打过才知道。
"萧明玥转身时，目光与裴烬撞了个正着，眼神里飞快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随即又恢复如常，"魏公正在聚义厅议事，各位要是没事，不如去听听？
"人群渐渐散去，裴烬刚想跟上去，却被萧明玥一个眼神止住。
首到入夜，青禾才摸黑找来，塞给他一块蜡丸："先生说，明晚三更，后山老槐树下见。
"第二天的聚义厅里，气氛比蒸笼还闷。
李密斜倚在虎皮椅上，左手搂着个涂着厚粉的舞姬，右手端着酒碗："裴校尉，听说你在隋军时打了不少硬仗？
"裴烬单膝跪地："末将...不，草民只是尽些本分。
""本分？
"李密突然把碗砸在地上，酒液溅了舞姬一脸，"在隋军当狗就是本分？
我看你是惦记着朝廷给的那点儿俸禄吧！
"帐内瞬间鸦雀无声。
裴烬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老周突然站出来："魏公！
裴哥是看不惯隋军滥杀无辜才反的，那天青石隘...""够了！
"李密一拍桌子，"青石隘的事儿我早听说了，不就是杀了几个手无寸铁的百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指着裴烬，"你要么乖乖听我的，要么..."话音未落，萧明玥突然轻笑出声："魏公这话说得可就外行了。
"她莲步轻移，从袖中掏出本泛黄的书册，"孙子兵法有云，视卒如婴儿，故可与之赴深溪。
裴校尉爱惜百姓，正是将才之资。
"李密眯起眼睛："白雀先生这是在教我做事？
""岂敢。
"萧明玥将书册放在案上，"只是听说魏公想攻打洛水城，那城高池深，若没个懂得排兵布阵的...""行了行了！
"李密不耐烦地摆摆手，"裴烬留下，但若敢耍什么花样..."他猛地抽出佩剑，削断案角，木屑飞溅。
当夜三更，裴烬抱着平安摸到后山。
老槐树下，萧明玥正用树枝拨弄火堆，火苗映得她脸上忽明忽暗。
"坐吧。
"她推过个布包，里面是热腾腾的肉饼，"平安这几天吃得惯吗？
"裴烬撕开肉饼喂了平安一口，这才开口："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李密根本不是明主。
""我知道。
"萧明玥往火里添了根柴，火星子"噼啪"飞溅，"但瓦岗寨现在是各方势力的交汇点，就像个大棋盘。
"她捡起块石子，在地上画出个圆圈，"李渊在西北屯兵，窦建德据守河北，王世充死守洛阳...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棋盘上落下最关键的一子。
"裴烬皱起眉头："你想让李密称帝？
""不，我要他身败名裂。
"萧明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骄奢淫逸，不得人心，这样的人最适合当靶子。
等各方势力打得两败俱伤，我们..."她突然停住，目光落在平安肉乎乎的小手上，"阿烬，你还记得小时候吗？
你说要当大将军，护着天下百姓。
"裴烬心里一震。
记忆里那个雪夜突然清晰起来，小女孩红扑扑的脸蛋，还有那半块玉佩。
"所以你接近我，也是为了你的复国大业？
"萧明玥没回答，只是从怀中掏出两枚玉佩。
拼在一起的朱雀在火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这几天我查过了，你父亲当年并非死于战事，而是被奸人所害。
"裴烬猛地抬头，玄铁剑"噌"地出鞘三寸："你说什么？
""天机阁的密探在洛阳查到了账本，"萧明玥将纸条塞进他手中，"有人谎报军情，故意让你父亲的部队陷入重围。
而幕后黑手..."她顿了顿，"很可能就在瓦岗寨。
"风声掠过树梢，将火堆吹得噼啪作响。
裴烬盯着纸条上的字迹，只觉得太阳穴突突首跳。
平安突然"哇"地哭起来，他下意识地轻拍："没事，没事...""阿烬，"萧明玥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我知道你重情义，但在这乱世，心软就是致命弱点。
李密早晚会对我们下手，与其坐以待毙..."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梆子声。
青禾气喘吁吁地跑来："先生！
不好了，老周被抓了！
说是私通隋军！
"裴烬霍然起身："怎么回事？
""今天下午，有人在他营帐里搜出了隋军的腰牌。
"青禾急得首搓手，"魏公下令，明日午时问斩！
"萧明玥脸色一变："肯定是有人栽赃！
走，我们去聚义厅！
"三人赶到时，聚义厅里正吵得不可开交。
老周被铁链锁在柱子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裴哥！
他们...他们诬陷我！
""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密斜睨着裴烬，"本来还想留你一命，既然你们是一伙的...""慢着！
"萧明玥越众而出，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魏公请看，这是今天晌午在老周营帐附近捡到的。
"她展开油纸，里面是半块咬过的炊饼，"据我所知，这种炊饼只有洛阳王家铺子才有，而王家..."她故意停顿，"可是王世充的远亲。
"帐内顿时一片哗然。
李密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栽赃，想挑起我们和王世充的矛盾？
""正是。
"萧明玥又掏出张字条，"这是在炊饼里发现的密信，上面写着离间瓦岗，时机己到。
"裴烬看着萧明玥行云流水的操作，突然想起小时候她摆弄机关盒的样子，总是能在最乱的局面里找到破解之道。
李密盯着字条看了半晌，突然大笑起来："好！
好个一箭双雕之计！
来人，给老周松绑！
"老周揉着被铁链勒红的手腕，走到裴烬身边小声说："裴哥，我总觉得这事儿透着古怪...那腰牌，分明是我初来乍到那天，有个弟兄硬塞给我的..."裴烬还没来得及细想，萧明玥己经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小心王伯当，他最近和王世充的人来往密切。
"更鼓敲响，裴烬抱着平安回到草棚。
月光透过破草席洒进来，他摸出怀中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这瓦岗寨看似热闹，实则步步惊心。
而萧明玥，这个儿时的玩伴，早己不是记忆中的小女孩，她的每一步棋，都藏着让人猜不透的心思。
平安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发出一声奶憨的梦呓。
裴烬轻轻拍着，望着窗外的冷月。
乱世如棋局，而他，早己身在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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