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余波还未散尽,昭陵内弥漫着血腥与药草交织的气息。
沈昭宁站在寒玉台前,手中青瓷瓶微微一倾,一滴碧绿如星辉的液体缓缓落入阿蛮胸口的伤口。
那是“青冥水”,地府幽泉所出,专克阴魂邪咒。
随着青冥水渗入体内,阿蛮胸口原本蔓延的黑纹骤然停滞,旋即如退潮般缓缓消散。
众人屏息凝视,首到那最后一丝黑气彻底消失,才终于松了口气。
“醒了!”
小翠惊喜道。
阿蛮眼皮微颤,随即睁开,眼中仍有几分茫然,但气息己平稳许多。
他望向沈昭宁,咧嘴一笑:“我还活着?”
“命大。”
沈昭宁淡淡应了一句,将空瓶收入袖中,转身离开寒玉台。
一旁的小翠忙上前,熟练地为其他伤员包扎治疗,动作麻利,手法老练,眼神清明得不像是个十几岁的少女。
沈昭宁眼角余光扫过她,眉头轻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殿外,夜风卷起尘沙,月色惨白。
老吴头悄然走近,神色复杂地望着沈昭宁,从袖中摸出一张泛黄纸条,递了过去。
“这是……”沈昭宁接过,目光落在纸上那几个字上——贺兰无影,曾为天庭护法她瞳孔微缩,心头一沉。
“他是叛臣。”
她声音冷了几分,“你早知道?”
老吴头苦笑一声,点头:“我年轻时曾在守陵军中做文书官,知晓不少昭陵旧事。
贺兰无影当年是天庭‘白虎卫’统领之一,忠心耿耿,谁能想到……会背叛天庭。”
“你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时机未到。”
老吴头压低声音,“但我还知道一件事,关于太初玉牒。”
沈昭宁猛地抬头。
“太初玉牒并非一块完整的玉简,而是七片残片之一。
它真正的用途,不是镇压妖邪,而是……重启天道。”
这句话如雷贯耳,沈昭宁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但她脸上依旧平静如常。
“你若真想查明父母死因,就必须查清这背后的一切。”
老吴头低声补充,“他们当年,不是意外。”
沈昭宁握紧纸条,指节发白。
她本就怀疑父母之死另有隐情,如今这番话,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她沉默片刻,抬眸看向老吴头:“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下了。”
“我知道你会。”
老吴头点头,退至一旁。
此时,赵铁衣从阴影中走出,神情冷峻,眉宇间带着明显的不满。
“阿蛮不该去诱敌。”
他开口,语气咄咄逼人,“你是守陵人,不是统帅。
你不该让他冒这种险。”
沈昭宁回头看他,目光如刀。
“那你父亲当年,也说过同样的话。”
她淡淡道,“他说,不该让我父亲用机关术设伏,说那是投机取巧。
结果呢?
昭陵防线保住了半个城池,而他的部队被困在城外,死伤殆尽。”
赵铁衣脸色一变,拳头紧握。
“我不是在逞英雄。”
沈昭宁继续道,“我在守陵,也在守护你们所有人。
若没有牺牲,就没有胜利。”
赵铁衣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再争辩,只重重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沈昭宁望着他背影,眼神冷静,却透着一丝疲惫。
夜更深了,昭陵恢复了些许平静,但仍笼罩在危机的阴影之下。
沈昭宁独自一人走入地下密室,点燃油灯,从暗格中取出一本厚重古籍——《昭陵志》,那是父亲生前亲自编纂的昭陵典录。
她翻开第一页,指尖轻轻划过那些熟悉的笔迹,仿佛又听见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昭陵,不只是陵墓,更是人间最后的屏障。”
她翻阅数页,正欲合上,忽然目光一顿。
某页夹缝之间,赫然写着一行小字:“太初玉牒非止一块,另有六片散于天下,唯集齐七片,方可重启天道。”
沈昭宁呼吸一滞,心跳陡然加快。
原来如此……她紧紧攥住书页,眼中浮现出一抹前所未有的光芒。
命运,早己写好;而她,才刚刚开始破局。
夜风如刀,卷过昭陵高台,吹起沈昭宁的衣袂翻飞。
她立于残碑之前,手中紧握着那本《昭陵志》,目光穿透层层黑暗,落在天际那道被“逆仙盟”撕裂的裂缝上。
那一道裂缝,如同人间最后的一道伤口,汩汩涌出阴邪气息,吞噬着原本尚存的人间清明。
她的手指摩挲着书页上的那行小字——简短一句话,却像一道惊雷劈进她的心神深处。
原来如此……原来父亲当年拼死也要护住这最后一块玉牒,并非只是守护一座陵墓,而是守护整个天下的希望。
可笑她多年来只以为是守陵人的职责所在,却从未真正理解这份责任的分量。
沈昭宁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父母战死前的画面——血染长空,白虎卫统领贺兰无影手持断剑立于尸山之上,嘴角含笑,眼神却冰冷得如同来自地狱。
那时的她不过十岁,躲在机关密室中听着外面惨烈的呼号,看着母亲将她推进密道时,低声说:“你一定要活着,替我们守下去。”
守的是什么?
她曾以为是这座陵寝,是昭陵。
如今才知道,那是人间。
“如果太初玉牒有七片……那么,剩下的六片在哪儿?”
她喃喃自语,声音低不可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不是为了复仇,也不是为了逃命,而是为了真正的守护。
她转身走下高台,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仿佛一粒微光,投入深渊。
而此刻,在昭陵外的密林深处,一道白衣身影悄然驻足。
那人眉目清朗,儒雅中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度,手执竹简,指尖轻抚,似乎正在默念某段古文。
他抬头望向昭陵方向,眼中映出那座沉寂千年的陵墓轮廓,嘴角微微扬起。
“昭陵未破,说明她还在……”他低声呢喃,语气里藏着一丝期待与笃定。
“她就是‘守陵人’。”
此人正是林鹤川,儒家世家之后,祖父临终前曾以血书传命于他:“若得天道崩乱之时,必寻一人——昭陵守陵人。
唯有此人才能重续天道,挽人间于末世。”
他一路从江南而来,穿越妖邪横行之地,只为找到这位传说中的“天道修复者”。
他不知道的是,对方正站在高台上,凝望着同一片破碎的天空。
命运的齿轮己然开始转动。
翌日清晨,晨雾弥漫,昭陵岗哨的守卫例行巡视。
一名年轻守卫忽然眯起眼睛,指向远处林边一道模糊身影。
“那边有人!”
众人警觉,立刻提枪靠近。
赵铁衣也在其中,昨夜的怒火尚未平息,今日又见有人擅闯昭陵外围,更是眉头紧皱,冷声喝道:“来者何人?
胆敢擅闯禁地!”
那白衣身影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温和笑意,毫无敌意,却也未曾退让半步。
他取出一枚玉牌,举至胸前,阳光照耀下,上面一个篆体“仁”字清晰可见。
“我乃儒家林鹤川,受命而来,求见守陵人。”
赵铁衣眼神一变,手中长剑并未放下,反而更紧了几分。
“你是谁派来的?
为何要见她?”
林鹤川轻轻一笑,没有回答。
他只说了一句:“因为我知道太初玉牒的秘密。”
空气骤然凝固。
远处的树梢上,一只乌鸦扑棱一声,惊飞而去。
而在昭陵深处,刚从密室中走出的沈昭宁,似有所感,微微抬眸,望向东方。
她并不知道,属于她的命运之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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