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负责喂养凶猛“铁爪鹰”的区域，一个身材魁梧、名叫李虎的杂役弟子，正得意地展示着他刚刚突破到炼气三层的修为，一掌拍在一块青石上，留下浅浅的掌印，引来几个跟班的喝彩。
“看见没？
这就是努力！
像王铁柱那种废物，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李虎不屑地瞥了一眼远处秸秆垛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优越感。
“虎哥威武！”
“那是，虎哥将来肯定能进外门！”
“王铁柱？
嗤，估计下个月考核就被踢出宗门了！”
李虎被捧得飘飘然，目光扫过王铁柱那边，看到那只依偎在王铁柱手边、睡得香甜的绒云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凭什么这废物能这么悠闲？
还睡得这么香？
连兔子都亲近他？
一股无名火起。
李虎眼珠一转，坏水冒了上来。
他脚尖一挑，一块带着棱角的尖锐石子被灵气裹挟，“咻”地一声，又快又狠，首射王铁柱面门！
角度刁钻，就算打不中，也会擦着王铁柱的脸颊飞过，足够吓他一跳，让他狼狈不堪。
“废物，醒醒吧！”
李虎嘴角勾起恶意的笑。
石子破空！
就在石子即将命中目标的前一刹那——“呼……”睡梦中的王铁柱，似乎觉得阳光有点晃眼，无意识地、极其自然地翻了个身。
身体带动手臂，原本摊开的手掌随意地向上抬了那么一下。
位置、角度、时机，巧合到了极致。
“啪嗒！”
那枚灌注了炼气三层灵力的尖锐石子，不偏不倚，正好被王铁柱抬起的、软绵绵的手背……轻轻蹭了一下。
力道被卸去了九成九。
石子改变了方向，以一个极其诡异刁钻的抛物线，猛地向上弹起！
好巧不巧，一只正飞过灵兽园上空、吃得肚皮滚圆的“铁羽山雀”受到惊吓，“噗嗤”一声——一大坨新鲜滚烫、散发着浓郁异味的鸟粪，如同精确制导的炸弹，从天而降！
而那颗被弹飞的石子，此刻正好飞到最高点，轨迹末端，赫然指向了正仰着头、得意洋洋等着看王铁柱笑话的李虎！
“呃？”
李虎脸上的笑容僵住，一股极其强烈的不安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想躲，但身体却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迟滞和疲惫，仿佛刚练完一天功般酸软无力。
体内的灵力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运转不畅。
噗嗤！
精准命中！
那坨分量十足、热气腾腾的鸟粪，不偏不倚，糊了李虎满头满脸！
粘稠、湿滑、恶臭瞬间将他淹没。
“啊——！！！”
李虎发出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叫，手忙脚乱地去抹脸，脚下却不知怎么踩到一块圆溜的鹅卵石，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
扑通！
哗啦！
他手舞足蹈地向后倒去，好死不死，一屁股精准无比地坐进了……旁边那个用来收集灵兽粪便、沤了不知道多久、气味极其销魂的露天大粪坑里！
墨绿色的浆液伴随着发酵的气体猛然炸开，糊满了他的下半身。
“呕——！！！”
李虎的惨叫变成了剧烈的干呕，臭气熏天，场面惨烈至极。
他的几个跟班目瞪口呆，想上前拉他，却被那汹涌澎湃的恶臭和视觉冲击逼得连连后退，捂着口鼻，脸色发青。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王铁柱，终于被那惊天动地的惨叫和呕吐声吵醒了。
他慢悠悠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茫然地看着粪坑里那个挣扎扭动、浑身沾满不可描述之物的“墨绿色人形生物”，又看了看周围被惊得西处乱飞的灵兽，以及远处指指点点、想笑又不敢笑的其他杂役弟子。
“嗯？”
王铁柱歪了歪头，脸上带着刚睡醒的懵懂和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什么动静……好吵……好臭……”他皱着鼻子，嫌弃地挥了挥手，仿佛想驱散那股无形的臭味，“谁掉粪坑了？
真倒霉……啧，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随手一挡”引发了怎样的连锁反应，只觉得今天这灵兽园，格外的喧嚣和难闻。
他抱起那只被吵醒、正用红眼睛无辜看着他的绒云兔，把脸埋进兔子柔软蓬松的绒毛里，深深地吸了一口——嗯，还是兔子干净好闻。
然后，他抱着兔子，换了个离粪坑更远、更安静的秸秆垛，熟练地把自己重新埋了进去，只留下一个后脑勺对着这个吵闹的世界。
阳光重新洒在他身上，体内那无形的旋涡再次悄然转动，更加精纯的灵气和法则碎片无声汇聚。
那只被他抱在怀里的绒云兔，舒服地蹭了蹭他，周身竟也泛起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灵光——这最低等的灵兽，竟在睡梦中，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进化征兆。
不远处，一个刚送完草料、穿着素净外门弟子服饰的少女，正巧目睹了刚才那荒诞又爆笑的一幕。
她有着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睛，此刻正惊讶地看着那个重新睡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粪坑里还在扑腾惨叫的李虎，小嘴微张。
“林师姐，你看什么呢？
快走啦，那边好臭！”
旁边的同伴催促道。
被唤作林师姐的少女，正是林晚晚。
她没有立刻离开，反而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低声自语：“王铁柱……运气……真的只是运气吗？”
她总觉得那个睡得天塌不惊的家伙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古怪的和谐感。
像是暴风眼中心，一片诡异的宁静。
她想了想，解下自己肩上一条干净的素色薄毯，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盖在了那个蜷缩在秸秆垛里、抱着兔子、睡得人事不省的青年身上。
做完这一切，她才像只轻盈的小鹿，快步离开了这片味道复杂的地带。
王铁柱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咂咂嘴，似乎觉得更暖和了，翻了个身，睡得更沉。
薄毯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一角，露出线条流畅的下颌。
阳光勾勒着他安静的侧脸，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体内，那无形的旋涡吞吐着天地精华，无声无息，水涨船高。
灵兽园的喧嚣渐渐平息，只剩下李虎在远处粪坑里绝望的呜咽，以及微风拂过秸秆的沙沙声。
一只路过的仙鹤嫌弃地绕开了这片区域，振翅飞向更高、更远、也更干净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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