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盯着二叔车里的公文包。
黑色皮质，锁扣上刻着极小的 “L”。
是爸爸在米兰买的那只。
她的指节捏得发白。
“二叔不用了，我自己走。”
她往后退半步。
校服裙摆扫过脚踝。
沾了点带露水的草屑。
凉意顺着裤管往上爬，像蛇。
二叔推车门的动作顿了顿。
金牙在阳光下闪了闪。
“跟二叔客气啥？”
他的皮鞋踩在柏油路上。
发出沉闷的声响。
裤脚管里露出半截红绳。
串着枚黄铜钥匙 —— 老宅地窖的。
前世被他撬锁时掰断了。
林悦突然转身往学校跑。
书包带在肩膀上勒出红痕。
“我真要迟到了！”
她没回头。
却听见身后的低笑。
混着手机按键声：“…… 她往教学楼跑了，盯着点。”
跑到教学楼拐角的银杏树后。
她扶着树干喘气。
喉咙里像塞了团棉絮。
从书包侧袋摸出金属盒。
巴掌大，缠枝莲纹里卡着黑垢。
像是常年握在手里磨出来的。
盒盖缝隙里有暗红痕迹。
凑近了闻。
是淡淡的铁锈味。
不是血迹，是机油。
“咔嗒” 一声。
盒盖弹开，带起阵灰尘。
黑色丝绒衬里上。
银质鹰徽的鹰嘴叼着细巧钥匙。
翅膀上刻着细密纹路。
放大看，是串数字：0917。
林悦的指尖猛地顿住。
这和周雨欣小臂的纹身数字一模一样。
丝绒底下的纸条边缘蜷曲。
虫蛀的破洞间能看清几个字：“鹰巢在三楼西头。”
“钥匙藏在档案室第三排铁柜。”
“左数第七格……”后面的字迹被水洇过。
晕成片蓝黑色。
隐约能辨认出 “火险” 两个字。
三楼西头的废弃档案室。
林悦的后颈泛起凉意。
前世高二那年。
那里确实着过场小火。
起因被定为 “线路老化”。
但她记得。
那天周雨欣请假没来上学。
预备铃的余音刚散。
早读铃紧跟着炸响。
像根鞭子抽在背上。
林悦把徽章塞进口袋。
金属边缘硌着肋骨。
突然想起周雨欣的书包挂坠。
那钥匙的链扣处。
有圈明显的磨损。
像是常年被人攥在手里。
“跑什么呢？”
周雨欣的声音撞过来。
裹着草莓香水味。
手里的油纸包晃得厉害。
她校服领口的蝴蝶胸针歪了。
别针尖端刺破布料。
露出里面的白色内衬。
是进口真丝。
周明海的工厂根本产不出。
林悦甩开她的手。
指尖扫过对方小臂。
那串 “0917” 的纹身边缘泛着红。
像是刚用遮瑕膏盖过。
纹路比记忆里深得多。
末尾还藏着个极小的 “周” 字。
“没什么。”
林悦往教室走。
故意踩碎脚边的梧桐果。
紫黑色的汁液溅在白球鞋上。
“快早读了。”
周雨欣几步追上来。
声音压得像蚊子哼：“我爸今早跟你爸打电话。”
“说要是下午三点前见不到城东项目的图纸。”
“就把你爸十年前……”她突然住嘴。
飞快地瞟了眼走廊监控。
“跟你开玩笑呢，看你吓的。”
林悦猛地转身。
撞翻了旁边的清洁桶。
肥皂水漫出来。
溅湿了周雨欣的白袜子。
露出脚踝上的红绳。
和二叔裤脚的那根一模一样。
“十年前怎么了？”
周雨欣的脸瞬间白了。
慌忙往后躲：“真没什么……”她举着油纸包挡在身前。
十字结被手指捏得变了形。
“你妈这包的是什么？
硬邦邦的，像是块铁板。”
林悦的目光落在绳结末端。
妈妈打十字结时总会留半寸绳头。
可这个结的绳头被齐根剪断了。
切口还泛着新痕。
“可能是我妈记错了。”
她伸手去抢。
指尖刚碰到纸包。
就被周雨欣狠狠踩住手背。
“哎呀对不起！”
对方的鞋跟碾过她的虎口。
声音却笑得发甜。
“我这就还给你……”弯腰时。
林悦看见她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照片。
边角折得锋利。
像是被反复揉过。
纸包摔在地上裂开道缝。
滚出枚金属牌。
是林氏工地的出入证。
照片上的男人眉眼和王强有七分像。
姓名栏写着 “王建军”。
正是王婶失踪多年的丈夫。
他胸前别着的鹰徽。
翅膀上的数字被划掉了最后一位。
早读铃响到第二遍时。
周雨欣终于松开脚。
她捡起出入证塞进兜里。
油纸包扔进垃圾桶时。
林悦看见里面露出半截报纸。
是去年的《财经报》。
头版标题被红笔圈着：“林氏工地事故，负责人王建军失踪”。
“上课了。”
周雨欣转身时。
书包侧袋的拉链没拉严。
露出个黑色录音笔。
外壳上贴着卡通贴纸。
和林浩书房里那支一模一样。
林悦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背。
虎口处的鞋印清晰得像盖章。
她摸出手机躲进楼梯间。
拨号界面刚跳出 “爸爸” 两个字。
就看见二叔的车从校门口开走。
副驾驶座上的公文包敞开条缝。
露出半张照片 —— 王建军戴着安全帽。
站在脚手架上。
背后的横幅写着 “城东项目奠基”。
手机突然震动。
是条陌生短信：“档案室铁柜第七格，有你要的东西。”
发件人号码的后西位。
正是 0917。
距离早读结束。
还有十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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