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铃声像根锈铁丝。
勒得林悦太阳穴突突跳。
她盯着黑板上 “高二（3）班” 的粉笔字。
老师讲的三角函数公式在耳边化成嗡嗡声。
眼前反复闪过王建军的出入证。
王婶说过。
她丈夫十年前在工地摔断腿。
被二叔辞退后就失踪了。
周雨欣坐在斜前方。
手机屏幕亮得刺眼。
她用课本挡着。
手指飞快地敲着键盘。
嘴角勾着抹奇怪的笑。
像是偷吃到糖的小孩。
林悦盯着她的书包。
那个银色钥匙挂坠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个黑色绳结。
和二叔裤脚的红绳系法相同。
下课铃刚响。
周雨欣就像被针扎似的弹起来。
手机往校服内袋一塞。
抓起书包往女厕所跑。
林悦抓起桌上的笔追出去。
笔尖在掌心戳出个红印。
这是她前世跟爸爸学的暗号。
遇到危险就用笔尖划手心。
女厕所隔间的门 “咔嗒” 锁死。
林悦贴在门板外。
周雨欣的声音压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她看见王建军的出入证了……对，我按你说的，把照片藏起来了……鹰巢那边要不要提前动手？”
水流声突然哗哗响起。
混着手机摔在地上的闷响。
林悦迅速退回走廊。
撞进刚过来的班主任李老师怀里。
他眼镜滑到鼻尖。
露出眼底的红血丝。
教案本散了一地。
其中一页夹着张游乐园门票。
日期是去年的 9 月 17 号。
那天正是林氏工地 “意外” 失火的日子。
“林悦？
你怎么在这儿？”
李老师慌忙捡教案。
手指在某页上捏出很深的折痕。
“你爸刚才打电话。”
“说让你中午回家拿份文件。”
“关于…… 关于你的转学手续。”
林悦的心跳骤然停了半拍。
爸爸从没提过转学的事。
“他什么时候打的？”
“就五分钟前。”
李老师推了推眼镜。
镜片反射的光遮住了他的眼神。
“说必须十二点前拿到。”
“不然会耽误……”他突然住嘴。
往走廊尽头看了眼。
那里的消防栓后闪过个黑影。
林悦抓起书包往外跑。
经过楼梯口时。
撞见王强蹲在地上系鞋带。
他校服袖子卷得老高。
纱布渗着暗红的血。
边缘沾着点水泥灰。
是老宅后院的那种青灰色水泥。
“王强！”
林悦停下脚步。
注意到他鞋跟上沾着片枯叶。
和老宅门口的法国梧桐叶一模一样。
王强吓得差点坐在地上。
手忙脚乱地站起来。
纱布蹭到裤腿上。
留下道血痕：“悦、悦悦姐。”
“我来找老师拿假条。”
他说话时总往左边瞟。
那里的窗台后。
有个黑夹克的衣角一闪而过。
“我爸让你带话了？”
林悦往前逼半步。
故意撞掉他手里的纸条。
纸页飘落在地。
上面的字迹确实是爸爸的：“别信任何人，下午三点，老宅见。”
但林悦一眼就看出了破绽。
爸爸写 “见” 字时。
最后一笔总会带个小勾。
可这张纸上的 “见” 字是首的。
像是刻意模仿。
王强慌忙去捡。
手指抖得厉害。
纱布散开的瞬间。
林悦看见他小臂上的伤口不是刀伤。
是被什么东西勒出来的。
边缘整整齐齐。
“没、没别的话了。”
他把纸条往林悦手里塞。
转身就跑。
书包颠得厉害。
里面传出金属碰撞的脆响 —— 像是钥匙串。
林悦捏着纸条往校门口走。
路过传达室时。
保安老张正对着个黑色双肩包出神。
那包的拉链上挂着银色鹰徽。
翅膀上的数字被人用马克笔涂掉了。
只剩下 “09” 两个字。
“林丫头，这是刚才个穿西装的送的。”
老张的手指在鹰徽上蹭了蹭。
指甲缝里嵌着黑泥。
“说你妈让拿的。”
“那人说姓周，高高瘦瘦。”
“左耳朵上有颗痣。”
周明海的左耳朵确实有痣。
林悦拉开拉链。
里面的衬衫领口别着枚胸针。
是妈妈的珍珠胸针。
只是少了颗珠子。
缺口处还沾着点暗红的漆。
和二叔公文包上的磨损痕迹完全吻合。
衬衫口袋里露着半截报纸。
抽出来一看。
林悦的呼吸骤然停住。
是明天的《财经报》。
头版照片上。
爸爸和周明海在签约台上握手。
背景板的日期却是去年的 9 月 17 号。
照片角落有个模糊的人影。
穿着黑夹克。
正往台下递什么东西。
“他还说啥了？”
林悦的声音发颤。
指尖捏着报纸边缘。
几乎要将纸页戳破。
老张挠挠头。
指了指东边的路口：“说让你看完报纸。”
“去城郊的废弃工厂拿样东西。”
“是你爸藏的……”他突然打住。
往身后看了眼。
“没、没别的了。”
林悦抓起包往家跑。
刚过第二个路口。
手机就震动起来。
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带着张照片。
爸爸被绑在椅子上。
身后的墙上写着 “三点前带合同来”。
照片右下角的时钟显示 11:50—— 正是现在。
可照片里爸爸穿的衬衫。
是去年生日时她送的那件。
左袖口有个咖啡渍。
上周被妈妈洗掉了。
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
周雨欣正举着手机冲她笑。
屏幕反射的光里。
能看见她身后站着个穿黑夹克的男人。
手里捏着张纸条。
上面的字迹和王强给的那张一模一样。
林悦突然往反方向跑。
不是去工厂，也不是回家。
她摸出口袋里的鹰徽。
翅膀内侧刻着行极小的字：“档案室第七格，火碱溶液”。
跑过第西个红绿灯时。
身后传来汽车引擎声。
后视镜里。
黑色奔驰的车牌号她认得 —— 是爸爸的车。
只是被人换了牌照。
原来的号码被红漆涂掉。
露出底下的 “0917”。
车窗缓缓降下。
驾驶座上的人冲她笑。
左耳朵的痣在阳光下闪着光。
是周明海。
但他手里握着的方向盘。
套着爸爸常用的棕色皮套。
上面有个月牙形的磨损 —— 是林悦小时候用牙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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