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薇拖着一只小小的行李箱站在城南破旧的群租房门口。
她看了眼斑驳的门板，还有随处可见的小广告，思绪有些恍惚。
三天前，她还是京圈第一豪门陆家最受宠的二小姐。
今天己经是无业游民郑俊峰的女儿。
陆明薇勾起唇角，带着一副认命的姿态，敲了敲门。
“谁啊！”
粗重的声音带着浓烈的酒气，门被拉开一条缝。
陆明薇看了眼天，日头正盛。
郑俊峰的三角眼在门缝后骨碌碌转，在看清人来时，瞬间酒醒了大半：“你……你怎么来了？”
陆明薇扯了扯嘴角，“爸爸，陆家把我赶出来了。”
滑落的袖口，露出腕上一道若隐若现的红痕。
郝青萍从男人身后挤出来，“这陆家，就这么把你赶出来了？”
转而对着郑俊峰道：“那我们要的一千万，不是也拿不到了？”
郑俊峰啐了口浓痰，一把抓住陆明薇的胳膊：“臭丫头片子，你想骗我？”
“那电视上都说陆家夫妻两把你当宝捧着，这说不要就不要？！”
郑俊峰的手抓得陆明薇胳膊生疼。
自从在电视上看到陆家千金慈善晚宴的报道，郑俊峰就认出了那张和郝青萍如出一辙的脸。
“爸爸，他们以前是对我很好，那是因为我是他们亲生女儿！
你们前天去大闹了一场，他们做了亲子鉴定，报告出来大哥就把我的行李丢了出来。”
陆明薇脸上带着泪痕，显得整张小脸更加楚楚可怜，“他们赶我走，我就找他们要钱！
我按你说的那样，说奶奶因为孙女被抱走，忧思成疾死了，让她们赔钱！”
“大哥骂我白眼狼，让我滚！
爸爸，我没地方可去了。”
她说的真诚，郑俊峰半信半疑的看着她。
还是郝青萍接嘴道：“造孽啊！”
她突然拔高声音，转头就给郑俊峰胳膊肘来了一下，“我说什么来着！
有钱人都是没良心的畜生！”
“妈的！
本来想着搞点钱！
现在倒好，又搞了个赔钱货回来！”
郑俊峰骂骂咧咧。
“爸妈…”陆明薇适时地抽了抽鼻子，从包里摸出一叠现金，那是她故意用零钱凑成的厚沓，“我只带了这些，还有这张卡…可能还能刷一点。”
郑俊峰瞅了一眼，这张卡他在电视剧上看过，是什么无限额黑卡。
他的呼吸粗重起来，神情有所缓和，却还是不高兴，“先进来再说！”
他一把将陆明薇拽进屋，门在身后“砰”地关上，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陆明薇踉跄着站稳，潮湿的霉味立刻侵入鼻腔。
她目光扫过墙角，发黄的墙纸露出后面黑绿色的霉斑。
“妈！
你们不是说来城里就能拿到钱！
怎么还捡了个人回来！
这破房子怎么住得下！”
尖锐的女声划破空气，一个穿着廉价亮片t恤的女孩从屋里冲了出来。
郑秀秀这个长得如同郑俊峰复制粘贴版的女孩，正用她遗传自父亲的三角眼恶狠狠地瞪着陆明薇。
她皮肤黝黑粗糙，鼻翼两侧布满痘印，厚嘴唇总是无意识地撅着。
郝青萍年轻时那对闻名乡里的桃花眼、小巧的驼峰鼻，在她脸上连个影子都找不着。
“闭嘴，都是没用的赔钱货！”
郑俊峰踢了她一脚。
“秀秀，这是你姐姐，陆……什么的。”
“陆明薇。”
她适时开口，纯正的口音却惹来郑秀秀一记白眼。
“娘的，还叫什么陆！
你就叫郑招娣，这名字还是你奶奶取的！”
郑俊峰喷着酒气的嘴几乎要贴到陆明薇脸上。
陆明薇低着头，乖巧的应好。
“你们俩以后就住一起。”
郑俊峰皱着眉扫视两个女儿，像是在计算牲口棚里能塞下几头猪。
“爸！
我不要！”
郑秀秀尖叫着跳起来，“让她睡阳台！
或者厨房！”
郑俊峰反手就是一巴掌，动作熟练得像在拍打不听话的牲口。
郑秀秀被打得偏过头去，却连眼泪都没掉，只是条件反射地捂住脸，这场景显然每天都在上演。
“爸！
我就不！”
郑秀秀倔强地僵着头。
“不住你就滚出去！”
郑俊峰抄起酒瓶就往地上砸，碎片溅到陆明薇脚边。
郝青萍看着却无动于衷。
“不然我就住这吧。”
陆明薇纤细的手指，指向阳台的角落，狭小的空间堆着几个发霉的纸张。
“拉个帘子就可以了。”
“随你。”
郑俊峰连头都没抬，只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他重重陷进沙发，啤酒罐被捏瘪的声响混着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的小品笑声，在狭小的客厅里回荡。
阳台不足三平米，陆明薇蹲下身，开始整理自己的空间。
她的动作很慢，像是在适应这个全新的、令人窒息的环境。
“喂，你真的是我姐？”
郑秀秀靠在门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陆明薇抬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是的，妹妹。”
“别叫我妹妹，恶心死了。”
郑秀秀撇撇嘴，“你以前在陆家，是不是特别有钱？”
陆明薇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整理衣物：“都过去了。”
“哼，装什么清高。”
郑秀秀踢了一脚地上的箱子，“你那些名牌包呢？
钻石项链呢？
不会什么都没带出来吧？”
“被陆家收回了。”
陆明薇平静地说，从箱子里拿出几条连衣裙。
郑秀秀的眼神亮了起来，“骗鬼呢！
这些不是吗？”
这些衣服对陆明薇来说己经是最基础的款式，却是郑秀秀从来没见过的好物。
她急不可耐地将衣服塞进怀里，陆明薇也不阻止，首到她拿起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
“这条不行。”
陆明薇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的郑秀秀有些吃痛，“其他的都可以给你。”
那是十八岁生日时，贺心月送给她的。
“滚开！”
郑秀秀猛地推搡过来，三角眼里迸着凶光。
她抄起晾衣架就往陆明薇身上抽。
陆明薇胳膊上顿时多出几条血痕。
郑秀秀喘着粗气，嘴角扭曲着快意的笑：“以后这些都是我的！
连你都是我们家的狗！”
她高高扬起衣架，准备再次抽下。
陆明薇突然抬手攥住衣架，纤细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
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冷意：“我说，这件不行。”
阳光从她背后照过来，在她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其他的都给你。”
郑秀秀挣了几下没挣脱，眼珠一转突然瞥见阳台上的裁缝剪。
她一把抓过剪刀，在陆明薇还没反应过来时，"咔嚓"一声，那条浅蓝色连衣裙应声裂成两半。
“现在可以了。”
郑秀秀咧嘴一笑，她随手把剪坏的裙子扔在地上，还故意用脚碾了碾。
裙摆上精致的刺绣立刻沾满了灰尘，就像被玷污的纯洁。
陆明薇站在原地没动，在郑秀秀离开后，她的嘴角缓缓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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