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颠簸将林薇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摇醒。
后脑传来炸裂般的疼痛,每一次颠簸都像有重锤砸在太阳穴上。
耳边是单调重复的唢呐声,喜庆得刺耳,混合着一种劣质脂粉和木头陈腐的气味,熏得她胃里翻江倒海。
“唔…” 她呻吟一声,试图抬手,却发现身体沉重得不听使唤,身上裹着层层叠叠、触感粗糙的织物,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勉强聚焦。
入眼是一片刺目的红。
红彤彤的轿顶,绣着繁复却透着俗气的龙凤图案,随着轿身的摇晃在她眼前不断晃动。
轿帘也是红的,偶尔被风吹起一角,瞥见外面快速倒退的、古旧的青石板路和同样穿着古装、表情麻木的行人。
记忆如同破碎的镜子,混乱地扎进脑海:最后的画面是野外陡峭的悬崖,脚下松动的岩石,失重的坠落感,呼啸的风声……然后就是这片令人窒息的红。
这不是她的登山服!
不是她的考察队!
这……是哪里?
一股不属于她的、充满绝望和怨恨的记忆碎片猛地涌入:楚昭。
大胤朝,安远侯府庶出的三小姐。
生母早逝,嫡母刻薄,嫡姐骄纵。
胆小怯懦,名声……因一场莫须有的“私会”风波而烂透京城。
而现在,她正被一顶寒酸的花轿抬着,去完成一桩充满恶意的替嫁——代替她那“冰清玉洁”的嫡姐楚玥,嫁给那个传说中在边关杀人如麻、性情暴戾,还克死了三任未婚妻的活阎王——镇北将军卫铮。
侯府用她生母唯一的遗物威胁,逼她就范。
原主楚昭在极度的恐惧和绝望中,似乎……心脉骤停?
然后,林薇就来了。
“呵…穿越?
还是最烂俗的替嫁开局?”
林薇,不,现在是楚昭了,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冷笑。
喉咙干涩发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原主残留的恐惧和悲愤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
花轿猛地一顿,停了下来。
外面嘈杂的喜乐声也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带着血腥味的肃杀寂静。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仿佛淬了寒铁的声音穿透轿帘,清晰地砸了进来:“人,抬进去。
礼,免了。”
那声音里没有一丝对新婚的喜悦,只有深入骨髓的漠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弃。
轿帘被粗暴地掀开,两个面无表情、穿着黑色劲装的亲兵像拎货物一样,将她从狭窄的轿厢里架了出来。
凤冠沉重地压着她的脖子,视线被垂下的珠帘遮挡大半。
她踉跄着站稳,努力透过晃动的珠串看去。
将军府门前没有张灯结彩,只有两尊沉默而狰狞的石狮子。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大门,站在台阶之上。
他穿着玄色常服,并未着喜袍。
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历经沙场的血腥煞气和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就扑面而来,几乎凝成实质。
他没有回头,仿佛身后的一切与他无关。
“送‘夫人’去西院。”
那冰冷的命令再次响起,是对亲兵说的。
西院?
楚昭脑子里迅速闪过原主记忆的碎片——那是将军府最偏僻、最荒凉的角落,紧挨着马厩,常年阴冷潮湿,传闻还“不太干净”。
这不是成亲,这是流放,甚至是……送入坟墓的前奏。
两个亲兵毫不怜香惜玉地架着她,拖向那如同怪兽巨口般幽深的府门。
楚昭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味,分不清是原主的还是自己咬破的。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逼迫自己冷静。
恐惧依然存在,但属于林薇的那部分灵魂却在绝境中燃烧起来。
考古时面对险境的冷静,实验室里分析难题的专注,在这一刻压倒了属于楚昭的软弱。
“卫铮…” 她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看着那个冷漠的背影消失在门内。
开局就是地狱模式?
很好。
她倒要看看,这“活阎王”的刀,能不能斩断她这个来自异世的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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