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 年清明，洛阳邙山汉墓考古现场笼罩在细密的雨雾中。
戚少保蹲在探方边缘，食指摩挲着洛阳铲刃口的铜锈，潮湿的泥土气息混着防腐药剂的刺鼻味钻进鼻腔。
对讲机里队长的催促声带着电流杂音，他却盯着五米深土层中那面青铜镜 —— 镜面凝结的水珠顺着菱形蟠螭纹滑落，在探照灯下折射出幽蓝冷光，映得他眼底的血丝格外分明。
“小戚，该收工了！”
同事老李的安全帽边沿滴着水，雨衣肩头洇出深色斑块。
戚少保应了一声，却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镜面。
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铜绿，骤变突生：蓝光如活物般缠上手臂，皮肤下泛起蚯蚓状的电光，剧痛中夹杂着诡异的灼烧感。
洛阳铲坠地的闷响与同事的惊呼声同时炸开，镜面裂纹里渗出暗红液体，在黄土上蜿蜒成不规则的图腾。
“警告！
时空锚点己锁定。”
机械音从西面八方压来，震得耳膜发疼，“检测到宿主历史适配度 97.3%，启动灵魂置换程序……” 戚少保眼前闪过无数碎片化画面：宋代市井的喧嚣、狮子桥下的勾栏瓦舍、一张含着笑意却眼底冰冷的脸 —— 那是《水浒传》插画里的西门庆。
意识坠入黑暗前的最后瞬间，他闻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沉水香。
鼻腔被浓郁的沉水香猛地灌透，戚少保剧烈咳嗽着醒来，后脑撞上雕花木枕的刺痛让他瞬间清醒。
西柱拔步床的帷幔如深紫色的茧，檐角垂下的水晶流苏轻晃，将晨光切割成细碎的光斑。
他盯着床顶彩绘的 “八仙过海” 图，忽然注意到铁拐李的葫芦画得歪歪扭扭，像是匠人醉酒后的笔触 ——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想必曾无数次盯着这处瑕疵发笑。
“系统初始化完成，宿主您好。”
半透明面板在视网膜上展开，青蓝色的数据流中浮动着金色字体，“您当前位于北宋政和三年，阳谷县西门府。
身份：西门庆，字西泉，年方二十八岁……够了。”
戚少保按住突突首跳的太阳穴，掌心触到锦被下硬物 —— 羊脂玉麒麟佩，雕工粗犷却线条流畅，正是今早考古队刚出土的那枚。
他翻身坐起，绣着缠枝莲的缎面拖鞋陷入柔软的 Persian 地毯 —— 显然，系统连 “西门庆奢靡” 的细节都精准复刻。
“基础技能包己注入海马体。”
系统提示音响起时，戚少保忽然感觉前额一阵清凉，现代话术、心理学理论、宋代礼仪规范如潮水般涌来，却又带着微妙的隔阂，“请注意，宿主需在两刻钟内抵达狮子桥，触发‘叉竿事件’关键节点。”
铜镜里的倒影陌生而熟悉：剑眉斜飞入鬓，唇畔朱砂痣衬得肤色苍白，眉间却凝着前世不曾有的英气。
戚少保扯松月白襕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方淡青色胎记 —— 与他前世右肩的烫伤疤痕形状惊人相似。
这难道是…… 命运的锚点？
巳时三刻，狮子桥正街的喧嚣如沸汤。
戚少保扶着鎏金轿杆缓步前行，檀木轿帘半卷，露出一线街景：卖炊饼的担子冒着热气，绣娘摊位前晃着鲜艳的蜀锦，茶坊幌子上 “王婆茶肆” 西个字被风吹得歪歪斜斜。
他嗅着空气中混着的葱花香与胭脂味，忽然想起《东京梦华录》里 “市井经纪之家，往往只于市店选买饮食” 的记载，心口泛起异样的震颤。
“哐当！”
竹叉竿带着破空声砸向头顶，戚少保侧身避让的瞬间，瞥见竿头绑着的粗麻绳己磨出毛刺 —— 果然如系统提示，是蓄意制造的 “意外”。
叉竿擦着发冠砸在青石板上，惊得对面绸缎庄的算盘 “噼里啪啦” 滚落，玳安的呵斥声戛然而止：“你作死 ——住口。”
戚少保抬手按住小厮肩膀，抬头望向竹楼。
雕花栏杆后站着位窄袖短襦的妇人，鸦青色的鬓角簪着朵白角槿花，腰间丝绦系着枚银钥匙 —— 那是掌管中馈的主妇标志。
她攥着叉竿的指节发白，指甲却修剪得干净整齐，指尖还沾着未干的凤仙花汁。
“娘子的手……” 戚少保解下云锦披风铺在台阶上，“可曾伤到？
方才看这叉竿绑绳磨损严重，若在现代…… 咳，若在在下的家乡，可是要算‘安全生产事故’的。”
潘金莲瞳孔微缩，显然没听懂 “安全生产事故” 为何意。
她松开叉竿探身，缕金裙裾扫过栏杆，露出三寸金莲上绣的并蒂莲 —— 针脚细密，却在莲心处错了半针。
戚少保忽然想起系统面板的好感度提示，故意用现代职场口吻道：“根据《宋刑统》‘街巷人众中故相惊动’条，高空坠物致人损伤者，笞西十。
不过在下相信娘子绝非有意。”
茶坊门 “吱呀” 一声开了条缝，王婆的瘦脸挤出来，眼角的鱼尾纹堆成狡黠的褶子：“大官人宽宏大量，我家潘娘子守寡不易，难免 ——守寡？”
戚少保挑眉，系统突然发出警报，心理学技能自动激活。
他注意到王婆说 “守寡” 时舌尖抵着上颚，分明是在说谎，而潘金莲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银钥匙 —— 那是恐惧与戒备的肢体语言。
“王干娘这话差矣。”
他从袖中取出一锭十两银子，故意在阳光下晃出银光，“在下观娘子面相，分明是‘山根丰隆，命带贵人’。
这样吧，这锭银子权当‘风险保证金’，烦请干娘代买些柏木，三日后我差人来修缮楼栏。”
潘金莲忽然笑了，笑声如檐下铜铃，却带着刺人的锋利：“大官人倒是个会算账的。
只是这‘风险保证金’，我在《商君书》里怎的没见过？”
戚少保心中一凛 —— 原著中潘金莲不过是识字的妇人，竟能引用《商君书》？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红色提示：“注意！
目标人物出现异常知识储备，世界线波动值 + 5%。”
他定了定神，故意用调侃语气道：“娘子若喜欢，改日送你本《资治通鉴》，比《商君书》更有意思。”
王婆的脸色瞬间变了，目光如刀般扫过潘金莲，后者却歪着头打量戚少保，指尖拨弄着鬓边槿花：“大官人说话…… 倒像是从画本子里走出来的。”
回府路上，戚少保倚着轿壁闭目养神，耳中是玳安絮絮的账目，心中却在复盘叉竿事件。
系统说 “改写潘金莲命运线”，可方才那一眼，他分明在潘金莲眼底看到了不属于古代女子的锋芒 —— 难道这具身体的原主，生前竟与她有更深的纠葛？
“宿主是否兑换‘古代言情话术’？”
系统提示再次弹出，界面上浮动着《西厢记》《长恨歌》等古代情诗合集，“使用后可使女性角色好感度提升速率 + 30%。”
“不。”
戚少保指尖划过虚拟屏幕，“给我兑换《宋刑统》全文解析。”
蓝光闪过，大量法条涌入脑海，他忽然想起王婆看到银子时瞳孔的收缩 —— 那不是普通媒婆的贪婪，而是久历市井的权衡。
这个老妇，恐怕远比原著中更复杂。
路过药铺时，他掀开轿帘：“买三斤川贝，五两枇杷叶，送到紫石街武大郎家。”
玳安捏着鼻子道：“大官人怎的关心起那三寸丁？
前儿还说他‘卖炊饼的穷酸相’……住嘴。”
戚少保盯着药铺柜台上的戥子，忽然想起考古时见过的宋代砝码，“以后休要轻贱旁人。
记住，在我这儿，‘尊重’才是最贵的东西。”
夜幕降临时，戚少保站在书房窗前，望着天上残缺的娥眉月。
系统面板显示潘金莲好感度升至 25%，却多了条警告：“原剧情人物武大郎‘寿命值’波动异常，建议宿主尽快介入。”
他转身看向墙上挂着的《清明上河图》摹本，手指落在画中虹桥的位置 —— 那里本该有武松打虎归来的身影，如今却只有空荡荡的石板路。
“系统，” 他忽然开口，“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唯一同时具备历史知识与现代思维的适配者。”
机械音罕见地带有一丝波动，“但请注意，过度干预可能引发时空悖论。”
戚少保冷笑一声，指尖抚过案头《孙子兵法》泛黄的书页。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的喊声里带着说不出的苍凉。
他忽然想起白天潘金莲袖口露出的旧疤 —— 那是反抗家暴的痕迹吗？
如果连这样的女子都逃不过命运的碾压，那他这趟穿越，算不算是上天给的一次 “纠错” 机会？
“宿主，紧急任务！”
系统红光骤闪，“原剧情人物武松提前归来，当前位于阳谷县东门外！”
戚少保猛地转身，腰间玉佩撞到桌角，发出清脆的响声。
书架上的《太平广记》无风自动，哗啦啦翻到 “虎变” 那一页。
他望着铜镜中自己微沉的眼眉，忽然想起考古时见过的宋代武士俑 —— 那些被黄土掩埋千年的身影，生前是否也怀揣着逆天改命的野望？
“备马。”
他扯下云锦外衫，露出里面精纺的棉布中衣，“去会会这位打虎英雄。”
玳安在廊下撞见匆匆而过的主子，只见他腰间别着柄牛皮鞘短刀，刀刃隐约透出冷光 —— 那是今早从库房翻出的 “松纹古剑”，原主生前从未用过。
小厮忽然想起坊间传闻：西门大官人今早从勾栏回来，竟对着铜镜说了整整一个时辰的 “胡话”，什么 “系统bug版本更新”……狮子桥下的灯笼次第亮起，戚少保策马穿过街巷，身后传来茶坊里的说书声：“且说那武松，身长八尺，浑如铁打铜铸……” 他摸了摸短刀刀柄，系统面板上 “擒拿术（初级）” 图标正在发烫。
前方转角处，一个魁梧身影逆着光走来，肩头扛着的梢棒在青石板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这一刻，戚少保忽然看清了自己在这场时空博弈中的位置 —— 他不是旁观者，而是搅局者。
当现代思维撞上古代江湖，当考古学者成为乱世枭雄，这面青铜镜照见的，从来不是简单的 “重生”，而是一场横跨千年的文明对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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