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钟的红色数字在黑暗中格外刺眼——23:47。
顾七七蜷缩在卧室的扶手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铜钥匙的纹路。
自从白天发现别墅所有窗户被封死后,她就像一只困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试图找出任何可能的出口。
但每个门锁都完好无损,每个通风口都被焊死,甚至连卫生间的排风扇都被卸掉,换成了实心的金属板。
薄凛沉一整天都没有回来。
张妈送晚餐时,顾七七曾试图套话,但老妇人只是摇头,把餐盘放下就匆匆离开,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惹来祸端。
餐盘里的食物精致却冰冷,像极了这个没有温度的牢笼。
窗外——如果那能称之为"窗"的话——紫色的天光渐渐暗沉,却始终没有完全黑下来。
顾七七盯着那片诡异的夜色,突然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事实:这里似乎没有真正的昼夜交替。
时间在流逝,但天空永远凝固在黄昏与黎明的交界。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钥匙。
"L&S"——这两个字母像是一道谜题。
是两个人名的缩写?
还是某个地方的代号?
薄维黎说它能打开地下室的门,但别墅这么大,地下室在哪里?
走廊传来脚步声。
顾七七猛地抬头,迅速把钥匙塞进睡衣口袋。
脚步声很轻,但在死寂的别墅里清晰可闻,一步一步,像是踩在她的神经上。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她浑身绷紧。
薄凛沉推门而入时,身上带着夜露的寒气。
他的西装外套己经脱下,白衬衫的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暗红色符文。
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黑色的深紫,目光落在顾七七身上时,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战栗。
"还没睡?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顾七七没有回答。
她的后背紧贴着椅背,手指悄悄攥紧了睡衣布料。
薄凛沉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琥珀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晃动,映出他修长的手指。
"今天过得怎么样?
"他问,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顾七七首视他的眼睛,"这里没有出口。
"薄凛沉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轻笑一声:"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去哪里?
""家?
"顾七七的声音微微发抖,"谁会把自己的家变成监狱?
"酒杯被重重放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薄凛沉转身朝她走来,步伐缓慢却充满压迫感。
顾七七本能地想后退,但扶手椅挡住了她的退路。
他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腰。
手掌的温度透过单薄的睡衣传来,顾七七浑身一僵。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顾七七的呼吸一滞。
答应过什么?
她根本不记得——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刺入太阳穴。
破碎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十年前,一个雨夜,她站在紫色天空下,对面前的年轻男人说:"我答应你,永远不会离开。
"——男人——是薄凛沉——紧紧抱住她,手腕上的符文亮起血色的光。
——她的指尖抚过他的脸,轻声说:"即使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画面戛然而止。
顾七七喘着气,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那是她的记忆吗?
为什么感觉如此陌生又熟悉?
薄凛沉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擦去她额头的冷汗:"想起来了?
"顾七七猛地推开他的手:"那不是真的!
我不记得我答应过你任何事!
"薄凛沉的眼神骤然变冷。
他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一下。
"你总是这样,"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某种危险的情绪,"每次醒来都要否认一切。
""每次?
"顾七七捕捉到这个奇怪的词,"什么意思?
"薄凛沉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睡衣口袋上——那里露出钥匙的一角。
顾七七心头一跳,下意识想去遮掩,但己经晚了。
"把它给我。
"他伸出手,语气不容置疑。
顾七七后退一步:"不。
"空气仿佛凝固了。
薄凛沉的眼神暗沉得可怕,他向前一步,将她逼到墙边,一只手撑在她耳侧的墙面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七七,"他轻声说,声音温柔得近乎诡异,"别逼我伤害你。
"顾七七的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心跳如雷。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威士忌香气混合着某种冷冽的木质调,这种熟悉感让她毛骨悚然——她不应该记得这个味道,但她就是知道,这是薄凛沉的气息。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她声音发抖,"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
"薄凛沉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像是在寻找什么。
良久,他叹了口气,突然松开她,转身走向衣柜。
"睡觉吧,"他的声音突然疲惫不堪,"明天再说。
"顾七七愣在原地,看着他脱下衬衫,露出后背大片的暗红色符文——和手腕上的一样,但更加复杂,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刻在皮肤上。
那些符文在昏暗的灯光下微微发亮,仿佛有生命般蠕动着。
薄凛沉换上睡衣,走到床边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过来。
"顾七七没有动。
"我不想用强,七七。
"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冰锥刺进她的心脏。
僵持了几秒,顾七七最终妥协,缓慢地走到床边,在离他最远的位置躺下。
床垫下陷,薄凛沉的气息瞬间包围了她。
他伸手关掉台灯,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紫色天光从窗帘缝隙渗入,在地板上投下扭曲的光斑。
顾七七全身紧绷,听着身旁人均匀的呼吸声,祈祷他能快点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薄凛沉的呼吸变得绵长。
顾七七悄悄转身,想趁机溜下床,却突然被他一把搂进怀里。
他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紧紧环住她的腰,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后颈上。
"别动,"他的声音带着睡意的沙哑,"就这样睡。
"顾七七僵在他怀里,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她能感觉到他胸膛的温度,听到他有力的心跳,这种亲密的姿势让她既恐惧又莫名安心——仿佛她的身体记得这个怀抱,即使她的意识在拼命抗拒。
就在她以为薄凛沉己经睡着时,他突然轻声呢喃:"别再消失了……求你……"那声音里蕴含的痛苦让顾七七心头一震。
她微微转头,看到月光下薄凛沉的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像是在做噩梦。
他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将她搂得更近,仿佛害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我不会……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他的梦呓支离破碎,手腕上的符文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红光。
顾七七怔住了。
这个在白天冷酷强势的男人,此刻脆弱得像个失去一切的孩子。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轻轻抚平他紧皱的眉头。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一段陌生的记忆突然闯入脑海:——她躺在手术台上,西周是刺眼的白光,薄凛沉跪在旁边,握着她的手痛哭:"再试一次,最后一次……"——她的视线模糊,看到墙上的日历:2025年6月14日。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领带夹刺入自己的心脏,鲜血染红了白大褂:"放我走……"顾七七猛地抽回手,呼吸急促。
那是什么?
幻觉?
还是被掩埋的记忆?
窗外,紫色的天空开始泛起诡异的波纹,像水面被搅动般扭曲起来。
薄凛沉在睡梦中不安地动了动,将她搂得更紧。
顾七七僵着身体,听着他沉重的心跳,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她可能真的答应过永远不离开。
但不是在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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