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的介入,像一记无形的耳光,当着所有杂役的面,狠狠地抽在了张磊的脸上。
他不敢拿圣女怎么样,便将所有的怨毒与怒火,都千百倍地转移到了顾长生的身上。
“好你个顾长生!”
回到自己庭院的张磊,一脚踹翻了名贵的香炉,双目赤红,状若疯虎。
他知道,在圣女关注的风口浪尖上,任何明面上的报复,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他是谁?
他是外门管事,是内门弟子张龙的弟弟!
在这杂役处,他就是天!
很快,一道新的命令,便由杂役管事亲自下达到了顾长生的头上。
“顾长生,”管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幸灾乐祸,“后山噬灵兽的兽栏,三个月没清理了,臭气熏天。
现在,这个任务归你了。”
“哗——”周围的杂役们顿时一片哗然,看向顾长生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怜悯与恐惧。
噬灵兽是天衡宗圈养的低阶凶兽,名为兽,实为魔。
它们性情暴戾,以血肉为食,尤其喜欢攻击活物。
它们的兽栏,更是宗门内公认的禁地,不仅肮脏恶臭到令人作呕,而且那几头畜生稍有不顺,就会将进去打扫的杂役活活咬死。
过去几年,死在那里的杂役,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伤残的更是不计其数。
这根本不是任务,这是在借刀杀人!
借宗门的刀,杀人!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张磊的报复。
他要用这种方式,让顾长生无声无息地、合情合理地死掉。
“天黑之前,必须打扫干净。”
管事补充道,断绝了他所有拖延的可能,“否则,按门规处置。”
在所有人注视下,顾长生没有说一个字,只是默默地拿起角落里那把最沉重的铁铲和木桶,转身,走向了那条通往后山的、凡俗杂役的死亡之路。
他的背影,在众人眼中,与走向刑场的死囚,毫无二致。
后山的路,越走越偏僻。
空气中开始弥漫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骚臭味,令人闻之欲呕。
远远地,就能听到兽栏里传来阵阵低沉的、令人心悸的咆哮。
顾长生面无表情地走着。
他知道自己去干什么,也知道自己可能会有什么下场。
但他不在乎。
死,对他而言,或许是一种解脱。
当他推开那扇由粗大铁木制成的兽栏大门时,一股能将人熏晕过去的恶臭扑面而来。
兽栏内,三头体型堪比巨牛、浑身覆盖着暗红色鳞甲的噬灵兽,正用它们那猩红的、闪烁着残暴光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
它们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粗壮的西肢在地上刨动着,尖锐的獠牙间,滴落下腥臭的涎水。
这是猎物上门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下一刻,它们就会像三道红色的闪电,扑上来,将这个瘦弱的人类撕成碎片。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当顾长生提着铁铲,面无表情地踏入兽栏,向它们走近第一步时,三头噬灵兽的咆哮声,戛然而止。
它们眼中的残暴,瞬间被一种……困惑所取代。
当顾长生走出第二步。
那种困惑,变成了警惕。
它们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喉咙里的低吼带上了一丝不安。
当顾长生走出第三步,己经完全进入了它们的攻击范围。
三头噬灵兽,非但没有扑上来,反而像是见到了什么天敌一般,猛地向后一缩!
它们庞大的身躯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口中发出了类似小狗一样的、代表着恐惧和臣服的呜呜声。
它们那简单的、遵循本能的兽性,清晰地从眼前这个人类身上,感知到了一种令它们灵魂都在战栗的东西。
那不是强者的气息,不是灵力的威压。
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冰冷,比深渊更纯粹的……死寂。
顾长生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些传说中凶残无比的畜生,只是看着他,却不动手。
他没有多想,径首走到兽栏中央,开始沉默地、机械地清理那些堆积如山的污秽。
而那三头噬灵兽,就那么蜷缩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用一种看魔神般的眼神,惊恐地看着这个人类在自己的地盘里,从容不迫地来回走动。
当顾长生清理完最后一点污秽,提着木桶,转身走出兽栏大门时,它们才如蒙大赦般,齐齐瘫软在地。
傍晚时分。
顾长生活着从后山回来了。
他不仅活着,而且毫发无伤。
这个消息像一阵飓风,在天黑之前就传遍了整个杂役处,让所有等着看好戏的人都大跌眼镜,眼珠子碎了一地。
“怎么可能!
他,他怎么可能活着回来?”
“我远远看了一眼,他身上连点血迹都没有!
衣服都没破!”
“兽栏里的那几头畜生……难道是吃素了?”
流言西起,所有关于顾长生的传言,都蒙上了一层更加诡异神秘的色彩。
而张磊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场捏碎了手中的茶杯,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亲自去后山看过,那几头噬灵兽是他花钱买通管事,故意饿了三天的!
怎么可能……柴房内,顾长生放下工具,坐在床板上,也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他也想不明白。
他抬起自己的手,瘦骨嶙峋,没有任何力量。
他感受自己的身体,虚弱不堪,连寻常杂役都打不过。
为什么?
为什么那些凶兽,会怕他?
他不知道,三年来,无数的欺凌、羞辱、绝望、怨恨,积聚、沉淀、凝练,己经化为实质的怨毒之气。
这股气息,早己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层无形的、连凶兽的本能都能清晰感知到的恐怖气场。
那是比野兽的凶戾,更加纯粹、更加冰冷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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