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听说了吗,顾将军的妹妹为了嫁给一个穷书生,寻死觅活的!”
将军府的小丫鬟对成衣铺的老板说。
“听说了吗,顾将军为了让妹妹嫁给一个穷书生,寻死觅活的!”
成衣铺的老板对酒楼的掌柜说。
“听说了吗,顾将军要嫁给一个穷书生,他妹妹寻死觅活的!”
酒楼的掌柜对马上要上工的说书先生说。
说书先生扣了扣耳朵,又挠了挠头,把川眉一皱便上台去了,只听那折扇一敲,“欸,诸位,今日新讲,顾将军妹妹,为了嫁给一个穷书生,在府上,可谓寻死觅活…”午时阳,晒得人心生困意,宫城也染上一番慵懒。
而算不上慵懒的,应该是那疾步如飞的紫色身影,穿过重重禁卫,扒开昭晟殿门口簇拥的胭脂水粉,那紫色身影对面前人点头哈腰,“李公公,近日京城盛传顾将军…”语毕,李公公点点头,示意小太监退下,自己理了理衣襟轻推了门,迈步过了绵软的毯子 ,近了小塌上右手撑脸,左手捏册的明黄色身影,“陛下…”皇帝蹙眉,眯开眼,不悦道:“你再跟我说是顾良行家的狗下崽了,或者他今天是左脚迈出的门,我就把你剁了喂他的狗崽子。”
“欸陛下…”李公公心里叫苦,明明是皇帝吩咐每时每刻注意顾将军府上的一点风吹草动,大到谋反事宜,小到左脚迈出家门统统观察仔细,无妨,伴君如伴虎,高风险高回报!
只有吃的苦中苦,才能有更美好的未来!
想到这,李公公慷慨激昂的开口:“不!
陛下,京中盛传顾将军的妹妹为了嫁给一个穷书生,每天寻死觅活的!”
皇帝撑脸的手移到了下巴,轻轻挠着,“这么大动静,万一是他想混淆视听,背地里搞点谋反的动静呢…书上没教啊。”
皇帝把册子随意一扔,向左边靠去,用撑脸的手,轻轻挠着下巴,“还是说,他要彰显妹妹的刚烈趁机送入宫中做他的眼线…虽然那顾家女确有几分姿色…”李公公绕到了小榻左边,刚想进言说“而且今日顾将军是左脚出的门”,就听殿外通报,“陛下,是皇后娘娘又…唉。”
皇帝摆摆手,满脸不耐的起身,往凤栖宫去了。
京城传言沸沸扬扬,顾宅也热闹极了。
“不!
他才不是什么穷小子!”
顾思衍倔强的高喊,美目含泪,潸然欲下,门外见不到美人的群众,也听那一声娇气却倔强的声音而抚着心口对同伴说“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另一边,顾良行同样抚住心口对面前跪地落泪的妹妹喊道“他有什么好!”
顾思衍只是一昧的高喊:“你根本就不懂他!”
顾良行也只是一昧的要挣开西肢上挂着的小厮们的阻拦,“来,我今天就去动动他!
我管他八字合不合,看他八字够不够硬吧!”
小丫鬟们一边给顾思衍擦泪补妆理衣襟,随时保持绝美状态,一边给顾良行顺气擦汗拦拦路,顾宅上下没有闲人,只有叼着崽子偷肉吃的闲狗。
“把我温婉可爱的妹妹还我!!”
顾将军仰天长啸,“陈道遗,别让我找到你。”
……“今日闲谈就到此为止,诸位,我们明日再聚!”
折扇再一敲,说书先生撑着木桌起身,不敌腿部的酸麻踉跄了两下,被一双温润修长却有力气的手扶住了,“先生仔细。”
声音也是清润好听,还透着一股慵懒的朝气,让人由心的欢喜 。
先生抬头一看,原是个背着竹篓的蓝衣青年,像是个书生,嗯?
书生…那青年要到掌柜跟前时,掌柜只觉得突然心间舒畅,似有预感的抬头,见到了熟悉的来人,会心一笑,“小陈今日又来了啊。”
这个青年赊过几次账,他本应不肯,可莫名觉得由衷喜欢这个青年,甚至想免了他的账,只是青年不肯,读书人性子要强,可惜就是家境不好,是个穷书生,嗯?
穷书生…青年今日破天荒的掏出一块银锭交付与掌柜,掌柜吓得手一抖忙问他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或者做了什么不正经的生意…青年摆摆手,那张少年却处处透着慵懒的脸上写满了无奈,“惹上了麻烦,得出远门避避风头了,多谢掌柜的这么久的照拂,今日把账结清了,下回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掌柜的点点头,低头记完账发现青年给多了,刚想出言提醒,再抬头时哪里还见他的身影。
东鱼大街是最繁忙的街道了,哪怕现在正是午后人们最困倦的时候,街上仍有熙熙攘攘的行人。
青年被晒得困意上涌,掀开背篓一角,里面赫然窝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正酣睡着,青年看的心烦意乱,自己睡不了,你居然敢睡的这么香!
他手腕一转,凭空捏住一张画着奇怪符号的黄符往竹篓上的盖子一贴,然后两只手把着竹篓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使了全身劲晃动,致力于把小狐狸均匀涂抹在竹篓内部。
小狐狸不仅被晃醒了,还被晃晕了,然后又醒又晕…在青年终于热出汗的而停手的时候,听到了小狐狸气急败坏的声音:“陈道遗你食不食油饼!!”
目的达成,陈道遗开心的笑了,语调轻松而戏谑道“用过午膳了,就不吃了。”
他背上竹篓继续赶路,小狐狸被盖子上的黄符压住,不能跑出去给陈道遗一个爽快利落的巴掌,只好用爪子透过竹篾的间隙,恶狠狠地挠他后背,嘀咕着“陈道遗,陈道遗…”,陈道遗烦了,颠了颠竹篓让它安静,可是这会儿爪子倒是不乱动了,嘴里还在嘀咕,“陈道遗…”以为是它不满的发泄,结果小狐狸却接着说:“那个你说甩不掉的富家千金是不是身材娇小,杏眼小嘴…”陈道遗听清了它的话,顿时脊背发凉,小心翼翼的往后看去,远处小摊上挑选簪子却超绝不经意瞟向陈道遗的小姑娘,不是顾思衍是谁!
“扒稳了”匆匆的一句话还没落入小狐狸耳中,陈道遗就抬腿向前飞奔,可惜街上实在拥挤,向来娇弱的顾思衍在下人的护送下也像狗屁膏药一样紧追其后。
转角时,他一个闪身钻进路边停靠接客的马车,马车夫在一刹的惊讶后刚要开口,“等等,一会儿再出发,给你加钱。”
说着,帘子内陈道遗把一张银票塞进马车夫胸口,马车夫连忙应是,又不忘偷偷打量此人,万一是被悬赏的逃犯呢…几乎是同时,顾思衍也来到路口,几下张望只见这马车,见马车夫理好了缰绳一副准备离开的架势连忙拦住了他,“老先生老先生,有没有见过一位身着蓝衣,带了个背篓的男人,刚刚应该来过这。”
顾思衍着急问道。
马车夫皱了皱眉似在思索,半晌摇了摇头,顾思衍略一沉吟,余光瞥到马车放下的帘子,便叫侍女拿了一沓子银票塞进马车夫怀里,陈道遗在缝隙里目睹一切本来心都凉了一半,谁想,那马车夫只是尴尬的笑了笑,依依不舍都抓着银票道:“姑娘,这再多的银票,老朽也不知姑娘所说之人的去向啊,老朽确未见过那男人…”顾思衍失望的低了低眉,“麻烦老先生了”语毕便带着众下人离开了。
“这老头这么讲信用呢,这就是口碑。”
小狐狸赞叹道。
陈道遗一言不发,若有所思,那马车夫看人走远了,低声问陈道遗:“公子,人走远了,公子要去哪?”
陈道遗沉默着,首到小狐狸都不耐烦的开始挠竹篓,“说话啊陈道遗。”
他才轻笑了一声,“走西榆巷,那边出城快,快马加鞭,我须得尽快出城。”
马车夫点头应了一声,联想到顾思衍一行人表示理解,立马调转车头往西去了。
“你为什么要躲着她。”
小雪狐不理解,“她是有教养的富家千金,又不是听不懂道理的,你…而且,为什么要走西榆巷。”
陈道遗抬眸,眼中尽是深沉。
“不是要躲着她,相反,我需要她背后的人替她站出来,抓了我,给我一个被动的来到他身边的身份。”
西榆巷着实比东鱼大街冷清不少,马车行驶的飞速,可路也确实颠簸,陈道遗扶着心口做呕状,也没有注意到竹篓上贴着的黄纸,奇怪的符号正一点点淡去…“陈道…遗我好…像…快死了…”小狐狸己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耳边似乎有许多吵杂的声音,磨着它脆弱的神经,可渐渐声音似乎聚拢了,有许多颤巍巍的人声在喊“停车!
快停车!”
是了,甚至还有其他马车靠近的声音,吵杂中陈道遗清冽的声音如一股清流轻飘飘的传入它耳中:“抓稳扶好了。”
突然前面人声越来越大,似有一群人围住了前方要强制马车停下,为首的声音高昂而雄厚,“再不停当街射杀!”
突然,马儿似乎受惊,以膝着地跪姿滑行,马车夫栽了下去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下,而在陈道遗不备时,脚边的竹篓飞出了马车,黄符己然失效,小狐狸也被撞出了竹篓,方才竹篓撞在地上,猛烈的冲击让许多竹篾开了叉,深深扎进了小狐狸体内又狠狠拔出,在地上甩出几米远,血糊住了原本雪白漂亮的毛,脏兮兮地瘫在地上,它还没有完全失去神志,感受到附近许多陌生的气息,哪怕觉得浑身骨头都要碎了,它也忍住全身的痛意朝马车方向爬去,它要待在陈道遗身边…只有他能保护它…“陈道遗…陈道遗…”他不会被颠死了吧?!
小小的身体在地上拖出一道令人触目惊心的血痕,还没有爬几步,就被一只宽厚粗糙的大手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它也就此晕了过去。
顾良行甩了甩手里没有什么生息的小狐狸,有些嫌弃的拿开了点,抬头看向那到现在毫无动静的马车,高声道:“陈道遗!
再不出来我把你这小崽子炖了喂狗!”
马车里的人似乎轻轻“啧”了一声,然后众人就看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挑开帘子,指头因为刚才的用力,此时泛着红,衬的一双手更好看了。
“这么大阵仗摆在这…总不能是在等我一个弱小书生吧。”
陈道遗似有所寻地扫了一圈顾良行身后的众人,笑着调侃他,“是令妹当初执意留在寒舍…”他抬头看到顾良行愠怒压抑的表情,摇头无奈道:“顾将军今日兴师动众大抵是不打算和我讲道理了,不过,容我先为爱宠医治可好,要杀要剐悉听…”话未毕,陈道遗应声倒地,偷袭的汉子把闷棍一扔,不屑道:“切,听小姐说这会些术法的道士五感敏锐过人,不过如此嘛。”
此言一出,引得身边一圈人的喝彩。
……此时的城门口,那马车夫狗狗祟祟的在小酒铺寻个隐秘的位置坐下,不久,对面的凳子便有一黑衣男子落座,一身劲衣让人隐隐觉得其武功不凡,斗笠下压遮住了大半容貌,只留有一茬青胡。
马车夫压低声音说:“被劫走了,没想到顾良行的人会这时候出手。”
黑衣男子似乎早有预料:“他早就发现了,故意把自己送到顾良行面前,呵…以为这就能护住他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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